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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河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日未见,便已经委屈的不行了,抱着沈寂溪便蹭起来没完。 老六见到沈寂溪,好似松了一口气,又好似并没有将这口气全然松下来。 沈寂溪写了方子,便吩咐了伙计先去熬两副药,找了人来喝了试试。 老六看了一眼那方子,上面并没有那三味不知所谓的药,便道:“寂溪,你可记得你爹嘱咐你的话?” “不记得。”沈寂溪还在为对方不露面的事儿斤斤计较。 “你爹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可知所指为何?”老六继续道。 沈寂溪帮着伙计包药,也不用称,随手一抓便与那伙计称出来的重量相当。对老六的话,他貌似充耳不闻,实际上却是竖了耳朵听着。 “你可知这么多年来,为何你爹从未试着开过任何一副治疗血疫的方子?”老六问道。 沈寂溪气话连篇道:“他不想掺和进来。” “是么?”老六若无其事的问道。 沈寂溪放下手中的药,道:“或许,他觉得此事应当由我来做吧,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若论对自己爹的了解,沈寂溪比沈小河可差远了。 “你爹不愿轻易尝试,或许是因为有自己的顾虑,行医之人落笔开方,一丁点也马虎不得。”老六言罢便不再做声。 沈寂溪叹了口,看着伙计拿着包好的几包药去了厨房。 自十岁那年跟着沈喧,他已经做了对方八年的儿子。对这位比自己只大了十岁的爹,他若说丝毫没有了解是不可能的。 为何这次明知郡城有难,他却不露面? 若他认定郡城之疫无解,为何明知自己要来,却也不阻拦? 沈寂溪越想越乱,跑去床上坐了一会儿,见沈小河睡得正香,索性起身出了门。 他沿着河岸慢悠悠的晃着,想着自己途经的那些营房,里头住着上千人,而他们的命如今只能指望自己,可自己又能指望谁呢? “想什么呢?不会又想过河了吧?”章煜一本不正经的声音传过来,沈寂溪本就心烦意乱的,这下更变本加厉了。 “我路过厨房,看到医馆的伙计在熬药,待药熬好了,不如让我第一个试吧。”虽然对方没搭理自己,章煜却丝毫没有气馁。 “你不怕我毒死你?”沈寂溪一本正经的恶毒了起来。 章煜哈哈一笑,与他并肩走着,道:“若当真有毒的话,毒死谁都是一样的。况且不服药,我也没几天可活,怕什么。” 沈寂溪一点也笑不出来,本就烦乱的心这个更像一团麻了。 “城东也有疫症了。”沈寂溪道。 章煜一愣,没有答话,这不过是早晚的事。 两人默默行到桥边,打桥东跑过来一个士兵,立在桥中央道:“参将,方大人寻了您好几趟,您看……” 章煜闻言被火燎了尾巴一般,转身便跑了,一边跑还不忘回头喊道:“就说没见到我。” 士兵:“……” 沈寂溪:“……” 估摸着药快熬好了,沈寂溪便去了厨房,却在那里看到了坐在药炉旁扇风的詹荀。 对方见到沈寂溪有些微微的愣怔,今日的沈寂溪太过周正,他倒有些不习惯了。 “我听何珥说你来了。” “你见到那个人了么?”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不由相视一笑。 沈寂溪拉了张椅子坐到旁边,闻着悠悠传来的药香,心里略微平静了一些。 “我没有见到他,我回城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詹荀还记得对方方才的问题,于是答道。 沈寂溪闻言向对方投去一个安慰的微笑。詹荀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对方向来都是用拳头打招呼的主儿。 “你的胳膊还好吧?”詹荀问完之后便有些后悔,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沈寂溪却并没有异样,抬手揉了揉肩膀道:“原本都好了,今日拉车又磨破了。” “我猜的倒是不错。”詹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沈寂溪。对方拔开塞子闻了闻,是普通的伤药。 詹荀今日从何珥嘴里听说了沈寂溪拉着药材过河的事儿,想起对方白皙瘦弱的体格,便断定对方八成会受点伤,于是顺手将自己用的伤药带了出来。 “我那里……”刚想说我那里有比这个好许多的伤药,可是看到对方映着火光微微含笑的脸,又觉得不好辜负了人家的美意,沈寂溪只好改口道:“多谢。” “你还是太着急。”詹荀道。 沈寂溪不解的望过去,对方又道:“我们打仗的时候,常常会为了等待最合适的时机而蛰伏很久。对待越强大的对手,便愈不能掉以轻心。” 沈寂溪眉头微拧的望着对方的侧脸,对方又开口道:“无论对手有多么强大,只要知晓自己的必杀技,拿捏住对方的痛处,便会一击得胜。” “那若是不知晓自己的必杀技,又拿捏不到对方的痛处呢?” 詹荀嘴角一勾,道:“等,直到找到为止。” 沈寂溪沉思了片刻,又道:“等?我爹倒是一直在等,可是他在等什么呢?血疫一爆发,天天都会有人染上,再往后天天都会死人,怎么能等?” 詹荀将药锅端起来,将药汁倒进碗里,道:“有没有可能是,他不得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