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刘醒的声音尴尬:“……妳就不担心我会偏心?” 陆秋的眼神一眯,故意举起小拳头:“你真的偏心,我会揍人的。况且……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 陆秋自然是爱自己的孩子,但在外人来看,所有的孩子都是她亲生的。陆秋和刘醒,曾经都是父母缘薄的人,经历过太多的糟心事,正丽嘉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况且,得到新的人生,她和他都是属于亏欠的一方。 做人不能如此无耻。 除非三个儿子先背叛夫妻二人的信任,否则陆秋是打定主意一视同仁,这是她给自己的底线。 刘醒却不太怎么有自信,有些心虚道:“我觉得……我肯定还是会偏心的。” 陆秋翻翻白眼:“行吧,反正整个家里我最大,你到时候真的偏心的话,我肯定会负责提醒你一声。” 一家子,虽然是男多女少,但论起地位高低,陆秋是稳占第一,无人能够反驳。 次日清早,陆秋开始抽空出来整理一个个箱子,这些箱子虽然没有凋刻任何花纹,木料也是不好不坏,但村里人也是极少拥有这样的木箱子。 几个妯娌,当初陪嫁时,除了陆秋这个特例,其它三个妯娌带进刘家的箱子,那是一个比一个少。 陆秋更是见识过大房和二房的屋子,里头的木箱还是后来添上的,但也没有几个。 刘醒为了把东西装回来,不只有木箱子而已,竹篾编成的箱子也有几个。 后者,虽然更便宜,但雅致的风格更得读书人喜欢。 三个儿子读书读到这么长的时间,就算只是名农家子弟,但风雅的事也会不少。像音乐,刘醒就用竹叶吹过乐曲给他们听。至于绘画,陆秋也亲手传授过几手,反正娘家那一头,陆父在凋刻的时候,也会来上几手。 虽然,花样不算精致,也比较简单一些,但好歹能扯来当借口。 久而久之,三个儿子也有一些风雅喜好。 这几个竹编的箱子,正好一人两个,反正箱子也不算太大,正好可以给他们放一些自己喜欢的小东西。 陆秋还眼睛锐利地挑出几样东西,她撇了撇嘴道:“男人果然就是喜欢言不由衷,大儿子随口一提的字帖、二儿子坏掉的砚台、小儿子想要的画册,好家伙!一个都没有忽略,这还不把人家当儿子?”信你有鬼! 真没把人放在心上,会这么面面俱到? 当她不晓得,他真把人当成微不足道的尘埃时,会是什么模样?看大房和三房一家子,就能够知道一二,这两位,刘醒真没把人当成兄弟,话都懒得多说上几句。 陆秋忍不住吐嘈一下,某人的口是心非。 这次,让刘醒特意出去一趟,是夫妻打算到镇上开杂货铺子,小儿子还看不出来,前两个儿子的读书天赋,却是已经可以确定了,不是那一种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 买上这一个铺子,总共花了一百五十多两银子。 地段算是中等,不会与镇上的权贵争利,又与底层讨生计的人有所区别,治安环境算是比较安稳。 铺子本身也是不错的,后头还有能够住人的小院子,正好能让在镇上读书的儿子,能够有一个随时能够歇息的好地方。 开杂货铺子的营生,还不会被划分成商人,虽然新朝对商人的地位,有比前朝宽松许多,但孩子是想要考科举的。 不晓得从哪里听来,这良民出生的科举,和商人出生的科举,真正的文人似乎仍是有一些不喜后者。 开杂货铺子的原因,主要是想要有光明正大的营生,三个儿子哪怕愈读愈高,旁人也不太会怀疑来钱路,刘醒早就不耐烦年年都得出去一、两趟,他只想窝在媳妇的身旁。 尤其,现在又怀了孩子,别说是刘醒,就是陆秋现在都极为万幸前头下的决定,女人怀孕生子,谁不想要有丈夫待在一旁陪伴? 况且,开上杂货铺子,啥样都能卖,吃的穿的用的,都叫杂货铺子了,卖上什么也不算奇怪吧? 陆秋忽然想到二嫂子唯一的优点,那就是腌得咸菜、萝卜、小菜,味道还真是不错。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偷懒,这一手的技艺倒是愈发纯熟。陆秋自己也会腌上一些,但两人的味道南辕北辙,偶尔她也会和朱梅春交换腌制的菜来吃,不说还挺下饭的。 不过,对方不是一个勤快的,愿不愿意还难说。倘若不是,二房夫妻的感情愈好,二嫂子也就愈怕被二伯哥嫌弃,以前的埋汰样,陆秋都还记得一清二楚。要不是这几年有所变化,陆秋恐怕连提都不会想去提,毕竟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干净可是最重要的。 第55章 阋墙 刘二丫被天降幸运,给砸得快要晕…… “四、四婶婶,这些真的都是要给我的!”出口的声音,兴奋到有一些结巴,刘二丫被天降幸运,给砸得快要晕了过去。 两姐妹得到的料子皆是浅粉色系的。 绫罗绸缎,平民百姓是不能随便乱穿的,这几尺的棉布,能够做上两身的衣服。 颜色上面,其实算不上太过鲜亮,但在乡土人家,绝对称的上是极好的布料。事实上,给上太过鲜艳的布料,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每一年,刘醒买回家里的布料都不算少,这一趟回来,南方那一边又有新出来的布料,刘醒自然又买上不少回来。 三个儿子每年都不缺新衣服穿,就是公婆那一边,陆秋每年也会亲自为二老,做上几身的衣服,送去老宅那里尽尽孝心。 婆母的性子,和二嫂子是半斤八两,陆秋早就不兴省吃俭用这一套,夫妻俩都认为做人还是要实时行乐才好。 小叔子中举时,许多的大户人家其实都送上贺礼。 太过贵重的没收,省得有人犯事求上门来时,不好强硬地拒绝。不过,一些比较不会给人把柄的贺礼,倒是都收了起来。 刘昱阳向来和婆母较亲,陆秋后来也就知道了这事情,小叔子算是发了几百两的意外之财。不过,这已经是一种常态,全部都不收的话,反而会无故得罪镇上的大户人家。 毕竟,人家还以为你瞧不上他们。 几百两的银子,老宅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陆秋就知道这银子,不是用来给小叔子办婚宴,就是留着进京上考用的。 前者,县太爷的千金,再是农家子弟,这都中举了,聘金也不能太过难看。后者,娶了贵女,哪怕五弟妹称的上是一个贤妻,但婆媳关系向来复杂,刘三婆子又是要强的,心里肯定不愿意小叔子低人一等。 五弟妹嫁进来的日子,自然也不会忽视到公婆的吃穿。陆秋却眼尖地发现,公婆好像更喜欢穿上她做的衣服。 后来,陆秋见到五弟妹送的衣服,总算是明白,二老为什么总是不太愿意穿戴上去,实在是对方送的衣服太过讲究和精致。 这是一般富贵商人都喜欢的款式,但公婆仍在乡下生活,这一身衣服穿上去,都不好意思在村子里面熘挞熘挞。而且,穿着还不如棉布舒服透气,除了确实是好看一点,但忒是不自在居多。 陆秋做起衣服愈发地炉火纯青,也愈做愈有兴趣,而且她不需要担心视力的问题,握起针来也是稳得很。 旁人做一件衣服的时间,陆秋直接就可以做上三件,衣领袖襬甚至还能缝上风雅的图腾,例如梅、兰、竹、菊……等等的图样。 后者的技艺,自然是邻居石姨教的,老人家的视力不好意思全部恢复,但终究不是白茫茫的一片,陆秋算是深藏功与名。 不说公婆,三个儿子都觉得亲娘做得衣服,比镇上卖得成衣铺子,都还要雅致好看,精致总是藏在暗处,给人极为风雅的感觉。 尤其,前两个儿子,第一次去镇上书院读书的时候,还因为身上的衣服,被富商之子给拦了下来,就只是为了询问两兄弟的衣服,到底在哪里有卖。阴差阳错之下,两兄弟却是莫名地和书院的地头蛇交好,毕竟富商之子的身分并不普通,就是镇上裕福楼东家的儿子。 撇开衣服上面地插曲,公婆只喜欢妯娌做得衣服,五弟妹同样是毫不生气。 这位倒是同样觉得铺子买得衣服,似乎有一些太过俗气。 后来,五弟妹倒也叫自家丫鬟,照着样式来做上几件,只可惜样式是认可了,但布料仍是挑选得太过讲究。 公婆也是聪明的,唯有重要的场合,二老才会穿上五弟妹送得衣服。这样的举动,的确能让对方感到看重。没错!公婆就是太过稀罕,平时这才舍不得拿出来穿,绝对不是因为不喜欢! “四婶婶,谢谢妳。”刘四丫一副怪不好意思的模样。 除了能做两身衣服的好料子,陆秋又在箱子上头添上南方买上的胭脂水粉,及篦梳、木钗、几条不同颜色的头绳……等等,除了布料和胭脂水粉外,几样的小东西真不算贵重,但却是极讨姑娘家喜欢的。 陆秋考虑到二房的两个大姑娘,都已经到了可以出门的年纪,只差找不找得到好人家而已,这些东西又是恰好翻找出来,这才带门上来。 家里的木箱子真的太多,陆秋干脆就带上两口箱子,把那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全都放进箱子里头,连物带箱地一起给人。 二房的两个姑娘,小缺点真不算少,但人家小辈,向来对她和刘醒是敬重有加,陆秋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总不能让两个姑娘,白叫这么多年的四叔四婶吧? 陆秋笑道:“妳们四叔出去一趟带回来不少东西,我想妳们也到了快要出门的年纪,虽然还没有相看到好的对象,但这些东西也能先积攒起来,往后出门还能算在嫁妆里头。” 刘二丫泪眼汪汪:“四婶婶,妳人真好!” 刘二丫深知亲娘的抠门,绝对不会为她准备嫁妆,顶天是不把聘金聘礼给吞了。二房的大姑娘,哪怕还没有相看好人,但的确已经开始发愁自己的嫁妆。 没嫁妆的姑娘,在婆家都挺不直腰板的;反之,嫁妆愈多的姑娘,也愈是能够得到婆家地看重。 刘二丫没有想到,原来四婶婶才是最懂她的人! 一时激动之下,二房的大姑娘不经大脑地异想天开道:“四婶婶,要不我干脆认妳当干……娘好……” 话尚未说完,刘二丫的表情就一阵扭曲,痛到又是泪眼汪汪,倘若说刚才是喜极而泣,那么现在绝对是痛极生悲。 原来,刘四丫已经一脚踩在亲大姐的脚上,她的脚下是恶狠狠地扭了又扭,脸上却是极为淡定地把话接道:“四婶婶,别理我大姐的话,她还没有睡醒。” 陆秋:“……” 一出姐妹阋墙的场面,让二伯哥刘贵伸手摀脸,家丑都丢到外头去,两个闺女真是像极他不着调的婆娘。 家里头,除了时常和四房一起的大儿子,看起来貌似比较靠谱以外,其它的几个孩子,还真是有不少的毛病。 尤其…… 察觉到一道虎视眈眈的目光,刘贵轻咳两声道:“这是四弟妹特意给两个闺女的,我警告妳可别打上其它的主意,不然别怪我发火。” 此话一出,深感危机的刘二丫,暂时都忘了回头找她妹的麻烦,她赶紧抱着属于她的一口箱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四婶婶给我们的,娘妳就别妄想了。” 刘贵的警告,朱梅春这次的反应却是不同以往,语气是份外地委屈,她幽幽道:“可是,我这辈子都还没擦过胭脂水粉,闺女的命就是比我好。” 听出话里暗示的刘贵:“……”这婆娘都忘了自己是快要当奶奶的年纪,这擦上胭脂水粉有用吗? 陆秋赶在二伯哥吐嘈前,同样轻咳两声道:“原来,二嫂妳喜欢胭脂水粉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头我再补一份送妳就是了。” 陆秋胆敢保证,她这话若是再慢上一些,估计夫妻阋墙的场面都能立即上演。 她可还怀着孩子呢,这糟心的场面绝对不适合当胎教。 朱梅春的眼睛刷地一亮,嘴上却是言不由衷道:“唉呀,这这怎么好意思?” 一家子,包括陆秋,谁都晓得朱梅春是啥样人,没人把她的客套当做一回事。 刘贵不忍直视,心里不好让人破费,他瞥头询问:“四弟妹,这胭脂水粉要多少钱?” “不用了,这也没有多少钱。”陆秋不太在意道:“倒是,我过来是想问二嫂一声,我当家的要在镇上开杂货铺子,我记得妳腌渍的一些小菜都还不错,要不要寄放一些到铺子上卖?” “铺子!” “铺子?” 二房夫妻是异口同声,但一个是惊讶,一个是疑惑。 朱梅春是震惊妯娌的家底。 虽然,知道四房的日子过得不错,但乡下人家对镇上一直存有敬畏和憧憬,一个铺子肯定得花上不少的银子啊! 刘贵倒是疑惑道:“这些东西能卖吗?” 家家户户谁不会腌咸菜、萝卜……等等的小菜? 陆秋:“没事,二嫂的手艺我尝过,是真的挺不错的,好多人家可都腌不出来她的好味道,我想还是能卖的。反正,试上一试又不吃亏,顶多卖不出去,再拿回来自己吃就行了。倘若,真能成功卖出去的话,不就能贴补一下家用吗?” 刘贵深觉有理,趁着婆娘发愣时,直接拍板做下决定,道:“行吧!这事我应了,等一下我就下地去摘些菜上来,让我婆娘先腌渍一些起来。” 此时此刻,刘贵还看不出来,这是四房特意关照二房,可就真的白瞎他的聪明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