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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琬琰接过花,捻在指尖仔细端详,绝世容颜被粉红衬得越发白皙,随后淡淡一句:“为师昨日下山除妖,路经棵合欢树下,估计是那时候正好落下一朵,粘在身上。” “哦,那合欢树长什么样,好看吗?”稚嫩的脸上充满好奇。 “世间万物,有优必有缺,谈不上好不好,只看你喜欢不喜欢!你想看吗?” “想!”小耀灵使劲儿点点头。 “有机会带你下山去看一看?” “好!不过…山下的永远是山下的,去看了,也只能留在记忆里…不如…” 小耀灵抓着脑袋想了想,而后豁然开朗道:“不如师尊下次经过那棵树下时,带一根树枝回来,把他种在我房间的窗户前!” “好!但,你要认真上早课,日后不可懈怠!”顾琬琰微微颔首道。 从此小耀灵日日起得比顾琬琰还早,坐在静心室提前预习顾琬琰要讲的内容。 初冬的某个子时,顾琬琰除妖回来,见小耀灵守在自己房门前。 满眼疑惑地看着徒弟:“这么晚找为师何事?” “师尊,你答应我的树枝…”小耀灵缓缓道。 “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等这个?” 小乖乖咬着嘴唇点点头。 想着小徒弟为树枝的事在早课时问过几回,如今更是连觉都不睡,在自己房前守着,看着冻得缩成一团的小徒弟,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心思不放在修炼上,成天就想着这些,今后你也甭想了,即便是有,我也不会给你带!” 说完摔门而入,头也不回。 “师尊,师尊!师尊徒儿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师尊,你开门,我好冷啊!”小耀灵吓得赶紧跪地认错。 “现在知道冷了?为了一根树枝,消耗大半的休息时间在这里蹲着,你怎么没觉得冷!” 门外只传来顾琬琰的怒喝声,无论小耀灵怎么磕头,门还是没有打开。 北风呼啸,突然飞起鹅毛大雪,小耀灵冻得浑身颤抖,嘴唇发紫,单若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靠在门上,自己的房间隔着八里,早在顾琬琰回来之前,就已冻得无力行走。 熬到寅时,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醒来却在自己房中。 虽然当时的穆耀灵不省人事,但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顾琬琰送他回的房,还有谁会把他送回房间,其他师兄弟平日里根本不敢靠近师尊房间。 他准备起身时,门外走进一个大约十二岁左右的少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身子单薄却修长,束着童子发,眉清目秀,举止端庄,像极了文弱书生。 那是顾琬琰的第一个徒弟,姓单,名良,字珈言。 他看起来文文弱弱,只要能动嘴说服的事,绝对不会动手,走路遇见一只蚂蚁都会绕道,若是夏季有人当着他拍死一只蚊子,他都会在那人耳旁一直劝说,直到那人保证下次绝对不会拍死蚊子为止! 因此,上仙宫的人都叫他“善良师兄”,一半儿是调侃他人如其名,一半儿是佩服他耐心强大。 小耀灵还未开口,单良就先问了问题:“穆师弟昨日跪在师尊房门前受罚吗?若不是我去师尊那里回课,你怕是要冻死!” 单良说话的声音,都如此温和,令人有种被注入暖流的感觉。 “昨晚,是大师兄把我送回来的?”穆耀灵桃目圆睁,有些诧异。 “是呀,不然师弟以为还会有谁敢夜闯师尊的房间!”单良边说,边班姜汤端过来凑到穆耀灵嘴边。 稚嫩的脸上瞬间失去一个孩子该有的天真,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似有海浪翻涌,浓密紧皱,眼帘下垂,像个被世人遗弃的孤孩,那副绝望的神情通常不会表出现在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身上。 单良似乎被吓到了,凑过去的碗又收了回来,将小师弟抱入怀中,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有轻拍其背,以示安慰。 从此小耀灵再也不向自己师尊开口要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早起,在师尊没有来之前预习新内容,只是话比以前少很多,偶尔开口,也是问关于学习和修炼的问题。 这种孩童式的冷战,一直到除夕夜那天,整个上仙宫修士都护仙河里放荷花灯祈愿,共吃团年饭时,才有结束。 顾琬琰走近默默看着祈愿灯远飘的小耀灵,终于张嘴问道:“你许的何愿,为师可以助你!” 小耀灵抬头仰望着顾琬琰,张了张嘴,似乎不敢相信一个整天说这些不过是玩物丧志而已的嘴里吐出来的。 见小徒弟有些不可置信,他抬起水袖朝水面一挥,白光闪过,写着穆耀灵的那盏灯迅速从远处的水流中逆反回来,被赋予生命般一跃而起,落在顾琬琰掌心。 他不用从灯芯中取出小纸条,只要微微闭眼,用心感受,就能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他将祈愿灯放回水中,低头看了看满脸惊愕的穆耀灵,缓缓解下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根小树苗递给小徒弟:“合欢树,拿去,若栽不活,为师必定罚你!” 穆耀灵的小嘴张得更大,瞪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小树苗,颤抖的手,始终没有抬起来。 沉默良久,顾琬琰发问:“你还要为师等多久?” “谢师尊!” 穆耀灵终于接过小树苗,一向沉郁的脸上终于笑了,是那样灿烂,那样无邪,那样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