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林笑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只是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握住酒瓶，往空杯子里倒满，然后沙哑的说：“愿意……愿意……” 然后不等杜文俊说话，便仰头喝了进去。 杜文俊脸上笑容僵住，阴沉的盯着她。 林笑抚着额头，突然有些想笑，但是她没有出声，因为她害怕一出声就会哭出来。 胃很难受，心脏也很难受……林笑觉得自己的眼睛十分的酸，好像只要一眨眼，眼泪就能掉出来了。 杜文俊狠狠的瞪着她，抬手又要给她倒酒。 “文俊。”关梵突然挡住他的手，温和的说：“林小姐刚回来不久，我想，许多事情还没有习惯。我们与林小姐的将来相处的时间也很长，倒是有很多的机会可以畅饮呢。” 杜文俊收回手，笑着说：“啊，关梵说的是。哎哟，是我疏忽了，嫂子可别生气啊。” 林笑摇摇头，道：“没事。” 杜文俊道：“嫂子还是这么善解人意，韩墨白那小子有福啊。我羡慕死了，哈哈。” 林笑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笑的十分难看。 关梵道：“我看林小姐是不是有些累了？不如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改日再聚？” 林笑舒了一口气，双手撑住沙发说，“好……” 杜文俊笑的更欢，跑到一边儿坐着看好戏。 林笑双手撑着沙发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笑着说：“好……好……再见。” 关梵微笑道：“再见。” 林笑点了点头，脚步乱了一下，差点儿磕在桌子上。 关梵下意识的扶了她一下，林笑愣住，杜文俊则脸色十分难堪。 关梵自若道：“注意脚下。” 林笑低下头，低声道：“谢谢。” 关梵笑笑，道：“不客气。” 林笑抬步往外走，从背影来看，看不出什么异样。 林笑看着门口越来越近，到后面几乎是急促的跑了出去。然后门也没关就往外冲。 一出包厢门，她的头就晕的厉害，胃里的东西也不停的往上翻涌，林笑捂着嘴跌跌撞撞走。 一出会所门口，就蹲在旁边吐了出来。心口的地方疼的像有根针在扎一般。 林笑难受的呕吐着，眼泪也跟着一起往下掉。 门口的侍应生呆住了，反应过来时马上走过去，礼貌而厌恶的说：“小姐，您好。需要什么帮助吗？是否需要我帮您叫辆车？” 林笑耳边嗡嗡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扶着墙壁往路边走。 侍应生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声，回去了。 林笑走的恍惚，脚下也跟灌了铅似得，一步一步，抬的格外沉重。 眼前的路渐渐模糊起来，林笑觉得连呼吸一下都难受的厉害。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微闭着眼往前走。身后突然跟上来一辆车，停在她身边，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翰墨白冷淡平静的脸，道：“上车。” 林笑怔了一下，说：“墨白……？” 韩墨白心情并不好，冷冷的说：“上车！” 林笑来开后面座位的门，坐进去。 车子几乎是立刻就开了出去，林笑被惯性带的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 韩墨白面容冷峻，一言不发。 林笑也沉默下来，恍恍惚惚的坐在那里。她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脸色苍白的看着前方。 车子行驶的速度很快，林笑觉得好像连五分钟都没到，车子就停下了。 韩墨白道：“下车。” 林笑看了看外面，道：“……谢谢。” 韩墨白道：“不客气。” 林笑犹豫的拉开车门，头有些晕。韩墨白也下来了，林笑感觉胃里翻涌的厉害，便打开门快速进了洗手间。 一进去便再次吐了起来，她没有吃晚饭，吐出来的也全是酸水，十分难受。 林笑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等到她觉得胃里好一些了，才起身用凉水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眼睛通红的女人，她消极的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出去后，林笑才发现，翰墨表还在家里。 韩墨白正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抽烟，背对着她。 背影高大，冷峻。林笑怔然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韩墨白突然转身，看了她两秒，淡声道：“吐完了？” 林笑轻吐了口气，点了点头。 韩墨白道：“嗯。”然后就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直接出门了，没过几秒，门口便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林笑突然心里很着急，追着他跑到了门口，车子已经开出去几米了。 林笑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愣愣的看着渐渐消失的车子，心里的负面情绪一时间达到最高峰，让她难过的忍不住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间。 —— 韩墨白从后视镜里看到林笑追出来，看到她突然蹲到地上。韩墨白脸色微微变化，紧紧抿着嘴唇，显示出主人冷漠的情绪。他将车速慢慢放慢，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会儿，突然加快速度，离开了。 ☆、第25章 韩墨白开车走了，却是没有回会所，而是将车一路开上了江边。 车子停下来，他拉开车门，靠在车上，点了一支烟。 浓重的烟味充斥在鼻尖，韩墨白觉得自己刚才稍显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他回想起方才在包厢里杜文俊说祝他们破镜重圆、百年好合时，林笑的表情。 破镜重圆，百年好合？ 韩墨白险些冷笑出声，分开八年，当年毫无征兆的离开。韩墨白不知道，他和林笑还怎么破镜重圆？ 显的这样可笑，这样无趣，却又这样……让他早已枯寂的心起了波动。 韩墨白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再吐出来，感觉心里的浊气也被吐了出来，他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杜文俊说：祝你和墨白破镜重圆，百年好合。 林笑说“愿意”。 杜文俊问她找了几个男朋友，她说一个都没找。 一杯杯的给她倒酒，她一杯杯的喝下去。 翰墨白脸色冷漠，突然想起八年前，他和林笑还在一起的时候。林笑不会喝酒，一两杯下去便会脸红。 那时的韩墨白哪里舍得让她多喝一杯，甚至兄弟朋友见面，也基本是顶着朋友们嘲笑揶揄的目光，自顾自的帮她挡了。林笑便会挽着他的胳膊不停的笑，不停的说笑话。 韩墨白回忆起过去，突然很烦躁。他将烟狠狠扔在地上，用鞋碾灭，转身上了车，踩下油门，快速的驶了出去！ —— 林笑蹲在门口，冰凉的空气从各个方向钻进她的衣服，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眼睛酸涩难忍，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脑袋发疼，胃里恶心，四肢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这样的夜晚让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濒临到了极点，林笑觉得自己要在这里死过去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腿已经麻掉。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神情浑噩。 林笑按了按额头，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身体摇晃一下，险些跪在地上。 她扶着墙壁进门，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 只有她一个人。 林笑在门口怔怔的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她在沙发上坐下，也没有开电视。醉酒让她很快感到睡意，林笑抱了一个靠枕，将头靠在沙发上，慢慢睡了过去。 她做了好多梦，梦到了好多人。 梦里她还是八年前的样子，和韩墨白初相识，两人慢慢相爱。她想，这样一个优秀英俊的男人，他们怎么就相爱了呢？ 林笑喜欢韩墨白，韩墨白喜欢林笑。韩墨白的家世显赫，父母却并没有阻止他们在一起。林笑每天都在感激韩墨白的父母。以至于在后来出了事，林笑还是懵然的。 但是，她想，只要能和墨白在一起，只要能永远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 哪怕是丢弃辛苦养育她成人的母亲，将她一个人丢在那样风口浪尖的地方。 热恋中的林笑没有一点意识到年迈的母亲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最后做出那样的事情。在过后的八年里，林笑不停的自责，后悔。每晚的噩梦都是母亲浑身鲜血的问她为什么抛弃她，是韩墨白一脸冰冷的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林笑努力伸开手去抓他们，他们去目光悲哀或冷漠，慢慢的走远，消失…… 八年里，林笑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脸上一片湿润。夜风从窗口吹来，让她整个人战栗不止。 梦里的韩墨白说：我恨你…… 林笑不停的哭，不停的恳求他。突然他的身后出现一个小婴儿。小婴儿只有的几个月大，穿着可爱的小衣服在地上坐着，懵懂的看着她。 林笑一抬头，翰墨白已经不见了。她低头看看小婴儿，小婴儿手指放在嘴巴里，眨着眼看她。 林笑眼泪掉下来，喊他：“缘缘……” 突然，小婴儿猛地变大，变成现在韩忻晨的模样。 韩忻晨用一张和他父亲十分相似的脸对她说：“你不是我mama！你快滚出我们家！” 林笑一声声的叫着“晨晨”，孩子却毫不留情的转身问往远方走。韩墨白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韩忻晨抬头不知对他说了什么，韩墨白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冷漠、无情。 让梦里的林笑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韩忻晨抬头拉上韩墨白的衣服，父子两人慢慢走远，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