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齐景枫莞尔,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嘴角的笑蔓延至眼底。 二人处理好鱼,齐景枫捡来柴禾,架成堆,而后用干净的木棍架着鱼儿,放在篝火上烤。 袅袅香气,引人食欲,沈青岚咽了咽口水,盯着烤的金黄的鱼儿,催促道:“还没有好么?” 齐景枫边涂着香料,边笑道:“好了。”说罢,取下一条鱼,盛入干净的骨瓷盘中,用削铁如泥的匕首,切成块,剔除鱼骨,递给她:“小心烫。” 沈青岚早已是饿的饥肠辘辘,哪里听他的叮嘱,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一块便往嘴里塞。烫得沈青岚张开嘴,直往外哈着热气,一只手不断的在外煽动。囫囵吞枣的咽下那块鱼rou,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好吃。” 齐景枫安静的看着她吃鱼,将碟子摆放在膝上。塞了鱼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咀嚼,一手拿着一块鱼将硬刺剔掉,一口接一口。并没有在餐桌上,那般优雅矜持,小口小口的进食。 “咯!”沈青岚抚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抬头看着齐景枫慢条斯理,不失优雅矜贵的吃着鱼,沈青岚面颊发烫,想起她方才那模样,仿佛饿了许多年不曾进食。目光落在火架上,还有一条鱼,沈青岚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唇瓣。胃里饱了,可是嘴里还想吃。 “莫要吃了,会肚子不舒服。”齐景枫净手,擦拭着手指上晶莹的水珠。换了干净的丝帕,替她擦拭着嘴角:“日后想吃,我们再来便是。” 沈青岚看了眼烤鱼,摸着圆滚了不少的肚子,妥协。 齐景枫无奈的摇头,拉着她起身,二人漫步在冒着尖尖角的青嫩草地上,沈青岚惊诧不已:这个时节,为何会有绿草? 来不及问出疑问,便被眼前的景象惊艳住。一棵蓝花楹树,开满了紫色的花,冷风中,籁籁飘落。柔美娇嫩的花瓣,零落了一地,如梦似幻。 沈青岚挣脱他的手,提着裙裾,走到蓝花楹树下,仰着头,花瓣落在她的脸上,滑落在地。闭上眼睛,深嗅着清冷馥郁的花香,内心宁静,嘴角露出一抹弯弯的笑。 齐景枫将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拿出,摆放在长木桌上,目光紧紧的锁住那一抹在花树下的身影,提笔在纸上飞快的作画。 他画得传神,并没有察觉到画中的人儿,已经来到他的身后,观摩着他作画。看着跃入纸上的自己,沈青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忽而伸手指着画中她展开手,沐浴在花雨下的画像说道:“少了一个你。” 齐景枫动作微顿,拂落她发间的花瓣,将狼毫递给她,嘴角含笑道:“你来?” 沈青岚摇了摇头,她不会用笔作画。她的字是后面练的,那个时候哪有闲情雅致的学作画?她只有小时候,看到教书先生,教导龚青雅作画时,偷偷的藏在树下,用树枝,用手指,用石头作画。 齐景枫搁下笔,正欲收起画纸。却被她用手挡住,擦干净手指,指尖沾染了墨汁,简单的在宣纸上勾勒。 男子自身后揽着女子的腰,一手拿着一朵蓝花楹,别在她的发间。嘴角隐约含笑,含情脉脉。 齐景枫看着画中人,心神一动,执笔提了一阕词。不待沈青岚看清,已是收卷好,用锦布包裹着。 “你写什么了?”沈青岚极为的好奇,他方才写的时候,她看不见那个方向,待他写完欲看已经收了起来。 齐景枫看着她一手的墨汁,轻柔的为她净手,看着上面洗不掉的墨迹,淡淡的说道:“褪去了痕迹,再告诉你!” 沈青岚横扫他一眼,看着五指上的墨印,叹了口气,等它消失,不知还要等多久。二人背靠着背,坐在山坡上,看着河流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真的不想回去了。”沈青岚喜欢上这里简单的生活,二人举案齐眉,纵情山野。没有尔虞我诈,阴谋诡计。 齐景枫沉默了半晌,抬头看着明亮的天空,逐渐的暗沉,已经到了傍晚的时分。“想来了,我带你过来小住几日。”齐景枫暂且不能给她承诺,若能全身而退,他定会给她一片安宁。 掌心按着一个荷包,拿着荷包端详,蹙眉询问道:“这里头是什么?” 沈青岚面色微变,连忙伸手夺过。她竟然忘记将荷包摘下来了!吱吱唔唔的说道:“这是……这是……”心里飞快的组织着措词,生怕他误会了去。 齐景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紧抓着荷包的手,隐约可以看出荷包之物的大小模样:“看到礼物了?” 沈青岚一怔:“什么礼物?” “小玉人。”齐景枫看着她呆怔的模样,似一只小鸡仔,让人想要护在手心呵护着。转身拥她入怀,唇瓣贴着她的脸颊,嗓音低哑性感的说道:“生辰快乐。” 沈青岚木呆呆的靠在他胸膛上,没有想到今日是她的生辰。那么,今日是他刻意腾出来,陪她游玩一日? “今日,是我最开心的一日。”沈青岚反手抱着他,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补充道:“与你在一起每一日都开心,今日最特别、深刻。” 齐景枫掏出小玉饰,自袖中拿着一个如意结,套上小玉饰,挂在她的腰间。“夜深了,我们今日回去。” 沈青岚颔首,看了一眼小竹楼,眼底有着眷念不舍:“这是我们的小竹屋?” “嗯,我们的。”齐景枫长臂一伸,揽着她飞身上马,回到了燕北王府。 马匹吁的一声嘶鸣,停在了府门口,沈青岚下马,便瞧见站在垂花门下的一抹大红的身影。 凤鸣看着那一对璧人,缓缓的朝他靠近,深幽的目光落在她的腰间。收拢了手中的物件,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颜:“我来给伯母送信。”一手拿着信,递给沈青岚:“她在宫中安好,让你放心。” 沈青岚颔首,看着他满身的风霜:“等很久了?你给门房也一样。”别傻站在门口挨冻。 凤鸣脸上的笑容一僵,拂动着袖摆道:“刚刚才到,你们便来了。”说罢,看着站在几步之远的齐景枫,眼底闪过一抹涩意,他倒是放心! 几人沉默着,沈青岚开口唤他进去坐坐。凤鸣拒绝:“不了,我还有要事。”告辞离开。 回到屋子里,红玉没管住嘴巴:“世子妃,您与世子爷一离开,凤公子就来了。听说您不在,喝了一杯茶就离开了。听门仆说,在外边候着呢,您进来的时候,可有见到他?”心里替凤公子惋惜,世子妃只有一个,谁叫他来得迟? 沈青岚看着心中的心,暗骂了一声:傻瓜! 心中隐隐明白他是为何而来,送信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不知他为何什么也不说离开!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他说了,她又能如何? —— 凤鸣身影落寞的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清冷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 驻足在街头,目光茫然四顾,竟不知何时才能容身。 是他的归处—— 攥紧了手中的物件儿,随意的进了一家酒楼,坐在一楼的角落里。叫了几坛子好酒,将手中的东西搁置在桌上,那是一个小玉饰,通体晶莹剔透,眉眼与她一模一样,细看下,又有那人的几分身影。 穿着一件福字小肚兜,额头留有几撮头发,憨憨的笑。 看着这笑,凤鸣也傻笑出声。可不就是傻了? 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目光落在小玉饰上,似乎透过那熟悉的眉眼,看着另一个人。半晌,低低的笑出声,随即,抑不住的闷声大笑。他的感情来得迟,三生石的字儿也比那人迟,就连给她别出心裁的礼物,亦是迟了半刻。 安平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大肆饮酒的人,目光沉静如水。并没有挪动步子,反而是让小二继续给他上酒。 坐在他身后,默默的吃着点心。 直到酒楼打烊,凤鸣才抱着一坛子酒,脚步虚浮的离开。一双凤眸里水光涟涟,望着掌心的小玉饰,扬手扔进了湖水中,朝国师府走去。 安平紧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小巷里,停着的一辆黑蓬马车,眸光微闪,加快脚程的追上那一抹走远的身影。 马车里,沈青岚抱着一个盒子,里面堆满了木头雕刻的小像,脑中回想着安平的话:他那样骄傲自信的人,为了给你一个别出心裁的礼物,镌刻了小像练手,这些小像都完美无暇,他却依旧没有把握。拿着一块玉石,在灯火下小坐到半夜,却迟迟不下刀。直到你的生辰渐近,他适才细雕慢琢的刻出一个小玉饰。 沈青岚摸着腰间的小玉饰,明白他为何目光落在她的腰间,最后没有道出来意,只是说送信。 掀开帘子,看着他将小玉饰扔进了湖中,沈青岚心中激荡着涟漪。 “陆姗,找附近的渔民,将玉饰打捞上来。”沈青岚说完这话,仰着头,逼回了眼中的水汽。 真是个傻瓜! —— 延河很深,大约有三米,打捞一个小物件,谈何容易? 耗费了两日两夜,渔民才将东西打捞上来。陆姗将东西送到沈青岚的手中,沈青岚看着掌心的小玉饰,除了玉质鱼齐景枫的不一样,其他的神韵都几乎一样。 拿着油膏,将泡在水里,染着污垢的小玉饰,收惙得清亮。装进一个盒子里,尔后收藏进箱笼中。 抚摸着齐景枫给的小玉饰,同样装进盒中,一同收了起来。 回身,便瞧见齐景枫背手立在珠帘外,沈青岚没有隐瞒的说道:“凤鸣刻了一个小玉饰,大约瞧着你给我送了,他便扔了。”沈青岚抬眸,目光直直的望进他的眸中:“我命人打捞了上来。” 齐景枫目光幽黯诡谲,里面的墨色渲染开来,让人辨不清楚他的神色。半晌,适才嗯了一声。 “你生气了?”沈青岚小心翼翼的看着齐景枫,若是别的女子这般对她,她心中肯定不好受。所以,她才会向他坦白,不至于让二人有隔阂。 “没有,这也是他的一番心意。”齐景枫揽着她的肩头,表示他没有生气。淡淡的说道:“虽然,我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我能理解凤鸣,倘若你嫁给他,我不能保证我做的就比他好。” 面对齐景枫的坦然,沈青岚喉间似乎有什么卡住。附耳低喃:幸得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知意。 她不明白她有什么好,让凤鸣如此全心相待。想到安平那阴郁复杂的目光,沈青岚心底微微叹息,她不知安平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若她是安平,定然会想方设法的抓住凤鸣的心,而不是将他推给别人。 “世子妃,宫里来人了,婉妃娘娘请您进宫一趟!”就在这时,红玉掀帘走了进来。面色有些担忧,毕竟,世子妃鱼婉妃不想熟,而且有着血海深仇,定然没有安好心。 ------题外话------ 对不起啊,今天修文,修了很久,现在才更新。下午有二,么么哒~ ☆、第130章 看戏压惊(二更) 沈青岚换了正装,随着公公入宫。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沈青岚掀帘下马车,恰好碰见从另外一辆马车下来的宝儿。几日未见,原本红润的面庞,此刻苍白无光。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见踪迹,憔悴的站在马车旁,木呆呆的看着沈青岚,眼底流露出脆弱的神色,有着迷茫,如同迷路不知归路的孩子。 沈青岚心头一紧,不知发生了何事。难道是因为婚事? 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宝儿,除了这些外,并没有生病,关切的询问道:“宝儿,发生何事了?” 难道是方如月为难她了?可她古灵精怪的,方如月应当不是她的对手才是! 宝儿一听见沈青岚的声音,突然抱着沈青岚,紧咬着唇,默默的流泪。 她这模样,令沈青岚更为的心疼。轻轻拍着她的背,轻柔的说道:“有什么事便说出来,藏在心里很难受。” 宝儿沉默了良久,攥着沈青岚大氅的手指骨发白。她没有想到魏绍勤病的那样严重,没有再出现在逍遥王府门口,却是住进了逍遥王府隔壁的院子,时常坐在墙壁下吹奏玉箫。 那时候,她并不知是魏绍勤。后来王府住进了一个方如月,时常挑衅她,说着阴阳怪气的话,侮辱沈青岚,她忍无可忍,将方如月扔进了睡莲缸中。 后来,不知她是从何处得知她与魏绍勤的那段往事。偶然间,她知晓魏绍勤住在隔壁,便命人在墙壁上开了一个月亮门。那一日,见魏绍勤一个人坐在墙下,方如月便将魏绍勤连人带着轮椅,一同扔进了不远处的荷塘里。 倘若不是出门的小一及时赶回来,恐怕……恐怕……宝儿闭紧了眼睛,她忘不了魏绍勤苍白的了无生机的模样。 心口似乎有尖利的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痛的要窒息。 沈青岚动了动唇,安慰的话,在此刻太过的苍白无力。宝儿即将要是逍遥王妃,即使要退婚,也不是她一己之力能解决。毕竟,关系到两国邦交。 “遵从心意走,莫要到后悔的那一步才悔悟。你该知道,他心中亦有你。当初他娶妻,是‘自以为是’的以为那样对你好,虽然用错了方法,可却是为你着想。他当初以为自个要死了,不管如何说,你都是不会离开他。而他正是心上有你,才不想你见到他离世,徒增伤怀。”沈青岚看着他俩相互折磨,便想到了前一世愚蠢的自己,颇有感触。 宝儿闷声不吭,默默的擦拭掉泪水。因大哭过,眼眶红肿,眼底布满了红色血丝。 “世子妃,你进宫有事?”宝儿暂时不能想魏绍勤,一想到他,便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一幕,心口便是一抽一抽的隐痛。 沈青岚颔首,拿着一盒脂粉,替她补妆道:“进宫稳重一些,问你话,点头或者摇头,其他一概莫要多说。”心中知晓她是聪颖之人,还是忍不住叨扰。宫中之人心计甚深,宝儿心思单纯,就怕她不小心,跳入挖进的陷阱。 宝儿点了点头,两人分道扬镳,去往不同的方向。 飞絮宫不似皇后未央宫的华贵,荣贵妃的庄重,而是透着丝丝红尘气息。殿内红色轻纱自梁上垂直而下,四周窗棂打开,寒风垂着纱幔飞卷,朦胧了贵妃榻上的身影。 沈青岚站在殿门口,透过重重飞舞的纱幔,看着斜躺在贵妃榻上的婉妃,香肩半露,长发披散。殿内幽浓馥郁的香味扑鼻,意识到不对,内心忽而‘腾’的升起一股子冲动。 脸色一沉,沈青岚知晓是熏香的问题,屏息静心。她前世在青/楼一段时日,自是闻其味,便知其药性。这药极为的霸道,若是再闻上一刻钟,不与人交合,便会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