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他说道。 林艳实在不知道铜盘的价格,如今到底什么行情,就说道:“如果合适,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问题,说实话,我不是只卖这一件。” 又坐回去,这个男人是对什么都懒洋洋的人。不大上心,掂量铜盘,左右看看。“一百我确实亏了,这东西拿出去卖,十块钱都不值。不过,我这个人对西汉的东西感兴趣。这样吧,五十块东西留下,回头要有同样的就拿过来给我看看。” 林艳想了一会儿,五十块钱? 她说:“八十!” 那人丢下铜盘,摆手:“你走吧,快走,别在这里废话了。” 最后铜盘以六十五的价格成交,林艳没拿过这么多钱。 第一次,有些小激动。 出门扯了两米碎花洋布,回头给meimei做件外套,马上都过年了,又称了几斤棉花。路边摊贩见有人卖新鲜猪rou,林艳的口水就冒上来了。 八毛钱一斤,她也是犯馋。称了一斤半肥硕的猪rou,光想着都香的留口水,家里有红薯玉米面,上笼蒸了那个滋味,别提多美味了。 林艳又买了几样日用品,一共花了三块钱。把剩余的钱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心疼,钱花的这么快。 路过炸糖糕的摊位,黄灿灿的糖糕散发着香味,一毛钱两个,林艳狠狠心买了四个。上次桃子还回去说,大伯去赶集回家买了两个糖糕,回家的时候她和梅子在大伯家院子玩。 大伯母看到有吃的,就撵梅子和桃子回家,害怕分他们吃食。谁家也不富裕,一毛钱两个的糖糕,自己孩子都分不过来,那能让外人分了去。 桃子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放着光。小孩子,都贪吃,林艳赚的第一笔钱,她为两个meimei买点吃食,不为过吧? 林艳看都过了中午,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想着得往家赶。牛还没人管,被人砍了一镰刀这件事也还没查出真相。林艳随着人群往接河东走。 糖糕是很香的,散发的味,甜丝丝香喷喷。林艳抿了下唇,索性把糖糕和rou都装进布袋里。 心里盘算着,拿着钱再去别的村子收古董。拿来倒卖,肯定能赚钱。以后顿顿吃rou,供两个meimei上学,在县城盖四间砖瓦房,多气派。 越想未来的日子越美,突然迎面一个少年朝这边跑过来,动作很疾。结果绊到林艳的腿上,瞬间摔出去一米多远,滚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少年瘦的厉害,头上都摔出血了,林艳想要去拉,他却迅速翻身就跑了。 林艳愣了,下一刻,却突然反应过来,伸手去摸口袋。心中一慌,空了,拔腿就朝那个少年追去。 “抓小偷!” ☆、第十二章 那小子瘦的竹竿似的,没想到这么能跑。林艳追了三里路,从县城到乡下,终于把他堵到墙角。他欲翻墙,林艳捡起地上一根棍子就扔了过去,打在他腿上,那小子就从墙头上摔了下来。痛呼一声,墙头不矮,他摔得有点惨。 林艳走过去,冷哼一声:“胆子不小——” 刚要去他怀里抽回自己的钱,余光扫到一个亮光,她抬手就朝少年的手腕袭去,手上稍一用力,反手把少年压在地上。他发出一声惨叫,一把匕首从指缝里掉落,林艳一脚把匕首踢开,从他身上搜出自己的钱袋。 “小小年纪,不学好抢钱?” 林艳踢了他一脚,遇到小偷这事确实气愤。 却见他一只手压在身下,身体蜷缩着发抖。满脸都是血,整个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头发很短,脸色蜡黄,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额头有汗珠往下滴。 都是穷苦人家,林艳拿回了钱也没打算再为难他。转身欲走,他突然扑上来紧紧抓住自己的裤脚。 林艳转头,作势抬脚踢他,视线就触及到他抓着自己裤腿的那只手。动作生生收住,定在空中,半响后收回。他皮肤不算黑,可是那只手紫红发黑,是腐烂了,手指僵硬弯曲都困难。 林艳皱了眉头,天气冷,若是再热上一点,这恐怕都臭了。少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他看着林艳,紧紧抿着唇,手指依旧紧紧抓着林艳的袖子。接触到林艳的视线,就连忙把腐烂的那只手缩回去,换了另一只手。 “你的手怎么了?” 他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也就比林桃大一点。 “说话。” 他不说话,往林艳这边爬了一点。可能是林艳刚刚那一下打的重了,他半天都没爬起来。痛苦的蹙眉,尖瘦的小脸皱成一团。 林艳有些无奈,她不是心软的人,也没有什么资本去心软。 刚刚这个孩子可是拿刀捅她,还偷钱。 林艳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块钱:“今天不和你计较,拿去把身上的伤治治。” 可能一开始是烫伤,没有管,渐渐就发炎腐烂了。 到底是个小孩子,林艳没办法和他计较太多。 林艳把钱给他,转身就走了。 其实有点心疼那个钱,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的,那孩子的手像是油锅里遭了一圈。林艳也是孤儿,自然知道这个社会生存残酷。小偷并不是那么好干,要经过专业教导。为了练习手速,油锅里取硬币是最简单的入门技能。那孩子也是蠢,除了能跑别的什么能力都没有。 林艳坐船回去,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在路上遇到大伯赶牛回来,朝林艳手里看了下,表情就沉下去:“这是去县城了?”左右看看:“一个人去的?” 林艳点头:“去办个事。” 和他一块的还有扛着柴的小叔,他最近郁闷着呢。凭空弄到四百块,结果被老娘捏的死死,想去县城逍遥一次都不肯给五块钱。闻言也看过来,视线在林艳身上一掠,哎呦了一声:“挺有钱啊?这都买上糖糕了,艳子啊,你家的面还够吃吗?”林艳家穷到吃麸子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反正林建成穷,也没出息。一群人吃完饭闲着无聊,坐在村口大石头上闲话家常,嘲笑奚落的对象就是林建成一家。 林建超眸子不住的往林艳手里的布袋上打量,话也酸溜溜的:“二哥不在家,你可是过上了好日子。”凑近一看,更是瞪大了眼:“这还买新布了,你是从家偷的钱?不对啊,偷也不可能偷这么多!”他一双眼在林艳身上扫。“你是去县城干什么了?” 林艳笑了,看过去:“小叔,面不够吃不是你还欠我们家的四百块吗?还了我们全家都有rou吃,天天吃rou一年都吃不完。” 林艳是个嘴茬子,林建成把钱借出去这事是林艳心里的刺,林建成命都快搭进去了,凭什么给这些个玩意花?林艳的性格吧,遇到弱者也许她会同情,可是大体上她还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 不甘被欺负,性格强势。 林建超被噎了一下,哽着脖子说:“林艳,你别这么说话,钱是你爹给我的,就是不还又怎么样?” 林艳脸色也不好看,林建超就是个痞子,一开始听说林建成把钱借出去,林艳就知道这钱是扔了,没想到他在这人场也是这般说法,转头看向大伯,说道:“大伯,你是听见了?等我爹回来,叫上村支书一块说个理出来。什么叫欠钱不还都行?你这是哪门子说法!” 说完直接往前走去。 林建军一愣,随即回头看林建超,呵斥:“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只不过随口说说,林艳胡说八道。” 林建超也是说漏嘴了,可是被一个女娃娃训斥,面儿上过不去。“艳子小小年纪嘴巴怎么这般厉害?谁教你的?是不是你那个生不出儿子的妈——” 话没落,林艳抽了林建军手里的荆条就打了过去。 林建超一时不察就被打到了手臂,顿时起了血道子。 父母刚结婚的时候,林建超可是打过一次自己的妈,林建成不出面,打也白打了。 林艳早看林建超不顺眼,“你说谁?谁胡说八道?” 林艳声音大了几分,怒视林建超:“谁家的叔叔这么说话!” 林建超被打懵了,很快就回过神,扔了柴就直接扑过来,表情彻底冷凝,林艳这回又拎起荆条朝他的脸打过去。林建军速度快,连忙拉了弟弟,又拦住林艳,荆条落空。他转头冲林艳吼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没一点规矩了,打自己的小叔?” “叔叔?叔叔骂我妈生不出儿子?这是一个叔叔该说的话?”林艳回头,冷笑:“大伯这是要教我规矩?那先教教你这亲弟弟吧!” 前些日,林艳在山上走失,大伯一家子到底都没过来问问。 同样是弟弟,这人心偏的真厉害。 “我爹不在,你们就这么欺负人?” “大哥你松手,让我打死这个贱蹄子!” 林建超眼睛都红了,是要扑上来,林建军也生气,没想到侄女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 “你住嘴!” 林建超是兄弟里最矮的一个,林建军抓住他吼道:“多大的人了,丢人不丢?” 他们是在村口遇上,刚刚他们几个人的吵架,村里人都探头探脑的看过来,林艳也不想继续丢人,丢了荆条转身就走。 到门口的时候,林桃和林梅都跑出来。 林桃连忙上前抓住林艳的手,左右看看,往屋子里拉。进门,林艳把门关上。 “大姐?小叔和大伯在吵什么?打你了吗?” 林艳摇头,把包里东西拿出来:“给你和梅子带了糖糕,去吃吧,小叔不敢打人。” 也亏得林建军手快,不然今天林艳就是拼着名声不要和得和林建超打一架。太贱了,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龌龊恶心。 晚饭是林艳去做,切了一小块rou炒了,剩余的拿吊篮放起来,明日里正好能蒸了吃。林桃在烧火,伸长脖子看,咽了口水:“大姐,咱家怎么有钱吃rou?” 一旁林梅也是看直了眼,农村,过年才能吃上rou。 林艳笑了,敲了下林桃的头:“咱家有那么穷吗?” 林桃笑的眯起眼。 rou和酸菜炒,煮了杂粮面条,饭还没熟,林桃和林梅都咽口水了。 已经临冬,天短夜长,很快就暗了下来。 还没到到饭熟,就听见脚步声朝这边走来,林桃忙跑出去看。片刻后,蹬蹬的跑过来,笑的眼睛眯成一道缝,压低声音兴奋道:“妈回来了。” 林艳出去看,林建成和母亲一前一后往家赶了。母亲的肚子更大,还没生产。两人虽然一道,可是脸色都不好看,黑着脸往屋里走。 母亲进了屋子,林建成往厨房来。 “做饭了吗?” 林建成进门,林桃和林梅都往主屋跑去,好久不见母亲,兴奋的不得了。林梅献宝似的把剩余那个糖糕拿去给母亲,林桃也跟着。 林建成拉着脸,扫到糖糕,说道:“家里怎么有这东西?” 林艳说:“今儿我去县城了。” 林建成脸色很不好看,也闻到了rou香:“去县城做什么?身上的钱都花完了吧?什么东西都买,没个度了。” 嫌她花钱了,林艳把他丢下的二十五从兜里逃出来放在案板上:“数数,看少了没有。” 林建成看了眼,表情更难看。 “那钱是哪里来的?” 林艳揭开锅,不知道父母回来,面条煮的少了:“回头再和你说,先吃饭吧。” 她盛饭,林桃和林梅小跑着到厨房来端饭往屋子里去。 林建成说:“钱你还收着,以后别乱花。” 林艳没做声,拿钱装进了兜里,她不收着林建成就拿去支援那个败家子叔叔。 林建成端着饭碗往外面走,刚走到院子,就听见奶奶的吵吵声从下面传了上来,林建成饭碗一搁,就往外面走:“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