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
唐时即便是看不见,也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暗藏锋锐的气息。 之前那抢了他剑的吴松子不是已经被楼刑搞死了吗?按理说天劫之后,他的储物戒指也没了,这一把剑便应该落入空间裂缝,可是现在却出现了! 唐时心中已经直接开始骂娘了,他迅速地翻折起身,柔韧地一跃,便已经远离了那黑色长剑的攻击范围。 楼刑! 这剑只能是在楼刑手里。 十年磨一剑—— 唐时眼睛都要红了,楼刑怕还没死呢! 他这念头刚刚闪过,便又听到天际来了几道破空之声,在他急忙迎敌的时候,听章血尘大笑了一声:“北老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真不可谓是不及时啊。” 来的人正是北藏。 他是之前与章血尘谈判的人,在蓬莱的地位,便相当于冬闲大士在大荒之中地位。 他道:“章层主不如先放了我蓬莱之中的修士,我们再行谈判。” 还没等章血尘说话,汤涯便大笑了一声:“他们是我们的筹码, 放了他们怎么参与谈判?怕是北老您糊涂了。” 这边唐时已经陷入了危机之中,可是那边因为北老的忽然到来,章血尘跟汤涯的压力都很大,处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状态,根本不敢随意动作。 此刻血元阵那边是千钧一发,唐时这边却已经是在生死之间挣扎徘徊了! 楼刑只是受了重伤,却没死——唐时方才那一阵攻击,固然让楼刑痛苦不堪,甚至几乎修为掉落。 可是那音波的攻击太猛,让楼刑陷入了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中,在坠海之时,因为坠落的速度太快,身体的灵力太过混乱,又值仙宫消失——这一系列的机缘,竟然让楼刑差点被卷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他同时被空间裂缝和仙宫消失时候横亘在海中的光芒包裹,竟然在痛苦之中被那仙光修复了一部分的伤,又看到从裂缝之中飘过去的十年磨一剑,这时候才伸手过去直接将剑拿下——生死之中,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伸手去空间裂缝之中拿剑的时候,楼刑已经忘记一切了。 现在他满心的都是仇恨,伺机在唐时最没防备的时候,直接一剑斩了他,哪里想到他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忽然避闪开了。 最火大的人,不是楼刑,是唐时。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重新站稳了,脑袋跟着一偏,便转向了海上凌空站着的那楼刑。 楼刑身上的血都已经被清洗干净了,此刻伸手一握,之前飞出去的剑便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唐时脸颊有些疼,抬手一摸,才知道自己还是被方才那剑气所伤,脸上多了一道口子。 他用一种极其阴森森的口气,对楼刑道:“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楼刑没理他,在战斗之中,他从来不听废话。 现在楼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唐时,将自己方才丢了的脸面捡回来! 然而唐时却不一样,不喜欢说话的时候他不会说话,可是现在,这一句话不说他一点也不甘心——“他妈打人不打脸,没人教过你吗?!老子这么帅的人要是破相了你赔我这张脸啊?!!” ——卧槽! 有暗中关注这边事情进展的人已经要被唐时这么无耻的言论逼疯了。 作为一个随时能够为自己捏脸的元婴期修士,唐时竟然能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理由就直接骂了对方,这才是真的“不要脸”吧? 楼刑本不想听,可作为他的对手,唐时之前又是那阴森森暗搓搓的模样,心里不是不好奇的。可现在,楼刑觉得自己他妈就是犯贱,唐时这样的人拿脸来干什么?再好看的脸,该丢的时候他也能直接给丢干净? 你问为什么?哈,唐时这傻逼要过脸吗? 传说中的不要碧莲指的就是这种人了。 极品之中的战斗机——唐时表示,战斗这才刚刚开始。 ……不过打得有点艰难了…… 没被他打死的人,忽然之间换了一身装备来,唐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他暗自咬牙,现在的他,几乎才是穷途末路,只是旁人看不出来而已。之前的手段已经全甩出去过一次了,这一次若是要胜,怕是很难了。 心电急转,脑海之中无数的诗词迅速地闪现过去,唐时只恨不能找出最有效的一组组合技来。 那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倒是气势磅礴,他也没演练完过,可那一首的气势磅礴,还不是唐时所能驾驭的,出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眼光一转,唐时外放的灵识忽然之间觉察到了不远处汤涯的暗手动作。 他忽然放心了一些,右手一抽,便将那三株木心神笔的虚影一晃,虫二宝鉴早就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他脚下忽然庞大起来的太极丹青印。 手腕一抖,长笔忽然变成一把通体碧蓝的长剑,握在了唐时的手中。 在旁人看来,这两个人是要比拼剑术了。 海。 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 若为化作身千亿,散向峰头望故乡。 这也许是此情此景下,唐时最喜欢的一首,可仅仅凭这无法与楼刑匹敌——灵光一闪,他想到的不过是那“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幻象,在他抬起剑来的时候便出现了。 诗之境,若与现实的景致相结合,合者便能更深切地体会诗之灵韵。 上一次使用“化身千亿”的时候,乃是在四方台会,那时候是九山环绕,有山无海;此刻唐时是在海上,又海无山,可这海底却有无数可供唐时发挥的暗礁! 尖山似剑芒,出剑时便已经惊涛拍岸,孤峰傲立! 这海底忽然钻出无数高山的场景,几乎惊呆了在场所有人——漆黑的礁石直接从海底冲出来,破开了海水,掀起阵阵的浪涛,只听得耳边海浪拍击礁石的巨大响声,让人心神震撼。 在这礁石如尖刀一样林立的海上,唐时忽然之间陷入了一个自己也没想到的境界。 那曾经困扰他许久的幻境,竟然再次出现了。 他不记得自己还在跟人战斗,只觉得自己是站在那小船上,随着海水的波涛向前行去。 渐渐地,随着他点出一首一首的诗,无数的小船朝着他汇聚而来,像是排队的蚂蚁,他终于——再次看到了,那岛上,林立的诗碑。 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海上忽然尖刀一样刺出的礁石,与之前那出现在海岛上的诗碑何其相似?这才似乎触动了什么。 唐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幻境还是在现实了。 越来越近的海岛,越来越近的诗碑。 唐时迫切地想要上去看一看,于是忽发奇想,他所变成的那一只蚂蚁,便直接转过身,想着自己那小船的风帆狠狠地吹了一口气,于是整条小船像是借了他这一口气的气,直直地加快了速度往前行去,甚至越来越快,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海岛的边缘。 唐时从船上下来,实实在在地踏在了那海岛上。 他体内的元婴,便在这一刻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手像是有预感一样忽然向着其中一块无字碑指去——看清了,那石碑上的诗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心脏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可又说不出看到这一句时候的感觉。 唐时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而后那盘坐着的元婴似乎也因为看到这一句而忽然之间虚弱了起来,灵光开始涣散。 唐时立刻将自己的眼睛闭上,便已经脱出了方才的那一种意境。 他衣襟染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方才的一切已经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那被他抬剑时候制造出来的幻境,在他吐血的一刹那,便忽然之间崩碎了。 唐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之前的努力和灵感,已经消失了个干净——尽管陷入那碑林境之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在战斗之中,贻误这一瞬间,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十年磨一剑,已经到了唐时眉心之前! 电光火石之间,总有那么几个人插手。 汤涯早观望了这里许久,在拉拢唐时这一个事情上,藏阁投注了不少的心血,眼看着唐时陷入危险,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若不能救下唐时,之前的投资就白费了。 不是汤涯想要救唐时,而是救部下唐时,他们那跟自己的灵兽一个属性的阁主会掐着他的脖子问候他祖宗的!遇到这样的阁主,简直是阁门不幸! 认命的汤涯,一个瞬移便已经直接出现在了楼刑的背后,一掌推出,便将那剑打偏了过去,险险地擦过去一些。 只是出手的不止汤涯一个,在他察觉到自己身前那恐怖气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只手掌凭空出现,竟然直接拂开了汤涯,而后又出现另一手将已经被汤涯一掌暗算,打伤了的楼刑往后一提,便远离了这战圈。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这来人便轻笑了一声,显得轻狂又轻浮,暗金色的袖子上那黑色的云纹透出一股子华丽感觉,之后便随手一掌拍向了唐时的天灵盖! 这人是何等的修为?他一掌下来,绝对能要了唐时的命! 只可惜汤涯已经被这人阻挡,根本赶不及,唐时方才在那一瞬间已经吃了暗亏,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身体之内的灵力像是忽然被什么抽空了一样。 唐时一查探,竟然发现他身体之中流动的灵力,竟然都被他那元婴头顶上的太极丹青印给吞进去了! 卧槽,坑爹也不是这样的啊! 洗墨阁之中的几位长老,可没说过修炼的时候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打架时候遇到这样的变故简直是要老命好么!他现在避也避不开,若是被这一掌给拍实了,以后世上也就没他唐时这个人了。 变故突如其来,甚至是接踵而至,根本没人想到事情怎么会这样。 就在那一掌以一种相当邪戾又高高在上的气势,即将落到唐时头上的一瞬间,一枚卍字印从唐时的额头上闪现出来,顿时佛光万丈,将唐时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梵音伴着这佛光起来,这西海似乎瞬间变成了东海。 那暮鼓晨钟,禅声梵语! 唐时怔然,已经被这一派的温和所包裹,整个人被挡在了佛光后面。 他感知到了那一只手,忽然被阻挡,甚至惊异地缩了回去,像是遇到了什么克星。 那出手的人“咦”了一声,而后道:“何人作怪?” 佛光缓缓地散去,那一枚卐字印,却逐渐地隐没在了空中,也消失不见。 可那方才对唐时动手之人,似乎已经忌惮了起来。“说话!”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 模模糊糊,是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个位置。 那出手之人,至今只露出一双手掌来,便跟之前的冬闲大士一样神秘。 此刻听了这声音,便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你?小自在天的和尚,总是爱多管闲事,被大荒那道貌岸然之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哈哈哈——” “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这人猖狂的笑声,之前出现在仙宫之中的那一双堪称完美的手掌,竟然再次出现,并且捏了一个手诀,顿时整个西海都为之沸腾,恐怖的威压一瞬间降临,将所有人压得齐齐下坠了三尺。而在这样的下压之力中,海水已经爆开了! 一个手诀,翻江倒海! 这四只手掌,动手的两个人,似乎都是认识的。 “被本尊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吗?”之前对唐时出手的,大笑了一声,又道,“冬闲,半只脚踏进仙门又如何?缺那临门一脚,千百年不得入,可憋得慌?” 那人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换了一个手诀,整个西海的海水瞬间翻涌倒垂回来,竟然像是墙壁一样压向了那自称“本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