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当然,药王他是没有想到这些的,还是乖徒儿的好哥哥周博雅想到了,问他有没有办法,他这才想到了心音术。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药王就将这心音术仔仔细细的说给了周乐雅听。 而周乐雅也认真的听着。 ***** 而此时的点将台上,鬼谷和周博雅两人正在对弈。 今日一早,公孙止就下山了,不久,就急冲冲的回来拜见了鬼谷,待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后,随后,就神情复杂的回了议事堂。而在公孙止回了议事堂不久,周博雅就来了。 在点将台,每日晨起都有两个时辰的讲学,是鬼谷亲自讲学,当鬼谷讲学的时候,身为鬼谷亲传弟子的周博雅就会站在鬼谷身侧,今日也是不例外,在鬼谷讲学完毕,点将台下台阶上坐着的众人慢慢散去,包括林秀李致远等人都退下了点将台。 点将台上,只有周博雅和鬼谷两人。 鬼谷放下了一颗棋子,看着棋盘,博雅的布局严密谨慎,棋路诡异,往往平淡之处多出人意料之笔,且果断冷静,该杀的杀,该断的断,不止对敌人,对自己也是如此。 ——如同周博雅本人。 昨晚之事,颇让人震惊,公孙止在向他禀明的时候,语气里都带上了难以置信和不满。也是,博雅一个人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就布置出了那样的局,且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早就知晓的话,恐怕他们也会跟现在外面追查的人一样,没有半点头绪,甚至会以为,这就是一个巧合。 博雅此举,在他鬼谷看来,意料之中,他是他鬼谷的亲传弟子,如果连这点能耐也没有,此刻也不配站在点将台上。而在华夷州时,他从博雅看着乐雅的眼神里就知道,乐雅是博雅看重之人,因为这个看重,他才决定收博雅为亲传弟子。 一直以来不乏有聪明如博雅,狠绝果断的人向他鬼谷自荐,但,他从未考虑过那些人,原因无他,那些人心里没有看重的人,那些人心里缺了一个软肋! 他鬼谷可不想教出残暴冷酷的人来危害天下,所以,不行,那些人都不可以。 “……你不该用蚀骨迷香。”鬼谷缓缓说着。 周博雅抬眼看着鬼谷,低声道,“还请老师指教。” “蚀骨迷香是药王的得意之作。你此举等于暴露了药王。”鬼谷缓慢说着,语气平淡,“但,蚀骨迷香是药王给你的话,那么也就无所谓了。” 周博雅微微点头,拱手恭敬道,“弟子明白。” 鬼谷看了眼周博雅,再次抬手放下一颗棋子,博雅设计那三人进了青楼,找了地痞流氓闹事,将那三人误食春、药后的丑态暴露在于家和有宿怨的郑家人面前,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夜之间桃花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三人的背后家族李家和宋家可谓是脸面丧尽了,家族越大,就越加重视脸面尊严这些东西。 博雅此举可比杀了他们更加让他们难过。 然后,后续动作……蚀骨迷香……只有一次的分量……药王说得轻松,熬过三个月就能戒掉了,但是,对那三个小小年纪就流连青楼从小养尊处优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来说,只怕,就算熬过三个月,也没用了吧。 意志——对于那三个人来说,蚀骨迷香三个月的时间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了。 而这才是博雅真正的意图——摧毁他们的意志,前程,甚至于人生! 公孙止还看不清,药王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但他岂会看不清? 过于狠了一点,但,他鬼谷却甚是喜欢。成大事者,岂能没有狠绝之心?鬼谷不怕博雅狠,只怕他不狠! ——且,博雅有心里重视之人。有软肋的人,再狠绝也不至于残暴。 “李云鹤那边,你怎么做?”鬼谷问道。 “弟子已经将此事禀明家父了,相信家父会安排好。”周博雅恭敬说着。 鬼谷听了,微微点头,此事这样处置很是妥当。 “也许过几天他们会再来,博雅,药王曾经欠宋家一个人情。你且先做好准备。”鬼谷淡淡说着,这也是昨日药王来找他的缘由之一。 当年药王行走天下,遇到麻烦,是宋家的现任家主帮他摆平,因此药王欠了宋家人一个人情,这次博雅对付宋家的那小子,药王没有反对,还拿出了蚀骨迷香,但如果宋家的人来找他讨要解药,药王恐怕…… 周博雅听了,微微点头,“此事已经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周博雅轻声说着。 ——无碍,暂且如此,现阶段也只能如此。 如果,他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就好了。周博雅看着自己捏着棋子的手指,慢慢的攥紧了袖子里的拳头,——他还是太弱了! 鬼谷看着周博雅,难得的扯出一抹微笑,不错,该收手时就收手。鬼谷慢慢的放下一颗棋子,他没有忽略就在刚刚,周博雅眼里划过的不甘和某种决心。 ——很好,只有正视自己的不足,才能强大。 “博雅……你还有时间。”鬼谷缓缓说着,意味深长的说道。 十一岁的少年,还年少,还有很多时间来强大,来保护最重要的…… 周博雅抬眼看着鬼谷,慢慢点头,“弟子,明白。” ******* 药庐边,药王哼着歌儿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晃着晃着就来到了药田边,看着在药田边一动不动的似乎坐了一整夜的李云鹤,药王摸摸花白胡须,哎呀,这个人心太好了就是不怎么好啊,这不,看着那李云鹤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的萧瑟背影,他就忍不住想走过去“安慰”两句了。 “哟,这一大早的,李先生是在赏花?”药王走过去,撩起下摆,席地而坐。 李云鹤回过神,看向药王,淡淡道,“哦,不,我在看蚂蚁。”说罢,李云鹤就低下头,似乎很专注的看起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来。 药王一滞,随即长长的哦了一声。 李云鹤瞥了药王一眼,药王眼里并没有轻视或者取消的意味,还是低下头,轻叹了口气,问道,“乐雅现在如何?” “很好啊,怎么?你怕乐雅生你的气啊?那你放心,乐雅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迁怒你,再说了,估计现在他都不知道害得他滚下山坡的人是谁呢。”药王说道,挑眉,“还是说……你心虚啊?” “我心虚什么?”李云鹤皱眉,“我不出谷,外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如此担心做什么?”药王不解了,既然你李云鹤都已经摆明立场了,那你还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我知道乐雅是个好孩子,但越是如此,我就越加不安。”李云鹤叹了口气,他该为乐雅好好出口气的……但却…… 药王听了,皱眉,起身丢下一句话,“你这纯粹就是闲的!” 一码归一码,这李云鹤没事想那么多做什么?啧!背负家族责任负担什么的,就是麻烦! 李云鹤看着药王离去,苦笑一声,也许他真的是庸人自扰了。罢了,去看看乐雅吧。 当李云鹤走进药庐的时候,周乐雅正在一边努力的背着心音术的口诀,一边拨拉着火鼠在被子上滚来滚去。药王师傅说这火鼠以后就是他的了,他很喜欢火鼠,胖胖滚滚的,特别有趣,手指一点它的头,它就啪嗒一下眼一翻向后慢慢一躺——装死了。 李云鹤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小孩笑得眉眼弯弯的逗弄着红色的小胖鼠,神情恬静,笑容温暖,李云鹤不由慢慢的一笑,紧绷的心情也舒和了一些。 “乐雅。”李云鹤开口唤着,走了过去。 周乐雅抬头看向李云鹤,忙坐直身子,肃然拱手作揖,李云鹤见了,一直悬着的怕乐雅嫌弃他的心也松了,小乐雅这肃然拱手作揖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呀。 李云鹤笑着摆手,坐到床榻边,看着在乐雅盖着被子的腿上滚来滚去的火鼠问道,“乐雅,这是你药王师傅送你的火鼠?” 周乐雅点点头,抱起火鼠,笑着在床榻边上慢慢的写了两个字:滚滚 ☆、43基情暧昧史(2) 李云鹤看着周乐雅抱着的胖胖的火鼠,想着刚刚火鼠滚来滚去的模样,不由一笑,倒是蛮贴切的。 “乐雅,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李云鹤看着周乐雅,一边问着,一边抬手轻轻的摸摸周乐雅的头。 周乐雅一笑,摇头摆手示意自己好了,没事了。 李云鹤仔细的看着周乐雅,见周乐雅神情自然安静,眉眼带笑,脸色也好了许多,这才心里彻底松了口气,对周乐雅,他有愧疚,李成玉和李青玉做的事情,让他面对乐雅实在有些尴尬。 “乐雅……有件事,为师要告诉你。”李云鹤斟酌着用词,慢慢的说道。 周乐雅眨了眨眼,神情严肃起来,看来李云鹤老师要说非常重要的事情。 “乐雅,害你滚下山坡的……是我李家人和宋家的少爷。”李云鹤歉然说着。神情有些尴尬和无奈苦涩。 周乐雅听了一愣,啊?那些人老师认识? 李云鹤看着周乐雅怔愣的模样,以为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来面对自己,便叹了口气,摸摸周乐雅的头,继续歉然说道,“乐雅,此事我虽然知道是我们李家的人做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帮你出气,对不起,乐雅……” 周乐雅看着李云鹤,微微点头,他虽然不太明白这些事情里头的条条道道,但是,隐约间也听出了老师的话外之音——让他不要生气,原谅? 这次的伤对他来说,他真的不觉得什么,他隐约觉得自己曾经受过更加严重十倍的伤,所以,他还真的不在乎,但是,他自己不在意,并不代表他就能不生气,那些人突然冲出来对他打骂,还让他滚下了山坡,如果不是他侥幸命大,也许,他上辈子的师傅为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重生机会就要断送了! 还有爹娘,还有兄长大人,他们会怎么难过? 因为自己而让爹娘,让兄长大人难过的事情是他最不容许的! 所以……那些人,他可不打算就这样原谅! 看着李云鹤老师,周乐雅很疑惑,拿过木板,写着:做错事,难道不应该好好管教吗?而且,事他们做错事,又不是老师做错,老师为什么要代他们说话?难道不是应该他们自己来跟我道歉吗? 李云鹤看着木板上的字,愣了一下,随后懊恼羞愧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倒不如一个小孩子明事理。 无关身份地位,做错事就该教训,就该好好反省,就该好好道歉。而不是现在这样来隐晦的暗示乐雅原谅对方! 或许……也是他自恃身份……忘记了当年继承流轻风的初衷。 “是为师错了。”李云鹤深深的看着周乐雅疑惑的眼神,哑声开口。 周乐雅愣了一下,仔细的看着李云鹤的神情,他看出,老师的心里有愧疚有懊恼有羞愧。 于是,周乐雅慢慢的摇头:老师能够现自己的问题所在就好。 “乐儿!”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周乐雅和李云鹤都同时转头看去,就见周博雅正朝他们走来,面带浅笑,走到床榻边的时候,周博雅先是对李云鹤拱手作揖,随后微笑道,“先生好。” 李云鹤对周博雅微微点头,“博雅,今日的讲学已经结束了?” “还没有,老师知道乐雅受伤的事情,让我回来照顾乐雅,允我先行离开。”周博雅回答着,抬手摸摸周乐雅的头,低头对周乐雅柔和笑了笑。 周乐雅仰头,对着周博雅也浅笑起来,笑容里满是信赖。 李云鹤见了,不由心头轻轻感慨,若是李家子弟都能跟周家兄弟一般亲密和睦,那李家何愁没有后继之人啊。 “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博雅,你且跟我来一下,有些话我想跟你说说。”李云鹤说着,招手示意博雅跟他出来。 待走到外面,李云鹤正色对周博雅说道,“乐雅这事我会亲自前往华夷州登门致歉,此前我话语不当之处,博雅贤侄还请见谅。” 一听这话,周博雅笑了,笑容不再温和透着虚假,终于带上了一丝真诚。 周博雅拱手谦恭作揖,“先生不必如此。” “是我糊涂,枉我活了四十载,倒不如一个六岁小儿看得明白。”李云鹤感慨说着,对周博雅摆手道,“博雅就不必多言了,我不在药谷几日,你要多费些心思,好好照顾乐雅。” 周博雅点头恭敬应下,“是,博雅明白。” 李云鹤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去。 周博雅站在原地目送李云鹤远去,才转身,看向身后坐在床榻上正在拨弄着那只胖老鼠的周乐雅,嘴角慢慢的弯起温柔的不自觉的宠溺笑容。 “乐儿。”周博雅走过去,在周乐雅的床榻上坐下,周乐雅抬头看着周博雅,习惯性的露出恬静的信赖的笑容。 “药王前辈可跟你说了心音术?”周博雅伸手轻轻的握住周乐雅的手,顺势将那滚来滚去的老鼠给丢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