第39节
辰一拿袖子扇着风,凉凉说道:“一天到晚净知道吃。” “我去,那你让你的狗肚子别叫唤。” 辰一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转个身不搭理他了。 元晦烦的很,这会儿看他两个越发不顺眼,“不准吃,都给我饿着。”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见顾央央提着食盒过来了,立马改口道:“帮我拦住她,想吃什么本王请。” 傲血瞥了一眼,退后两步把人露出来,自己靠在一家茶棚的柱子上抖腿。辰一也有样学样,双手抱臂在一旁冷眼旁观。 元晦咬牙,“你们!” “晦哥哥,”顾央央远远地笑得跟朵花似的,“晦哥哥,央央来给你送吃的。” 说着话人奔到跟前,将食盒双手捧着送到元晦眼前,说:“今天是我亲手炒的菜,晦哥哥可不能再找借口不吃了。” 元晦板着脸,“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来?是我交代的不够清楚?” 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冰冷,跟刚才求傲血他们帮忙的时候判若两人。 “人家不是怕你饿肚子嘛……” 顾央央睁大双眼,里头噙着泪水,要掉不掉,看得傲血直撇嘴。 不远处的明月楼二楼临窗位子,温挽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几人,凌霜会唇语,站她旁边,面无表情地帮温挽重复元晦与顾央央的对话。 “我不饿。” “人家大老远跑来,你就吃一口嘛。” “回去。” “我不。” “傲血,送顾小姐回去。” 对话到这里突然停了,只见顾央央一头扎进元晦怀里,拽着他的领子死活不松手。 温挽双眼一眯,周身弥漫着不爽的气息。 凌霜动了动脚,建议道:“不如我去把人拉开。” “不必,”温挽冷冷地说,“我自己去。” 话毕,她纵身跃上窗台,在街上众人的尖叫声中,飞身而下,几个起落来到了元晦跟前。 元晦一时没反应过来,任凭顾央央在自己怀里纠缠着。 温挽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将人从元晦怀里拽出来,毫不客气地说:“这人我还没说不要,你休想染指。” 顾央央被拽到一边,揉着手腕哎唷两声,抬眼见是温挽,当场就炸了,娇憨道:“你谁呀?我又不认识你。” 温挽双手负于身后,眼睛定定地盯着元晦,说:“我是你们容王上门求娶的正妃,是吧王爷?” 元晦回望她,几次想开口,都把话咽了回去。 素来不爱开口的凌霜冷冷说道:“温小姐是未来的容王妃。” 傲血和辰一也纷纷附和道:“就是,我们王爷最喜欢温小姐了,除了她,看不上旁人。” “你们别说话,”温挽声音清冷如淬冰,“王爷,你说。” 她眼藏锋芒,几乎有股咄咄逼人的意味。 “我……”元晦在她的逼视下狼狈挪开目光。 顾央央笑得眉眼弯弯,说:“你瞧,王爷根本不认,肯定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第44章 复起 顾央央的“一厢情愿”像把刀一样扎在温挽身上,那刀淬了数九寒天的霜雪,透着沁骨的寒凉。 她冷着脸,一字一顿问元晦:“我当真是一厢情愿吗?” 午后的阳光仍旧很烈,明晃晃罩在头顶,晒得人头晕。 元晦的手掌松松笼在她头顶,温挽将他手拂下,又问一遍:“回答我,我当真是一厢情愿吗?” 元晦收回手,负于身后,云淡风轻道:“有些事比情爱更重要。” “哈,”温挽冷笑一声,“王爷是说护我周全?” “你!”元晦瞬间变了脸色。 “你的意图很难猜吗?父亲决定辞官之前,温家人就已经陆续退出官场,所谓的人脉势力其实所剩无几。你说的为了温家助力才来求娶根本站不住脚,你怕自己斗不过杨家护不住我,才想早早了断关系。”温挽语气冷淡,“可是元晦,我不是攀援的娇花,我要的是能够跟你并肩站在一起。” 元晦越听神色越复杂,到最后竟说不清自己是难过多一些还是开心多一些,“我只是不想你涉险……” 温挽用白皙的手指抵住他的胸膛,打断他说:“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你却一退再退,既然你这么不重视这份情谊,那就……” 元晦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凶狠,他紧紧攥住温挽的手,咬着牙说:“不准说。” “不准说什么?”温挽直直地盯着他,“只准你说算了,不准我说?王爷不觉得有点自己有点过分吗?” “我没有。” “没有?” 温挽每问一句就朝他逼近一步,元晦后退,她再逼近,元晦在后退……一直将人逼到墙角,温挽才停住。 两人挨的过分近,来来往往的人都要瞟一眼,傲血和辰一互看一眼,同时闪身挪到外侧,并肩站成一道屏风,将两人牢牢挡在身后。 顾央央还是一未出阁的姑娘,没见过这阵仗,当即瞪大了眼睛尖着嗓子让两人分开。 凌霜嫌她聒噪,直接将人打包带走了。她打算把人送还给顾府去,不是说顾大人已经养好伤回来了么,想必可以亲自照顾他meimei了。 “挽挽,认真点。”元晦见她朝顾央央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提醒道。 温挽抬头,“怎么?王爷有话要对我说?” “有的,我……” “别,我现在不想听了。”温挽退开一步,正色道,“我来找王爷是有正事要商议。” 温挽厌倦了一直做主动的那个,况且元晦推开她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她变脸太快,元晦哽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你说。” “借一步说话。” “去明月楼吧,没外人。” 两人在明月楼包厢坐下,辰一和傲血一左一右站在门外。 包厢内有八人座的雕花檀木大圆桌,温挽和元晦一南一北坐着,颇有些对峙的意味。 “我父想要复起,”温挽开门见山,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递给他说,“盛泽案后工部在你手里,我父有几个举荐的补缺人选,希望你酌情考虑。” 元晦有些诧异,接过名单细细看了半晌,说:“名单中有几个我看着眼熟,都是擅清谈的寒门名士,老师这是……打算启用寒士了?” 温挽点头,“自两年前玉凉关一战后,大梁元气大伤,徭役赋税过重逼出越来越多的失地流民。我父认为,若再不打开向上的通道,大梁迟早会乱。况且王爷卧薪尝胆,所图不正是这个。” 世人都道,监国太子元晦战败后一蹶不振,龟缩在无权无势的亲王位上蹉跎岁月,殊不知剥离一切世家的掌控,才能让他在挥刀的时候无所顾忌。 这一点连老谋深算的温相都被他骗过去了,他也是在得知玉凉铁骑还在容王手中时才反应过来的。 元晦不动声色问道:“老师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杨慎?” 温家向来讲求“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当初温承章辞官归隐,就是因为玉凉战败后民不聊生,把持朝政的世家又整日忙着勾心斗角,实在有心无力,加上杨家又来势汹汹,所以便顺势退了。 元晦对于温承章的辞官自然是百般可惜的,但碍于诸多顾虑,他又不能强行将人留下。当初他说要护温家,一方面确实是感念温承章多年来为大梁殚精竭虑,另一方面是为了卖温家一个好。 后来牵扯到温挽,他又觉得还是早早让温家脱离勾心斗角的官场为好,盛泽案后杨家元气大伤,正是帮温家脱身的好时机。 没想到温承章居然在这个时候说要复起。 温挽反问:“难道王爷不觉得是因为你吗?” “挽挽太高看我了。” 他如今要人没人,要权没权,实在不够看的。 温挽端肃看着他,许是在想该说些什么话来活络一下气氛才好。 元晦摆摆手,“扬长吉被盛泽的事激得一病不起,杨慎接了家主的位子,弃工部,整顿户部和吏部,留下的都是杨家近几年比较出色的年轻一辈。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在朝中的势力远比我要强得多。他想做实事,我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温挽喜欢他的磊落大气,私心夹了一句,“我倒觉得王爷比他强上许多。” 元晦失笑问她:“强在哪里?” “王爷比他好看。” 元晦拱手,“多谢姑娘抬爱。” 温挽说的倒是实话,自从元晦的脸被治好后,清隽的五官越发凸显出来。杨慎虽说也好看,但过于精致女气了些,不及元晦俊逸挺拔。 不过自脸上没疤以来,元晦的面具就没摘下过,除了温挽和身边亲近的人,还没人见过他如今的样子,倒真是可惜了。 “王爷还没给句准话。” “老师的事就是我的事,只不过启用寒士事关重大,需得从长计议。”元晦说。 “嗯,那我这就回去回禀父亲,好做接下来的安排。” “我送你回去。” “不必,近来听说既白先生又出了新作,父亲让我顺道去书斋看看。” 元晦挑眉,猜是傲血又拿自己的练手之作去换钱了,当即说:“那副字笔力软绵,不值得专门跑一趟。” 温挽狐疑地看着他,“你已经见过了?” “见过了,”元晦顺嘴答道,他是真没意识到既白先生这个名号在大梁有多响,“我在楼里收了七八幅勉强还可以的,你待会一并给老师带去。” 温挽:“全给我?” 她父亲穷尽关系才找来两三副挂在家里,结果元晦一开口就是七八幅。 “不够吗?不够的话我府里还有很多。算了,我让傲血专门跑一趟给老师送去吧,你不用动手了。” 温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