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他不再是小孩,有些事,不是听会听别人说,而不是自己想了。 没错,当年母亲同董姨娘斗得最白热化的时候,他还小,但那时因为父母不和,内院的乌烟瘴气,祖父已经让祖母将他抱在身边养。 他是在祖父的怀里写会描红写字的,也是在祖父跟前学会背《三字经》《千字文》的。 他那时不明白,问祖父,既然母亲和父亲不能好好过,为什么不各过各的?祖父说因为人的心里总有执念,等他大了,他就懂了! 他大了,他确实也懂了! “母亲还记得邵小姐吗?” 叶羽忽然出声道。 哭倒在朱mama怀里的叶老夫人身子一僵,邵小姐?邵大儒的孙女!那个华年早逝,每每让她想起都觉得心疼的女孩! “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叶老夫人拭了脸上的泪,怔怔的说道:“如果她还活着,你也……” 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沉沉的叹了口气,目光怔怔的看向了亭前那一江东去的江水。 叶羽目光同样看着亭前的一江无波无浪的江水。 只是与叶老夫人的萧琴怔怔不同,他脑海里却是响起那一日的潇洒飘,逸纯朴古雅的筝声,以及一曲慷慨激昂的《沧海笑》! “邵小姐并非失足落水重病而逝,她是悬梁自尽的!” 叶羽的话,如同一记闷雷,轰得叶老夫人眼前直冒金星,半响失了反应。 良久…… “你……你说什么?”叶老夫人像个呆子一样怔怔的看着叶羽,“你再说一遍,邵小姐,她……她是怎么死的?” 叶羽收了目光,回头朝叶老夫人看过来,挽了唇角,一字一句道:“邵小姐不是失足落水重病不治而亡,她是悬梁自尽而死!” “为……为什么?” 不说是叶老夫人,就连朱mama一瞬间都失去了反应。 一个大家闺秀好端端的县梁自尽! 这里面,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事? 叶老夫人一顿间,便脱口道:“她……她不愿嫁给你?” 叶羽笑了笑。 想来,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聪明人! 见叶羽但笑不语。 叶老夫人越发惊疑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愿嫁给你?既然不同意,当初定亲时,为什么不提出来?” 朱mama也跟着说道:“是啊,九爷,定亲前您不是亲自去过一趟鹿山的吗?为什么那个时候邵小姐不提出来?” “因为在见过我本人后,那位邵小姐是愿意的!”叶羽淡淡道。 叶老夫人叶和朱mama对视一眼,齐齐失声道:“既然同意,她为什么又要悬梁自尽?” “因为她彼时已经珠胎暗结,贴身的丫鬟又露了马脚,被邵大儒发现,所以……” 叶羽再度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如愿的看到叶老夫人眼一闭,重重的倒在朱mama的怀里,好在之前已经服了一粒药,这会子虽是胸口好似压了千斤大石一般,闷得她透不过气来,但总算是没有直接闭了气过去。 朱mama连忙抬手去顺叶老夫人的胸口,一边端了茶盏,喂她喝水,颤了声道:“夫人,夫人您喝口茶,别急,我们听九爷慢慢说。” 叶老夫人在朱mama怀里,惨白了脸,目光直直的看着叶羽。 “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羽眉宇间挑起一抹自嘲的笑。 怎么回事? 不就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吗? “邵小姐与他父亲的学生有私,若不是外公替我求娶,他们应是一对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位邵小姐会在见过自己一面之后,便移情别恋,不但应下了这门亲事,还找了人陷害那位与她有私的学子,让他父亲将他逐出了学院! 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当日,叶羽求见时,只是觉得这位邵小姐身上少了几分少女的纯真,确是多了几许少妇的韵味!心下起疑,他便多了一个心眼,留了人在鹿山,暗中打量这位据说慧质兰心贞淑贤雅的邵小姐! 结果……叶羽失笑,他真的不知道,这位邵小姐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叶老夫人久久不语。 叶羽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这一句话的重量如何,她不会不知! “母亲喜欢世家,母亲觉得世家养出来的小姐,德才兼备!”叶羽抬头看了老夫人,“母亲也是出身望族,儿子想问一问母亲,世家小姐,真的个个都德才兼备吗?” “……” 朱mama扶着身子颤的如同风中的花朵一样的叶老夫人,有心想说几句,可却又深知,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 良久。 直至外面响起小丫鬟轻脆的嗓音。 “夫人,九爷,罗姑娘使人来说,酒席已经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席!” 叶羽看向叶老夫人。 这个时候,谁还吃得下饭! 叶老夫人摆手,淡淡道:“不吃了,我们回府!” “还是用过膳再走吧!”叶羽轻声说道:“是罗姑娘的一份心意!” 叶老夫人朝叶羽看去。 叶羽已经回头朝外面吩咐道:“将洒席摆到这来吧。” “是,九爷。” 很快便有丫鬟进来收拾亭中的狼藉,待收拾妥当,得了回话的庄婶,也领着下人提了食盒,将准备好的菜肴一道一道的摆在了亭中的圆桌上。 因为准备的菜肴多,圆桌摆不下,叶羽便让庄婶挑些特色的摆,其余的让她们自己用掉。 一餐饭,叶老夫人食不知味。 席间,数次她想说些什么,但是每每抬头,对上叶羽含笑的眸子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好不容易饭毕,叶老夫人捧了手里消食的茶盏,酝酿良久后,她抬头坚定的朝叶羽看去,一字一句说道:“羽儿,不论怎样,我是决不会同意,让你娶罗青果的!” “我什么时候跟母样说过,我要娶罗青果了?”叶羽抬头看向叶老夫人。 “你不想娶她,你这样帮她干什么?”叶老夫人咄咄逼人的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替她做的那些事!” 叶羽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盏。 “我做的那些事,不是帮她,是帮我自己!” 叶老夫人手一颤,茶盏的水便洒了她一身。 朱mama连忙拿了帕子替她擦拭,被叶老夫人推开,她目光一凝,紧紧的盯着叶羽。 “不是帮她,是帮你自己?!” 叶羽点头。 “怎么说?” 叶羽笑了笑,“以后,母亲就知道了!” “不,我……” “母亲,七哥要回京都了!” “……” 稍倾。 “哐当”一声,老夫人端在手里的茶盏被她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崩了开去。 一时间,亭子内外雅雀无声。 片刻后。 朱mama走出亭子,对外面侍候的魏紫说道:“夫人失手打了茶盏,你进来收拾一下。” 魏紫走了进去,用帕子包着手,将地上的碎片都拾在一侧的托盘里,然后低眉垂眼的退了下去。 这期间,不任是亭子里的叶羽还是叶老夫人,又或是亭子外候司的下人,始终都无声无息,就如同四面袭来的风,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悄无声息! “吁!”叶老夫人长长的出了口气,“他算你哪门子的七哥?” 叶羽撇了撇唇角,淡淡道:“母亲可以不承认,但他却是父亲的孩子,难道不是吗?” “你……”叶老夫人颤手指着叶羽,“你是想气死我?” 叶羽叹了口气。 若不是叶老夫人一直纠缠不休,他说不得这事也就不会再提了! 暗地里把他解决好也就是了。 “母亲冤枉儿子了!”叶羽看向脸色铁青的叶老夫人,“母亲打算回京都,儿子若是不告诉您,等回到京都再让您与他撞着,这才是害了母亲,您说是不是?” 叶老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 良久。 轻声问道:“消息确切吗?” 叶羽点头。 “为什么?”叶老夫人不解的问道,因为激动,脖子上的青筋好似小蛇般鼓了起来,“他不是在依兰当县令当得好好的吗?不是说发誓说,今生今世,再不踏进叶家一步吗?” 叶羽笑了笑,“待得见面时,我一定会替母亲问一句。” “你要跟他见面?”叶老夫人瞪了叶羽。 “在外人眼里,我和他始终是兄弟!” “不是,不是……你只有一个兄弟,那就是你大哥,旁的谁也不是!” 叶羽看着几近失态的叶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