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不会。”木子心不在焉的摇摇头,后来顾霜尘说了什么她全然没听进去,大意就是让她不要再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顾霜尘见木子始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说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而莫休的话并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相反他的话一直在木子耳边回荡,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身边的夜千寻:“我真的很冷漠吗?” 夜千寻抬起头,微笑的冲她摇了摇头,“你只是很冷静。” “是吗?”木子垂头想了想,觉得自己睡不着,于是拿着匕首走出房间,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她敲了敲剑鞘,道:“梨子,你说,我是不是很冷漠?” “你何止是冷漠,简直是没有人性!”玉梨子神情悲愤,恨不得给木子两拳。 木子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那样做很没有必要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如此冲动?何况,落英山确实只是我的一个跳板,我感受不到与他的同气连枝。” “对落英山没有感情,那对人呢?可有觉得一丝温暖?”梨子说完,见木子一脸迷糊,又道:“那我们换一种说法,你觉得莫语师兄好不好?” “好。” “怎么个好法?” “他帮我们提水,为我们盛饭,给我们洗衣服……”短短相处几天,木子随口就能列举好几样,说着说着她突然像是明白了点什么,“他……就像对待亲人一样对我们。” “没错,这就是同门之谊,兄长为父,比起亲情来也未必会差几分。我不知道你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一个‘情’字,那些淡漠的曾经也许是你封心锁爱的原因,但你面对这些毫无保留的情分时,也该相信,他们真的只是因为想要对你好,没有旁的原因。” “若你真的想饰演好白秋寒,不被旁人发现破绽,那你该学会,真正的去爱上一个人……” 第八章 师从落英山(7) 真正的去爱一个人?木子失笑,自己好像还真没有爱过谁。 “你现在跟旁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心中无爱。你好好想想,自己最像人的时候,是什么时候?那时心中可有一个恋慕的对象?” 楚昭么?也不尽然。为了报恩,她差点搭上自己一条命,恨是有的,但要问这其中有多少‘爱’,那可真是难说。 不过春心萌动……她好像确实也有过。 那时候在般杳府,自己将要及笄,母亲拿来一堆画卷让她择选夫君,在一堆美少年间有一红衣似火的男子凭借一张侧脸力压群雄,脱颖而出,获得了她暂时的倾心。 但这样的倾心下一刻就被母亲掐断在摇篮里,她说:“这是白帝大人的画像,你父亲拿来要印制千份送往各处的。” 那时的自己很傻很天真,问母亲:“女儿可以嫁给他吗?” “当然可以呀!” “真的?什么时候?” 母亲咧嘴一笑:“做梦的时候。” “讨厌~” 那时母亲只将她的话当成儿时不懂事的戏言,但事实上,白帝之名已经印在了她的心里。直到后来她亲耳听前任天君,现任青帝的女儿风摇筝郡主说:“天下倾心白帝的何其多,但他心如佛陀,滴水不进。在他眼里,所有女人皆如白骨,千篇一律。就连我,他也是看不上的。” 那时的自己仗着上神之尊,姣好的容颜,常怀睥睨天下之心,以拿下白帝为己任。后来适逢家族剧变,她与白帝势如水火,这才断了那门心思。 彼时年少不经事,也为爱做了不少闹笑话的事。木子想到这,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玉梨子蹙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啊,”木子点头,“我很认真的在反思自己。” “那你可有爱过他人的过往?” 木子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急道:“你不会是让我再回去追那个人吧?他已经被我整死了……” 玉梨子摇摇头:“我只是想让你带着那样的心去对待这山门里的其他人,那样你一定能跟他们搞好关系。” “……”木子犹疑了半晌,小声道:“我试试……” “切记,像对待初恋一样对待旁人!”玉梨子再次叮嘱后便回了匕首睡觉,留下木子一个人继续在院子里冥思。 现在落英山最讨厌自己的应该是莫休了吧?怎么让莫休再次喜欢上自己是个问题。 木子想了想,索性心一横,从剑鞘上缀着碧玉宝石的暗格里拿出一枚金丹。此枚金丹本是白帝在天后瑶音千岁诞辰时要进贡给她的贺礼,被自己看到后就顺手牵羊牵来了。本想留着日后作续命之用,但如今自己生活平静,与过去已经撇清了干系,想来应是用不着了,今日便权且拿来救师兄罢。 木子走到大殿的时候,发现除了师祖外,其他人都在大殿里,就连阿靖也抱着木笙立在殿上。 大殿上的气氛冰冷,没有人说话,气氛仿佛都随着莫语一齐沉入了寒潭谷底。 夜千寻最先发现木子,立刻迎上来,抽泣道:“夫君,莫语师兄他……” “我知道了。”木子打断她,剩下的话不需要她说,木子也能明白,莫语应当彻底咽气了。 顾霜尘叹了口气,“就等你来做最后道别,我们便打算举行水葬了。” “尘归尘,土归土,莫语师兄为落英山cao劳半辈子,也该来去自由了,”莫休迎上来,对木子深深福了一礼:“师弟,今天是我话说重了,请你原谅。” 木子一惊,胸中顿时升起一股内疚感,连忙俯身回礼:“师兄言重了,本就是秋寒不懂事,师兄教训的是。” “都是一家人,说开了就好,不要留下嫌隙。莫语师兄不会怪你,我们也不会怪你,你去跟师兄做个最后道别吧。”莫休垂下眼眸,转身取来一炷香,他单薄蹒跚的背影让木子觉得他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木子接过香,郑重其事的三鞠躬。随后不知从哪挤出了一堆眼泪,趴在莫语身上嚎啕大哭,“师兄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走了谁帮我们洗衣服,谁给师祖提夜壶啊——扶摇山欺我至此,你走了谁带领我们荣耀再起啊——” 众人没有上前劝阻木子,反而大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哭腔打动了。尤其是莫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下,顾霜尘与望卿也是红着眼睛,双拳紧握的立在一旁。 “夫君,人死不能复生,让师兄安静的去吧。”夜千寻走上前,扶起肝肠寸断的木子。木子点点头,趁大家不注意将金丹送入了莫语口中。随即转身趴在夜千寻身上,用她的衣服擦干了眼泪。 木子再次抬头时,她的眼角已经没有了泪痕,仿佛刚才的哭诉皆是幻觉一般。她牵起棺椁一角,道:“师兄已经去了,我们该振作了。” “……”众人沉默,看上去十分不舍。 难得说话的望卿见状,叹了口气,学着木子抬起棺椁,道:“秋寒师弟说的不错,我们必将继承莫语师兄的遗志,与扶摇山不死不休,与其缅怀,不若抓紧时间,强身健体,下次水陆大会必要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