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第二百零一章 救命的虎符 马车几经转弯,终于停了下来。 云裳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入眼看见的,便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亭奴一路随她来到此处,看着她带着惊讶的脸色,“就是这座宅子,公主觉得还满意么?” 云裳吞了下口水,亭奴和她是老熟人了,她自然不用在他面前装出一幅清高的样子,嘚瑟的表示这里实在是太繁华了,地处在朱雀大街最中心的位置,更要命的是,她的四周围的邻居也都是高官的宅邸,看起来器宇轩昂的样子,云裳略一沉吟,“这里是不是太过招摇了?” 亭奴微微一笑,白净的脸上带出几分的得意,好像云裳得到这个宅子,好像是给她一样的欣喜,“这是陛下的心意,公主您……明白么?” 云裳收回打量这座宅邸的目光,淡淡的点了点头,凤紫泯的用意她如何不知,他就是要用着方式来告诉天地下的人们,她楼云裳再他皇帝的眼中与众不同。 云裳想了想,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亭奴微微点了点头,道,“陛下的心意,我都明白了。替我……多谢陛下。” 亭奴弯了弯腰,“如此,奴才告退。”亭奴临走的时候对着马车夫说,“用心伺候。”云裳大惑不解的看着他,“这是……” “陛下觉得您现在上朝路途比原先从莲心小筑里过来要远一些,所以特意安排了这辆马车,能够方便公主上朝。”他一看云裳的神色就知道云裳的下一句话要是一句拒绝的意思,便抢先开口道,“公主,奴才觉得您还是顺着陛下的意思比较好。” 云裳欲要张口辩解推辞凤紫泯的这番心意,亭奴已经单膝点地,“奴才告退。”云裳就算有再多的话也不能说了,伸手去搀扶亭奴的时候,她听见亭奴趁着站起来的空隙对她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追风已死,公主小心。” 云裳一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而亭奴已经带着其他几个随性的小内侍走了。 他们刚走,云裳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马车夫和华丽的马车,摇了摇头,自己提着裙子走上台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裳竟然觉得这座宅邸的门槛特别的高,这几个台阶特别的难跨。 走上前去,叩打门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些天楼云裳被拘谨在曜月馆的缘故,这座宅邸的大门竟然关闭的死死的,门口连一个站岗放哨的人都没有。 这么萧条的大门口和这座宅邸本身的气场十分的不相符。 果然是门可罗雀啊。云裳自己低着头寻思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有人的脚步声匆匆,“谁啊?” “我。” 云裳这一个字说出去之后,竟然有一点鼻尖发酸,她从来没讲莲心小筑当做过自己的家,更没有想到过自己能有一天,在站在这个不是家的家的门口的时候,会有那么难以掩饰的幸福感和喜悦感。 “呀。”大门被打开一条缝,又重新关闭,里面的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隔着门板先呜呜的哭了起来,云裳举步欲走进去的腿就停在了大门口,听里头的哭泣声沙哑的有些不成样子,她心里猜测,估计这是正处在变声期的旻言,她苦笑了两声,低声道,“旻言,开门吧,是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这四个字或许只有经历过一场严峻考验的云裳才真正的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又隐藏了一种怎样的悲酸在其中。 大门向两旁徐徐展开,伴随着让人牙酸的吱呀声,旻言哭的好像两颗烂桃子一样的眼睛就暴露在云裳的面前,云裳看着他抽抽搭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旻言,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旻言强忍着抽泣,勉强说出几个字来,“他们说……公主你走了,不要我们了,而且……还被陛下抓了起来……”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云裳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别哭了,家里还好么?”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将这个地方当做了自己的家,说的时候竟然那么的自然流畅,原来自己的心里早就对这块地方的人产生了家人一样的感情。 纵然莲心小筑已经不是原先的莲心小筑,但是这里面的人,还是原先的那些,那么这个家就没有过变化。 家,就是家。 只要自己惦记的人还在,走到哪里,都是归宿。 不知不觉,云裳就红了眼眶,跨进大门口的时候,她听见旻言用哭得劈哑的嗓子喊了一声,“公主回府!” 里头有人一声惊叫,接着云裳就看到香香一阵风似的从屋里转了出来,踉跄着来到云裳的眼前,一把抱住她的腰,“小姐!小姐你还活着啊!” 接下来这新宅子里已经乱作一团,云裳逐一安抚了他们的情绪,避重就轻的简单的讲述了下自己的经过,她这番话能骗过香香和旻言,却骗不倒文先生。 云裳乍一看见文先生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原想着莲心小筑里没了她,就是树倒猢狲散,肯定是一盘散沙,该走的走,该跑的跑。可她万万没想到,这里的人,十之八九竟然都还在,几乎是莲心小筑里的全班人马。 这让她十分的惊喜,感动,却也十分的……奇怪。 旻言哭惨了双眼,云裳安排下人给他用冰毛巾敷在眼睛上,他也拦不住自己的嘴,开始给云裳讲述她不在的时间里,莲心小筑发生的事情。 原来,北安门兵变的那天晚上,雷彪派人围住了莲心小筑,她被人带走之后,剩下的侍卫就将这个院子团团围住,没有放任何一个人出去,也没有一只飞鸟进来。可谓是戒备森严,然而到了天光拂晓的时候,莲心小筑外头的士兵们忽然都撤退了,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只是不管旻言和香香怎么四处打探消息,他们也没有人知道楼云裳到底哪儿去了。 而顾籽萄几次三番的和凤紫湘发出人马去搜索,也找不到楼云裳的一点消息。 有人说,凤紫泯已经暗中处决了这个和太子殿下过往甚密的楼云裳公主。 然而香香和旻言都不相信,顾籽萄和凤紫湘也不相信,他们到处花钱,打点,希望能找到一点关于云裳的蛛丝马迹,结果事与愿违,许多日过去,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说有人在曜月馆里见到了楼云裳,她被皇帝囚禁起来了。 只是这个消息有点像是空xue来风,让她们不敢相信。 当被问及到底是怎么被放出来的时候,云裳只是淡笑,“太子谋反,本来这件事情我就不知道,陛下是明理的人,他查无此证,也就自然而然的将我放回来了。” 香香不解的问,“他之前还派人来抓你,现在又将一座这么好的宅子赏给咱们,这还真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当咱们小姐是三岁的小孩子一样的好哄么。” 云裳一皱眉头,文先生已经开口,“如今事情已经不同了,外界还不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公主府看,香香姑娘以后你说话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再如此莽撞。” 云裳点了点头,“日后大家都要小心,有什么话等过了这一段危险时期咱们再商议吧。”见她神色疲倦,香香忙着张罗去准备酒席给她接风,旻言也跟着去布置,客厅里只剩下文先生和云裳两个人,文先生坐在她的对面,看着若有所思的云裳,轻声问道,“公主,陛下……他究竟为什么放您回来?还赐予了这样的荣耀?” 云裳咬了下红唇,缓慢的开口,“文先生,您博学多知,能不能告诉我,这天底下的君王难道不都是该亲手掌控虎符的么?” 所谓虎符就是君王用来调兵遣将的令牌,这东西比什么都有用,就算是皇帝自己本人到军营里去调兵,如果没有这块虎符的话,军队就敢和他对着干,不出兵。 这就是认牌不认人的意思。 也就是说,谁掌握了这块可以调兵遣将的虎符,谁就拥有了和国王陛下一样的权利。这个国家的军队的行动权利和主宰权利就统统归他所有。 如此紧要的一枚虎符,却一直存活在传说当中。 换句话说,凤紫泯这个皇帝本人的手中也没有这样的一块虎符。 那天在他险些有了肌肤之亲的夜晚过后,云裳发热生病,凤紫泯没有去上朝,亲手照顾她,让她十分惊讶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之后,凤紫泯却话锋一转,提到了这块虎符,把云裳问的莫名其妙,他那天问她是不是在楼府当中见过这枚虎符。 当然云裳没见过,而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个虎符的故事。 原来,在大凤朝一直有两枚这样的虎符,一枚在历代的国王的手中掌控,另一枚却自从开朝皇帝凤娥的死一起石沉大海,只知道这没虎符被凤娥在临终的时候交托给了一个最亲近的臣子。 而这个臣子是谁,最后又流落到了哪里,他死之后,虎符又去了哪里。这些关键的信息,谁都一无所知。 云裳察言观色,觉得凤紫泯话中的意思是,这枚要命的,让所有的帝王都时时刻刻担忧的虎符,似乎在这一代传到了前任丞相楼铎的手上。 可一直到楼铎辞官回乡,楼家失势,他也没能在楼家找到关于这块虎符的蛛丝马迹。 而他放楼云裳回来的用意则是……帮助他继续在朝中找寻这至关重要的虎符的下落。 第二百零二章迟到的美男 听闻云裳说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文若图一脸深沉,第一他感动于楼云裳对自己的坦白,她是将自己当做自己人的,不然她也不会将这样掏心掏肺的真相说给自己得知,第二,他也实在是头疼,凤紫泯的心思深沉,他将她放了回来,又岂会一点机会不给自己留呢?眼下的公主府还不知道周围埋伏了多少归于皇室的探子。第三…… 这第三点,也是他特别在意的一点,那块虎符……不止是凤紫泯在寻找,他,和他的公子,也在一直为了这一块事关重大的虎符四海为家的找寻着。这……事关那个人能不能复位,能不能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的关键核心。 综上所述,这就是文若图最后沉默的理由。 云裳见他沉默,不以为意,这件事本就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纵然他文若图有经天纬地之才能,也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和自己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云裳宽慰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先生,你能保住莲心小筑里的这些人,我很感谢你。” 她当然知道凤紫泯那个暴虐的脾气,他平日里十分的阴冷,但是一旦发起火来,那爆发力可不是盖的,在这一点上,她已经有所领教了。在发现她意外失踪之后,凤紫泯肯定是要雷霆之威,好一好,还说不准要将这整个莲心小筑上下的几十人一起开刀问斩才能消除他的火气哩,可这莲心小筑里的人,竟然无一遇难,全都好好的在,这份功劳不用问,就是文若图的,这个人平时不说不动的,好像是个闷嘴葫芦,但是云裳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 所以她这一谢,绝对谢的值,她站起身对着文若图一躬到底,把文若图惊得慌忙向后退了两步,“公主您何须如此?” “不,文先生,你绝对当得起云裳这一谢,我这一谢,并非是替我自己谢的,而是替莲心小筑里所有人向您道谢。”她说的很诚恳,文若图也不好再推辞,红着脸受了云裳这一躬到底。 “小姐,饭菜好了!咱们来吃团圆饭吧!” 云裳在屋里一笑,抖了抖袖子,她如今穿戴也和过去有所不同,从前的云裳从来不会穿这样大红颜色的衣裳,而眼下这一身衣裳的颜色几乎和当日她差点远嫁到西凉的那一身火红嫁衣相媲美,这是不是也预示了,她之后即将要大红大紫的人生旅途? 云裳自己摸着袖口的滚金烫花图案笑了起来,“文先生,请。” 文若图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头,好像是在担心着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前厅里头已经是热热闹闹,下人们听闻是公主回府都竞相赶来,一起恭贺云裳死中得活。 云裳执着酒盏,拖着大红的裙摆在正手位上站起来,心情居然有些难以受她的控制一般的澎湃了起来,举杯高声对着厅里所有的人说道,“我小时候听我娘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楼云裳今日大难不死,能够活着回到莲心小筑,就是我的造化,你们大家,与我非亲非故,在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还能不背弃我而去,依然留守在莲心小筑里,光是这一份情意,我楼云裳便无以为报,各位,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她说完,走到院中和站在院子里的那些下人们站在一处,“旻言,设摆酒宴,今日我要宴请莲心小筑里的所有人。” 举杯,她一饮而尽。 此时,云头有一轮月角浮出云海,窥探着红尘中的一切。 众人一起欢呼,很快酒宴摆好,所有的人都坐下,下人们都跑来和云裳说话,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主此刻似乎没有什么架子,和大家有说有笑,有的小厮年纪小,说到那天晚上云裳遭劫,他差点尿了裤子,所有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这一夜,注定是要在欢声笑语之中度过的。 云裳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她终于大彻大悟,这满眼的灯火辉煌,欢声笑语,要有命才能看见,要靠自己一点点的去开拓,如果一味的忍让,退避,只怕以后她还会遭遇到第二次,第三次那样的劫难。 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这么一群愿意和她在一起的人,尽管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尽管她和这些人有的甚至都没说过一句话,但是这些人愿意在那么为难的关键时候,留下来,陪着自己,云裳已经万分知足。 她还有暗力营,还有另外一群死士。 提起暗力营,云裳忽然想起了今日亭奴送自己回来的时候,临别的时候他说的那一句话。 “追风已死,公主小心。” 追风……便是那日来告诉她消息的那个人么?他不是还好好的活着么?难道……亭奴的意思是……这个追风是个冒充的假冒伪劣产品?而真正的她暗力营里的那个追风已经遭遇了不测,一命殉职了? 她想着想着,眉头就紧缩了起来。 四周人看她神色不好,都安静了下来,这么一安静,云裳反倒醒了过来,笑涔涔的举起酒杯,热情的招呼众人道,“来来,今天咱们不分主子还是侍从,不分高下尊卑,大家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十分畅快的随她一饮而尽。 半醉之中,已经月上中梢。云裳不知不觉着眼前就有些迷蒙,好像在院中,有那么一个人,翩然起舞,对着自己唱着,“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也早东升……” 而今月儿已经到了半当空,可那个咿咿呀呀唱着戏文讨自己欢心的人,却不见了。 偏偏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香香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看着双颊酡红,然而神色却十分不好的云裳大声道,“小姐!你为了那个狼心狗肺的莲准伤心就太不应该了!他那个人枉费了平时你对他那么好的心思,他居然在关键时刻丢下你一个人丢了。真是太不是东西了!我!我下次看见他一定把他骂个狗血喷头!我一定把他……” 门外,豁然传来一道潇洒的带着一丝邪魅和邪气的声音,尽管前厅里头已经是人声重重,而那一道并不甚大的声音还是穿透了这重重的阻隔,直接传到了云裳的耳朵里头。 手中的酒杯一松,啪一声落地,摔个粉碎。 “莲准……”云裳猛回头,看见站在前厅外的院落当中,果然有一个人,他的周身撒发着危险却吸引人和他亲近的气息,一对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危险的上挑着,一身月白稠衣,被风一吹故得猎猎作响。 如此的风流倜傥,如此的玩世不恭! 这个人,只能是他。 云裳站起来,愣愣的看着这个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不知是过去和他熟络的打招呼,还是应该用其他的方式来和他开口说话。 是该去责问他为什么要抛下自己一个人逃之夭夭,还是应该气他为什么不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来个王子拯救公主? 她不开口,那个男人也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云裳,云裳在他这样深沉却魅惑的眼神之中败下阵来,从位子上站起,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往他的方向挪动,一步步都走得很稳,莲准笑看她朝自己走过来,皱了皱鼻尖,“公主,你穿的如此华丽,是要同我成亲么?” 云裳抿了抿嘴角别扭的扭过头去,捏着自己的裙袖,“你要回来怎么不早说,我没准备你的酒杯。” “哈哈。哈哈哈。”莲准愣了一会儿,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紧走几步到她面前,将她一把横抱起来,他还没想到这个小女人见到自己第一眼的时候竟然说的是这么不找边际的一句话。 “没关系,我不在意,有我的云裳小美人儿,我还喝什么酒,你不就是我最好的美酒么?”他在众人掉了下巴的凝视之中将云裳抱进大厅,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也没松手,云裳似乎也醉了,靠在他的怀中,嗅到他身上独有的荷花的香气,心里难得的松了口气。 “莲准公子,你可真不够意思,竟然将小姐一个人丢在外面,自己先跑了!”香香大着舌头,依然不忘记对莲准进行口诛笔伐的声讨。 莲准呵呵一笑,端起云裳面前的酒杯道,“成,香香姑娘骂得对,我自罚三杯,你看如何?”说完,他也不管香香是不是同意他的做法,自己举杯连饮三杯。 饮罢,他低头看着怀里半醉半醒的云裳,轻声道,“才喝了多久,这就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