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人可败，气不坠

    余恨水是中级武师，这个消息像巨石一样把所有苏家弟子砸蒙了。

    苏子魁还抱着一丝侥幸问道“白叔叔，您确定他是中级武师吗？”

    白老武师眼睛一瞪“都搭过手了，要是还分不清是不是中级武师，我这把年纪不是白活了？”

    苏老爷子苦笑摇头“白老弟不可能认错的，看来这一次我们苏家是真的要栽了。”

    初级武师修炼到巅峰，内劲再也无法增长一丝一毫，一旦突破了这个瓶颈期，会快速增长一段时间，然后变慢，直到遇到高级武师的瓶颈。

    刚刚突破的中级武师，也许内劲总量比初级巅峰的武师高不了太多，但是内劲的性质会发生变化，变得更加强韧，密度更高，比较起来就像是木棒和铁棒的区别。所以白老武师一搭手，从对方手上传来的内劲强度上，立刻就可以断定对方的境界。

    听了苏老爷子的话，从苏子魁开始，苏家一个个子弟都变得面如死灰。

    明明己方连赢四场，打得对方只剩一人，眼看就可以获胜，结果就是这一个人，都没有正式出手，简简单单展露了一下内劲，就将所有人从即将登顶的兴奋中，拖下了万丈深渊。

    苏老爷子喝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啦，敌人是中级武师就把你们吓倒了？当年在战场上，我们一群新兵，对着敌人的坦克大炮，还不是咬着牙都冲上去了！马死不倒架，一个个都给我精神起来，我们苏家可以输，可以败，但就是不能丢人现眼！”

    骂完以后，苏老爷子一抖衣袍，款步上台。

    “爹！”

    “爷爷！”

    “老爷子！”

    底下一群苏家弟子们红着眼睛，目送着苏老爷子登上擂台。

    到了台上，苏老爷子一拱手“在下苏横川，请余兄指教。”

    “呵呵，苏老爷子名满青岚，是当年上过战场的人，余某可当不起您这么称呼。”

    “武道无先后，达者为师，老夫虽然痴长了几岁，但余兄是中级武师，自然当得起。苏某有自知之明，不是余兄的对手，但是我苏家从来没有不打就认输的道理，说不得要请余兄指教一二了。”

    “老爷子豪气，那余某就得罪了。”

    余恨水言罢，脚下足动，整个人像迎风而起的柳絮一般飘了起来，双掌轻飘飘拍打过来。

    对方掌势轻飘，就像没有用劲一样，苏老爷子却不敢大意，扬眉吐气，大喝一声，赤砂掌运起，掌心通红如血，甚至能看见掌中冒出着一丝丝的热气。

    啪啪连声，苏老爷子威猛的赤砂掌劲，却像泥牛入海一样，被余恨水的内劲层层缠绕化解为无形。

    更可怕的是，这种内劲坚韧无比，消解了赤砂掌劲后还不罢休，一丝丝缠绕而来，每次的量不多，却像蜘蛛丝一样烦人，越积越厚。

    苏老爷子的掌法渐渐慢了下来，他额头出汗，抬手间仿佛挂着千斤重担，动作滞涩。

    观战的白老武师叫起来“我认出来啦！人生长恨水长东，绵绵无绝期，这是千湖省谈家的绵掌绝学！这个余恨水是什么来历，竟然把绵掌练到了大成境界！”

    “大成境界，真的吗？”苏文竹急问。

    “绝对没错，我年少时游历到过千湖，亲眼看过谈家高手出手。你看余恨水这绵掌，一点烟火气都没有，就像柳絮随风而起，内劲聚丝成绳，缚人于无形，这绝对是大成境界。”

    苏文竹一颗心直往下沉，本来还奢望爷爷的赤砂掌能创造奇迹，毕竟这是一门威力很大的绝学，也许还有一丝胜机，不料对手更强，不但是中级武师，还将绵掌练到了大成境界。

    绵掌善于以柔克刚，可以说正是自家赤砂掌的克星。

    苏文竹望了远处的宁承一眼，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嘴角微弯，似有笑意。

    “宁家深谋远虑，找来了专门针对我苏家的强手，看来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将我们一击打得无法翻身。”

    区区一代人，宁承就在青岚市崛起，成长到能和苏家抗衡的庞然大物，用过的许多手段都非常阴狠。想到宁家过往的手段，苏文竹不寒而栗，这次比擂只是一个开始，宁家绝对有无数后招，要将苏家彻底掀倒，成就他青岚第一家的威名。

    苏老爷子大汗淋漓，白眉白须上都挂着汗珠，汗水被内劲蒸发，在头顶形成了一道白柱，但仍然奋力出掌，高声酣斗！

    苏文竹一咬牙，对父亲说道“爹，您替爷爷认输吧。”

    苏子魁呵斥道“混账话！你爷爷还在台上拼命，哪有我们下边先认输的道理！”

    “可是、可是咱们打不过的，再这样下去——”

    “打不过也要打！你爷爷是我们苏家的族长，可他也是苏家的弟子，你以为他为什么明知不敌，还要在擂台上拼命？他是为了保住我们苏家弟子的一口气不坠啊！”

    苏文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爷爷是在给我们做榜样，我们苏家弟子，人可败，气不坠！”

    “没错，你终于明白了。不管宁家作为如何，今天是正大光明的擂台比武，我们即使输了，也不能坠了我们苏家的武风。富贵如浮云，没有永世不落的家族，但是只要我们苏家弟子武风长在，意气不坠，跌倒了还可以爬起来。我们祖上开始在青岚定居数百年，也不是一直风风光光，曾经三起三落，以前那些打败过我们的豪门如今安在？唯有我们挺立到了今天，胸中的这一口武道之气，才是我们苏家的立家根本，你爷爷就是想要让你们明白这些。”

    “是！”

    苏文竹挺直了胸膛，大声应道。

    苏家弟子们一扫颓唐之色，张岳在旁边听得大为钦佩，这才是他心目中的豪门世家的模样，宁家那样的，永远只是暴发户，可以逞威于一时，却难以长久。

    擂台上，苏老爷子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但每一次都不可思议地坚持下来。

    余恨水的脸上也露出佩服的神色，但掌下一点也不放水，绵掌施展得更加密不透风，掌影从四面八方编织成一张大网，将对手牢牢锁在中央。

    苏子魁闭上眼睛，不忍看接下来的一幕。

    耳边突然传来震惊之极的喊声，张开眼，就看见满台红光，苏老爷子身上像着了火一样，焰光四射，异常威猛的一掌劈出，顿时将绵掌的气劲打散。

    这是？

    苏子魁惊喜交集，父亲临阵突破了中级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