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缘,妙不可言。 路濯笑笑,看着面前两个人身周若隐若现的粉红泡泡,突然也有点想恋爱了。 ** 之后连日阴雨,天边阴沉沉的,一点日光都看不到。 而客栈比外面更暗。 陆封识身上的煞意越来越不受控制,五楼整个楼层都煞雾覆盖,什么都看不到,往下几楼也受到波及,妖怪们下楼都要扶着墙壁,生怕一下踩空滚出去。 小蔺道长脑壳痛,在连着收到一百多条意见投诉后,心里那种惆怅更是到了极点。 看来是时候让祸斗来搞搞事了? 不过搞事之前,得先和陆封识说一下,烛龙修为比祸斗不知道高出几个段位,要是火还没点着就被烛龙丢出去,那就是白给了。 想到这里,蔺辛往身上贴了张避煞符,上五楼,敲门。 楼层里外都很静,隔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开门。 蔺辛又敲了几遍,依旧没人应答。 小蔺道长心里有些奇怪。 为了让幼崽睡得安稳一些,陆封识在卧室布了隔音结界,路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很正常,但陆封识不该听不到。 烛龙在做什么呢? 小蔺道长皱眉,忍不住陷入沉思。 …… 陆封识又入了梦境。 最先梦到的还是钟山,他在湖边沉睡,睡到一半,被毛绒绒蹭过来的辟邪吵醒了。 他睁开眼,沉默地看向辟邪。 “你醒了呀。”把他吵醒的人一脸无辜,“既然醒了,就别睡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日出?” 辟邪一边说一边蹭陆封识,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走。 绒绒的触感抵在身上,让陆封识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轻摆龙尾把他推到一边:“不去。” “去嘛去嘛,雪后初晴,今天的日出一定会很漂亮。” 烛龙闭上眼睛,假装没听到,辟邪看到,往陆封识身边一坐,又是一波话唠攻击。 “难过,有些妖怪明明醒了,却不愿意陪我去看日出。” “而且不理我,不肯和我说话,我看到了他刚才还想用尾巴把我往外面推!嘤,好伤心,受不了这种委屈,但好像也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喜欢这个人呢?” “我不怪他,一定是我太惹人厌了,他不喜欢我,所以才不理我,小烛龙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感觉妖生失去了理想,很难再快乐了,好想哭嗷,嘤。” “……” 怎么就那么多话呢? 听着辟邪越说越离谱,陆封识无奈起身:“走吧。” 辟邪晃着尾巴看他,故意问:“去哪里呀?” “去看日出。”陆封识沉沉说,“但从现在开始你要安静,一个时辰最多只能说三句话,知道么?” 辟邪才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反正先答应下来再说,欢欢喜喜拥着陆封识往山巅走。 两个人在山巅坐下,等了差不多一刻钟,远处黎明破晓,天光乍泄,日光从天的尽头往外散开,把周围的一切映得暖融融的。 “很漂亮是不是?我没骗你吧?”辟邪偏头看陆封识,天光映在他眼里,衬得那双眼睛温暖明亮。 漫长的岁月里,陆封识不知道见过多少日出和日暮,从来没什么那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地方,但现在,看着辟邪明亮的眼睛,他突然觉得,这天的日出似乎是要比从前好看很多。 他低低嗯了一声,辟邪听到快乐起来:“那我们明天、后天……以后每天都来看怎么样?” 正常话还没说几句,又开始撒娇耍赖。 “得寸进尺。”陆封识瞥他一眼,不肯惯着他。 辟邪哼唧一声:“不看就不看嘛,凶什么凶……这样,我有点困了,你把龙尾稍稍放下来一点,让我躺着睡会儿。” 说话时,他的眼睛已经垂了下来,总是卷着的尾巴也一样,看着确实是倦了。 陆封识没说话,却依言把龙尾放了一点,任他躺下。 四周微风和缓,日光暖融融的,陆封识静静看着远处的山林云雾,半晌,也觉得困了,同辟邪一起闭上了眼睛。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山间的风霜骤然刺骨起来,冷冰冰的一片肃杀。 温暖的日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被血一般的赤色覆盖,云层在血色里漂浮,仿佛流动的血液。 天生异象,灾祸将至。 陆封识从冷意里惊醒,感觉尾巴上空空的一点重量都没有,他偏头朝旁边看去,那边没有辟邪,也感知不到任何属于他的气息。 钟山是他的封土,感知不到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辟邪已经不在山上了。 去哪里了? 陆封识把神识感知朝远处散开,寻找辟邪的踪迹,但直到把众山窥遍,也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升起,陆封识拧眉,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了他一声。 “烛龙。” 他回首,在不远处看到了辟邪。 遍体鳞伤的辟邪。 他身上遍布伤痕,灰白的绒毛被血浸透,入目尽是暗沉,他看着陆封识,眼瞳不像之前明亮灵动,死气沉沉,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 “烛龙。” 他再次唤了陆封识一声,一开口,就有色泽沉重的血液从里面涌出来,滚落在地上,把雪也染成了狰狞的颜色。 “你怎么了?”陆封识问,向来话唠的人却一声都没有出,只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在这一刻,陆封识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坠,遍布冷意。 他化成人身,朝辟邪走去,想拭去他身上的血污,手指触上辟邪的瞬间,面前的人突然化成了路濯的模样,同样满身鲜血,同样死气沉沉。 他站在那里,朝陆封识怆然一笑,然后在下一秒支离破碎,碎片倒映天边的血色,随风往四周飘摇,还未远走,便被刺骨的风雪生生碾成了灰烬。 天暗了。 …… 陆封识猛地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处皆是空无,只剩下一片狰狞的血色。 第61章 来到客栈的第061天 路濯这晚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是日光融融的霍山,他来到一座陌生的山上,山里很冷,连风都带着霜雪,撞在身上有种刺骨的痛意。 这是哪里? 路濯往前走了一段路,视线所及之处冷清枯败,不见任何生灵,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整座山死亡一般的沉寂。 幼崽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有些害怕,第一反应是想离开,刚走出两三步,听到一个声音在心里响了起来。 “别走,去山巅上。” 那个声音告诉他:“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幼崽犹豫片刻,最终没离开,依在心里的声音踏着雪朝山巅走去,走过转角后,遥遥在崖边看到一点赤色。 那是一条龙。 赤色的龙。 无声无息地躺在雪地上,像是即将被风雪浇熄的火。 如果不是感到到了它的气息,路濯几乎以为这条龙已经死了。 既然不是,那……这是被冻昏过去了吗? 天寒地冻,还是尽快把它唤醒为好。 想到这里,路濯走过去,抬爪轻轻推了它一下,爪尖和龙鳞接触的瞬间,闭眼沉睡的龙睁开眼睛,双目猩红,眼神癫狂暴戾,里面刻满狰狞的杀意。 路濯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仓惶想逃开,面前的龙却没给他机会,在路濯逃离的瞬间起身把他缠绕在了中间。 它有着烈火一般的颜色,也有着烈火一般的温度,紧紧困着路濯,似乎是想把他燃烧殆尽。 烈火焚烧中,路濯往外挣扎的爪子一点点垂下,意识随之散去,直至彻底沉入黑暗。 …… 路濯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幅幅山水壁画。 梦境结束,那种灼热的温度却没消失,依旧在他身后灼烧。 等等,身后? 路濯骤然清醒过来,打开小夜灯朝后面看过去,下一秒,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睛,和刚才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路濯心一颤。 这是怎么了? “陆先生?”路濯唤他,面前的人却像是听不到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而差不多同时,路濯视线往后,看到了陆封识身周的煞雾。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 那团雾黑沉沉的,深处缀着几点猩红,像是陈旧干涸的血,缠绕在陆封识身上,几乎要把他侵吞殆尽。 它在房间里翻涌,带着尖锐的冷意朝四周席卷而去,阴冷森寒,周围的温度生生被降了许多。 外面的蔺辛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房间里的煞意暴动,心里一惊,知道敲门没用,急忙给路濯打了语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