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一招不成,土熊还有数招等着伺候谢之权。 玄术师可召唤的玄力同修为是分不开的,境界越高,可召唤的越多,土熊一招最基础的土刺,用掉的也不过才一丁半点的精力,他余下的气力可还源源不断着,而谢之权境界低,又是被克制的一方,单是化解他最省力的一招都要耗费不少精力,长久之下,必败无疑。 接下来,局面就如同土熊心中所比拟的那般,他的招式越来越千变万化,有简单分步的土刺,变成延绵不绝层层破除的地刺,再是背刺,然后是可将人困住的土牢,根根土柱之间留有缝隙,再以四面八方的土刺辅助,将牢中无处遁形的对手围困刺死。 多种常用于战乱的击杀招式被土熊以分间境的程度使用出,谢之权偶有靠反应躲闪,更多是用水元素去反击化解,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战火的延续,她预估中进深境的玄力,即将就要耗尽了。 因而被束缚在土牢中的时候,谢之权用尽最后一点玄力,然数根来势汹汹的土刺她终归不能坏了自己尽心掩藏的假象去悉数化解,只能无奈地偏头任由一根土刺划破自己的侧脸。 刺目的鲜红立刻汩汩涌出,染花了她那张净白如月的脸。 “你他——” 兰疏气急败坏地再度起身,一句粗鄙之言即将脱口而出时,硬生生被兰翎捂着嘴摁了回去。 忽得人便消停了。 兰翎回首去看,慌乱地发现兰疏竟是遥遥看着谢之权红着眼眶低低啜泣出声。 “骗子,说什么用不着在意的人...” “阿姐,真的不能够让考核停止吗,你没看到她玄力已经用尽了吗,再待下去不是找死吗!” 兰翎难得沉默,复杂难解地望着那个长身如玉的人,不知如何开口。 她不明白,为何明知打不赢,还却硬要争一口气最后弄伤了自己。 其实也非硬气。 考核很公平,实在打不赢丢脸一点开口说声我认输就行了。 谢之权期间尝试过张口想说这三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遏制住了一般无法顺利发出声音,那时便知昨晚自己的杯盏中被人下的药是何作用了。 此药用来辅助心里暗示,上场前下药之人只要正视着她说我认输,而后整整一个时辰,谢之权都无法说出这三个字来。 不过,正合她意啊。 土熊看着被土牢困住神情有些呆滞的谢之权,眼尾一抹猩红越发浓重起来。 他是没想到一个比自己低了一个境界的水元素玄术师居然能在他手底下撑这么长的时间,使得他攻势越发不要命起来,现今余下可召唤的玄力也所剩无几了。 但没关系,他还好有后招。 “谢同学很厉害,在下佩服。” “但考核对我来说很重要,既然这些小招式都无法打败谢同学,那我只好用尽全力一击了。” 土熊挥挥手,那坚不可摧的土牢便瞬息化作尘土飘散于空中,他虚情假意地朝谢之权笑笑,装作没有发现她已经耗尽玄力无力反击,他屏息狠狠催化体内压制的那一股力量,周身的气势忽然较之前暴增了不少,连台下围观的人都有少许被震慑到。 大量的土元素被他召唤而来,迅速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土块,而后在刹那间,土块忽然被他控制着开始变形,慢慢成了一只体态纤长的未知动物,然身体虽细,高度却令人仰首惊叹,待风沙散去,众人才惊觉这竟是一只土蛇! 要知所要用玄力去幻化出一只惟妙惟俏并有灵活攻击力的动物,此番境界通常都要到达知全境方可勉强使出,土熊如今这全力一击,众人皆纷纷惊恐于今年新生的势头之猛,也微妙地替对面还无知无畏静静站着的谢之权感到悲哀。 他们才不会去探究两人被分配成考核对手的内幕,战斗的高燃,才是他们狂热的存在。 而如今无所依的谢之权,再不趁此空荡开口认输,结局必然损失惨重。 土熊用出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招,连兰翎都无法再度冷静下去。 她无暇顾及哭得如暴雨来临的兰疏,匆忙靠近对站台,沉声怒道: “谢之权你还不快认输!” 这突如其来的怒吼令看好戏的众人有些扫兴,有人侧目想制止来人的打断,看到是玄术学院站在顶尖位置的兰翎,立刻歇了声躲远了些。 谢之权扭了扭脖子,没回应兰翎。 土熊微不可察地冷笑一声,口中怒喝一声,庞大的土蛇便凶狠地吐着蛇信子张开嘴朝谢之权扑咬而来。 “谢之权————” 兰疏跌跌撞撞冲至台前,红肿着眼睛哑声嘶吼。 下一刻。 呼吸停滞之时。 全场突然骤静。 有人长大了嘴像个村头的二傻子一般,目光痴呆地看着台上光景无法言喻。 冷静伫立的谢之权,安然无恙。 甚至伸手一把掐住了尚吐着蛇信子发出滋滋声的土蛇,一条庞然大物,扫一扫尾就可以将渺小的人碾压而死的土蛇,就这样被人遏制住了动作,停滞在半空中再难前行。 “啧。” 谢之权露出一个清浅笑意,稍稍偏头对着骤白了脸色的土熊用了格外温柔的语调说话。 “轮到我了。” 第71章 哭包少年12 “我的上帝生气了。”…… 她纤细到仿若一折就断的臂膀, 硬是生生抵住了雷霆万钧的攻势。 莹白五指狠狠掐住土蛇首后一寸的位置,圆润透粉的指甲盖修剪整齐,可身体内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却是令其深埋进了土蛇坚实如铁的外壳里, 被谢之权钳制住的地方, 忽然便悄无声息地以五指为中心向四周迅速龟裂开,片片碎土如雪花飘落, 漫天喧嚣的黄沙中,土熊惶恐地看着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以最脆弱不堪的姿势被谢之权徒手捏爆。 “啪。” 谢之权眼尾微挑, 眸中那片枯水突然荡漾起来, 飞溅的碎石四处横飞, 期间便有薄如利刃的石片飞快划过土熊侧脸, 有来有往地也还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她缓缓收回手,挑衅一般地对着土熊做了个模拟爆炸声效的口型。 土熊僵硬的双腿突然被疼痛唤醒, 已无余力再战的他知道若是强撑下去,结局必然不会是他想要的。 因此土熊猛然后退两步,对着身后诸位脸色微变的考核老师义正言辞地嘶吼:“她作弊!!这是玄术考核, 谢之权为什么可以用体术来迎战!这不公平!” 对于他的此番行为,满场哗然, 却毫无同情之心。 古往今来, 印天大陆双术同修之人并非没有, 甚至不少, 但玄体双兼的却是少之又少, 因为两者所追求的极致并不相辅相成, 多数走这条路子的人最后都不得不将体术放弃, 因为玄术门槛最高,他们舍不得。 谢之权却是清奇,虽入学之前隐隐有她危急关头激发出体术天赋的传闻, 但究竟天赋到了何种惊世骇俗的地步,众人尚未有幸见识,再加上她入学选择的终究是玄术,众人更是将此事淡忘于身后,以为她只有这泯然众人的玄术修为。 谁曾想,这一亮相,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土熊扭曲了嘴脸恶人先告状的脸面属实难看,谢之权优雅地负手立于他身后,但笑不语。 几位考核老师蹙了眉,对于这种越界考核的行为该如何评判他们甚是苦恼,交头接耳讨论热烈。 旁边三位其他三个学院派过来做代表过来观看新一年考核的老师,皆是一脸无波无澜。 其中一个倒是多看了两眼谢之权,此人便是体术学院专门教导高段学子的老师。 这新生倒是有意思,可惜最先选择的却是一向同体术学院不对付的玄术学院。 激烈讨论告一段落,其中一个老师站了起来,宣布结果。 “对于此次突发状况,我同几位老师最终商量出来的结果是,土熊同谢之权,平手,考核就此结束。” “因最开始便出现意外,土熊同学竟和元素被克的谢之权同学变成对手,但因为遵循考核开始便视作二人皆无异议,不得中途无故喊停,便只能任由二人进行交手,然后来谢之权同学玄力耗尽,忽然越界使用体术将土熊全力一击击退,现土熊同学提出异议,但因考核规则中并未明确规定不可使用兼修中的第二术,因此不算作弊。” “二人皆视为有过错,公平之下相互抵消,考核以平手结束。” 老师将商讨的结果严肃宣布出,不少人暗地里唏嘘了一声,却不敢反驳。 话中都明明白白提到谢之权玄力耗尽了,这时候如果她不用出体术,那岂不是会被土熊弄死,她分明是迫不得已,而土熊才是倒打一耙,占尽好处时做尽君子姿态,处于下风时便暴露小人德行。 但宣布结果的是不得冒犯的老师,他们不敢说。 可这些人不敢,有人却敢。 “公平?你为人师表说出这二字时脸上不害臊吗!” 拼命压制住抖得要破散的声线,兰疏揉了揉气得更红的眼眶,掀翻了刚焐热的椅子气势汹汹地踏步上台前。 老师脸一沉,冷撇过去看到娇弱得像朵花似的兰疏,还有不紧不慢跟随在他背后的兰翎,呵斥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变成了不咸不淡的问话。 “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在闻天学院公然侮辱师长,是要驱逐出院的!” “那师长光明正大偏袒学生,就不用受到惩罚了是吗。” 兰疏同兰翎对视一眼,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放纵与鼓励,便越发高抬起下巴做尽嘲讽姿态。 “你话中所言分明就清楚这场对战的开始本就是不公平的存在,你任由事态发展却不加阻止,最后竟好意思将此事归结到学生身上,也不想想从最开始抽取对战名单时弄错的人便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老师。” “当然,你脸皮厚一点此事自然可以轻飘飘揭过,可是,你同时还清楚地发现谢之权在最后那一次交手时分明已经耗尽了玄力,满脸疲态,而土熊也发现了,却硬是要以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自顾自地开始自己杀伤力最强烈的招式,你视若无睹,他心怀恶意,此错,又归谁?” “玄术师最强招式若是凝聚已成,强行收回会自伤,而谢之权那时喊认输也来不及了,这时若是她不用出体术来自保,那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此错,又归谁?” “所以,你嘴里的公平,在哪?” 兰疏玉白的颊边有两团浅浅的红晕,咄咄逼人的样子看起来真有了几分大族公子的威严模样。 他身段不长,然挺直腰背盛气凌人地站立在人群中却是分外耀眼的存在。 谢之权将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收回腹中,居高临下地站在台上垂眸淡淡望着他。 孱弱的小兰花生起气来竟别有滋味。 “对呀老师,公平在哪,平手在哪,你们又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的,不说一说?” “对呀,谢同学多可怜,漂亮的脸蛋都流血了。” 有人没忍住也跟着附和两句,因为属实是看不过去了。 老师被兰疏一顿生猛的冷嘲热讽弄得脸色尴尬,哑口无言,底下学生的逼视更是让他脸面尽失。 身旁有个脾气好些的,拽了拽他,轻声让他干脆让考核继续,方才的话收回。 即便有些拂了脸面,但兰疏所言甚是,的的确确是他们思虑不周。 “咳,你所言也不无道理,那考核便继续吧。” 话落,这老师迅速落座,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看着台上二人。 幸好今日学院里较有话语权的老师没来,不然他非得被狠狠奚落一顿。 考核继续。 接下来,就是谢之权的单方面虐杀了。 土熊还在那头嘶声裂肺地苦苦哀求老师收回继续的话,谢之权却是勾着唇格外令人春心荡漾地看着兰疏,那风流眉眼下一道微微凝结的血痕,又杂糅了几分别样肃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