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第七十六章 凤鸣,我想抽死你! 水府里里外外重兵把守,几里之内,无人敢靠近。 外人看来,水府气数将尽,在等着最后的判决。 唯有内部的人知晓,皇上美其名曰重兵把守为监视。实则是保护水府,免遭薄家毒手。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时机,水府唯一的筹码,便是水贵妃,只要等她诞下皇子,一切便都有了转机。 一顶黑色的轿子,停在水府的侧门,御林军举起长矛拦截。轿子里递出一张文书,御林军便放了行。 轿子一直抬到水府的书房外,适才停了下来。 管家毕恭毕敬的将人请了进去,紧紧的关上门扉,神态严谨的守在门外。 来人穿着一袭灰色锦袍,不高,大约一尺六,身材清瘦,宽大的锦袍罩在身上,支撑不起来,有种小孩子穿大人衣物的感觉。头戴帷帽,进了书房,也不曾放松警惕,遮得严严实实。 “燕北流寇横行,你奏请皇上,亲自去剿灭,带罪立功。待水贵妃生下皇子,你再回京封赏!”来人说话的嗓音沙哑仿佛含着沙子,听不出原本的声音。 水峘也有此想法,在京都,虽是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可终归不安全。燕北,薄家要下手,也是鞭长莫及! “微臣也有此想法。”水峘没料到他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中!想到被戏耍的耻辱,仇恨的烈火在心头熊熊燃烧。 “龚青岚……暂且莫要对付。”伸手将一封信放在书案上,手指是久不见天日的惨白,透着深深的阴寒。“信你递给定国将军府盛老将军,明日得到皇上的准许,你便立即带家眷前往燕北。”加重语气道:“切莫停留!” 盛将军? 水峘有点不明白他的用意。 定国将军府已经大不如从前,子嗣并没有出众之人。如今的地位,已经被沈长宏取代。 “定国将军府有用处?”水峘问出心底的疑问,虽然是并列京都四大家,可开始衰落了。 “你只管照做便是。”语气里透着被质疑的不悦。 水峘浑浊的目光闪过一抹暗芒,思索着将自己的顾虑说道:“去燕北皇上同意了,百官也会劝谏。毕竟,皇上已经派了曹将军过去,微臣若再去,恐怕不妥。燕北大局都由燕北王掌控,齐府多少与燕北王府有牵扯,就怕出了虎口又落入狼窝。”这几日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在燕北避开了薄家,可又有个燕北王府镇压。莫说对付龚青岚,到了燕北就怕龚青岚利用燕北王府对付他! 灰衣人低低的笑了声,似在笑水峘的小心谨慎,又仿佛是并没有将他说的燕王府放进眼底。讳莫如深道:“你莫要cao心,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说罢,便拂动着迆地的宽大袖摆,离开了水府。 水峘望着书案上的信,目光渐渐暗沉,将信贴身收好。 —— 皇宫 宁和殿已经挂上了白色的帷幔,大殿中央停着灵柩,两边点满了两排白色高高的蜡烛。 整个宫殿死气沉沉,来回走动的宫婢大气不敢喘,惦着脚尖,轻来轻往。 幕画停灵三天,便要安葬。 皇后一身素色,蹲在地上烧钱纸。看着幕画安详的躺在灵柩内,起身替她整理了珠钗发饰,目光温柔慈祥。 画儿,你的委屈,母后定不让你白受。 出殡之日,便是你大仇得报之时! 孝姑姑跪在地上,感受着压抑得窒息的气氛。望着殿外阴沉沉的天气,似一团乌坠坠的浓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殿内传来一阵哭声,哀婉凄凉。 孝姑姑摸着滚落的泪水,知道到了哭灵的时辰。 “皇后娘娘,幕画公主明日便下葬,您先去寝宫休憩一会。”哭灵后,孝姑姑起身,搀扶着泪满衣襟的皇后,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皇后微微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幕画,闭上眼道:“盖棺。” 孝姑姑一愣,随即应道:“是。” 而水贵妃的宫殿内,依旧璀璨生光,金碧辉煌,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哀伤。 水贵妃侧躺在软塌上,宫装宽大的穿在身上,柔软的贴服在曼妙的身姿,勾勒出曲线。只是在腹部处,尤为的凸出高高隆起的肚子。 不影响美观,反而为她增添了一抹独特的韵味。 抚弄着刚刚满六个月的肚子,嘴角挂着一抹柔和的笑容,再过四个月,再过四个月她便不用被囚困在这华丽的牢笼。 “娘娘,药来了。”宫婢端上汤药伺候水贵妃饮下。 水贵妃皱了皱眉,近日来,噩梦缠身,动了胎气,太医叮嘱着要吃药。 看着浓稠的药汁,苦涩的味道便蔓延了整个口腔。权衡一番,终究是为了肚子里的筹码,屏息一口喝尽。 “今日后,不用在喝药了。”水贵妃拣了一粒蜜饯放在嘴里,淡淡的说道:“父亲可有来信?” 宫婢缓缓的摇头:“娘娘,这药今儿个是最后一副了。” 闻言,水贵妃颔首。阖眼,舒服的躺在榻上。轻柔的摸着腹部,突然,掌心下一阵涌动,胎儿用力的踹了一下。肚子便传出阵阵的疼痛,神色一慌:“来人,快来人,本宫肚子痛。” 水贵妃猛然睁开眼睛,尖锐的叫着宫婢。 宫婢急匆匆的围了上来,皇上为水贵妃准备的女医,替她把脉,看着水贵妃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拧眉道:“贵妃娘娘这是要生了。” 水贵妃难以置信的说道:“离产期还有三个多月,为何今日要生了?”心中的惊恐不安,孩子才六月,方才成型,倘若生下来,定然是养不活的。 “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水贵妃哀求着女医,神色凄惶。肚子里的孩子,肩挑着水府的命脉,荣华兴衰。 女医把脉,摸着肚子,沉吟道:“没办法了,已经开始发作。史记上也有记载,胎生五月,亦有成活的几率。” 水贵妃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只希望孩子能平安的生下来。 宫殿里人人都紧提着心,里里外外的忙碌,女医来了四五个,全都帮水贵妃接生。 水贵妃被一波一波的痛楚袭击,隐忍不住的呻吟尖叫。 从晌午到傍晚,孩子依旧没有生出来,羊水也没有破。水贵妃痛的满身大汗,浸湿了床褥。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尽,再也提不上一丝的力气劲。 一阵痛楚过去,费力的睁开眼,气若游丝的说道:“可有去信通知父亲和皇上?” 众人面面相觑,水贵妃发作,便有人去通报。如今过了大半天,依旧没有动静,怕是被人劫了下来。 水贵妃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眼底闪过阴狠,咬牙切齿道:“是她!一定是皇后那个毒妇害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大了眼睛:“药!汤药有问题!你们快去把本宫的药拿去给太医检查……”若是抓到了皇后的把柄,这个孩子留不住,也不强求了。 “啊——”水贵妃肚子又开始痛起来,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疼痛像是没有尽头,一波接着一波,消耗着她的力气。 “哗——”下身一热,似有股水流出来,水贵妃惊惶的喊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女医检查了一番,道:“娘娘,羊水破了。”眉宇间却是nongnong的忧愁,宫口只开了两指,羊水若是流尽,孩子没有出来…… 水贵妃身旁的宫婢似乎看出了女医的凝重,连忙唤人去提热水,紧张的询问道:“娘娘,平安还是凶险?” 女医看着双手攥着床柱上的白绫,凄厉的喊叫的水贵妃,道:“凶!” 水贵妃肚子一*坠痛,最难忍的是下身酸痛撑裂感。强烈的有便意,想要出恭。 “扶本宫出恭。”水贵妃披头散发,汗水湿濡了乌发,紧紧的黏贴在脸颊、额头。 宫婢连忙上来搀扶着下床,水贵妃起身,只觉得坠痛越发明显,双腿发软,一股股热流涌出,浑浊的水滴落在地上。 水贵妃出恭,却是屙不出来。躺在床上,女医摸着肚子,脸色愈发的沉重。对一旁的宫婢道:“煎药去。” 宫婢心一沉,这是难产! “这催产药……”孩子保得住么?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便被女医打断:“这样下去,孩子也是闷死娘胎,娘娘性命难保!” 宫婢一听,吓得浑身哆嗦,连忙跑了出去煎药。 水贵妃喝下药,还是没有多大的作用,双手发软,已经使不出力气。 阴冷的风从四周灌进大殿,吹拂着金丝纱幔,水贵妃彻骨的冷,看着飞舞的纱幔中,站着一个满脸满嘴都是血的水芊芊,瞳孔一缩,尖利的指甲嵌进宫婢的手臂里,尖叫道:“鬼啊!” “娘娘别怕,是起风了。”宫婢说着,起身把四周的窗户给关上。 水贵妃眼底布满了惊恐,呆滞的望着窗口。医女见状,连忙掐着她的人中,刺痛将水贵妃拉回了神,喃喃的说道:“难产么?” “娘娘,羊水破了,只是要吃些苦头。”女医安抚道。 水贵妃心一沉,阵痛将她折磨的筋疲力尽,这都生了快一天了,孩子依旧没有动静,恐怕不妙。 女医心里也急的上火,皇上那边没有动静。她也不敢自作主张。水贵妃食膳中放了催产药,量一点一点的加,时才会提前发作。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不用想,肯定是被皇后给拦住了。 看着脸色惨白,气息渐弱的水贵妃,牙一咬。将参片塞进水贵妃的嘴里,双手揉上了肚子:“娘娘,得罪了。” 水贵妃一惊:“你……” “娘娘,羊水流尽了,宫口还只有两指,若再不生出来,孩子也是要闷死。揉肚子把孩子揉下来,兴许还有活的机会。”女医神色冷然,孩子死了,大的留着她不会受牵连。若是一尸两命,她的命恐怕不保。 水贵妃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霎时手脚冰凉,却也没有阻止,配合着女医的动作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水贵妃痛得嗓子喊哑,终于听到女医说:“快,娘娘快用力,看到头了!” 水贵妃双手死死的攥住白绫,拼尽一口气,将孩子往外挤。 “啪——” 风声呼啸,将门窗吹开。水贵妃双眼无神的望去,便看到窗户外飘荡着水芊芊,脸色煞白,伸着手要来夺命。美目圆睁,避开视线,落在门口,满身血的即墨画,披头散发,仿佛听到她嘴里喊着:我死的好惨,死得好惨,为什么要杀我。 极度的惊恐笼罩着水贵妃,啊地尖叫一声,一口气吓的xiele,出了半个头孩子,缩回了肚子。 —— 未央宫,皇后看着捆绑着扔在殿中央的宫婢,抚弄着手指上的指套,神情恹恹,却依旧难掩浑身的贵气。 望着外边的天色,浓稠的如化不开的墨。嘴角微微上扬,温和的询问道:“这都快一日了,贵妃娘娘这胎生了么?” 孝姑姑摇头:“奴婢方才打听了,听说是难产。” 皇后点头,眉宇间有着一抹忧色:“头胎都比较难生,贵妃娘娘怕是要多吃些苦头。”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落在孝姑姑耳畔,带着彻骨的冷意。 水贵妃那边,都是她一手布置,消息一律封锁了,不得散播出去。 就算水贵妃福大命大,活了下来,孩子是万万别想要了! “画儿看来等不及了,她才会这么早发作,给画儿去做伴。”皇后幽幽的说道,清冷如皎的夜明珠光辉,倾洒在皇后苍白的面色上,陡然增添了一抹瘆人的阴冷之气。 倒在地上的两个宫婢,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吓得肝胆俱裂。皇后当着她们的面说,断然是没想要给他们留活路! “将她们处理了。”皇后摆了摆手,揉着眉心,疲倦的阖上眼。 孝姑姑吩咐侍卫拖了下去,而后寻两个身量差不多的宫婢,扮作她们的模样。 回到未央宫,便听到有人来报:“皇后娘娘,水贵妃产下一位皇子,皇子夭折了……后来……后来又给医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