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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源心疼他的藏品,水淋到一半放弃了,又想去救他的钢琴。他穿的只是西装背心,脱了背心就去奋力扑救。这自然于事无补,钢琴脚吱吱地,少顷,那一处的木材就发出爆裂的绝望声响。 这是巴洛克中期的,中期的钢琴,昂贵之极!杜源在哀嚎,但没有人理。 十音!余队!厉锋、小苗的唤声也近了,他俩是从入口处的方向过来。 根本不用十音答话,杜源是头一个响应的,他咳着声嘶力竭地吼:这里!我们在这里! 柯语微举枪瞄准杜源肩头,出枪极是利落。杜源像一只笨拙的猎物,身子剧晃几下,应声伏倒在了地面。 天花板上的火舌徘徊而下,火舌和火舌联结起来,有更多的焦灰的饰板无情砸落。杜源的右臂上已经落了一小块残片,衣裳烧焦起了一片,幸好那处他刚刚泼了些水,没能燃烧起来。 十音心一紧,杜源最好先不要死! 柯语微身上也被砸到几颗火星,她四两拨千斤地居然逐一拂掉了! 要不是因为闪避及时,孟冬肩头也差点就被砸到小块,十音听见了,不由分说往他脑袋上罩西装。 孟冬阻止了:我身上几乎都湿了,没事的。 十音想去把杜源挪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身子却被猛地一拨、一转她正要哀唤孟冬动作太大,几乎弄痛了她,只听扑地一声,是孟冬背部衣物破开的声音。 柯女士凄厉地唤了一声,孟冬微打了一个踉跄,站稳了。 十音意识到,那是柯语微打来的麻醉.枪,冲她来的,孟冬给挡了。 十音转身急问:要紧么? 没事。孟冬不在意地拔走了那根麻醉针,他在计算出去的办法,应该是云海那头,撤离的路程最短。 耳畔是破空之声柯语微又照着十音射来一枪,十音一闪,那麻醉针落了地。 都不及细想,那声音紧接又起,孟冬伸臂,用右臂替她再挡到一支。 孟冬再次拔了那针,冷眼望向那个老妇:让你的人打开门。 没问题,孟冬,柯语微说:不过,你把手里这针推给这小姑娘。我的人即刻就会来,我俩都可以活。非常简单。 孟冬将针掷在地上,眼神像在看个疯子。 有人在剧烈地砸安全门:是这儿么?这边的是云海! 是这儿!室内开始升温,十音想要回应云海,室内浓烟滚滚,烟还不算烫,但它压着她的喉,出来的声音太轻了。 孟冬竭力喊了声:云海! 哥?我这就来。云海听见了,另一边的苗辉也听见了,是梁先生,他在里头! 柯语微啊了两声,声音凄怆,像是发生了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十音在猜测,柯的人很大概率上已经被云海弄走了。 云海是什么本事的人?柯语微是太轻视他们队了。 电线的焦糊气,副厅的吊灯哐当了一声,歪斜了半盏,就那么垂落着。灯暗下来,屋内断电了。 借着屋内饰板的毕剥声、火焰燃烧的霍霍声十音低声在说:我怕她出幺蛾子,你往身上弄水,我去制服她,顺便再救一下杜源。 救杜源? 孟冬现在不敢放开她了,他尚且无暇说她胡来,门外起了啪啪两声枪响。十音忽听轰然一声巨响,心知坏了!是烈焰瞬间爆裂的巨响。 苗辉在那头高喊:彭朗!退!你给老子拼命退!这门他妈的淋过汽油! 厉锋在说:小苗你再问消防和边防几时赶到,我去找梯子来撞门。 好! 云海那端速度更快一些,他找到梯子了,已经在撞门。门晃动了一下,还是好端端的,没有将被破开的迹象。 然而云海那边火势不小,十音听见云海在暗骂:擦,烫!孟冬,你得帮老子,这门平常是朝外开的,内侧顶上有限位器,你这边看看有没有可能弄松它,不然老子这边撞不动,太烫了,坚持不了多久! 我去一下。孟冬嘱咐。 小心! 孟冬示意十音守着龙头继续往身上淋水,水的管路系统应该不那么容易被燃到,水温还是凉的。 孟冬揣了个琴凳就去了,十音经的场面多,本就是容易慌张的性子,想想刚才的杜源,再望着她男人一身是胆的背影,更觉胸中一股激昂意。 十音想要越过那团鬼魅火光再去看着孟冬,但扫过那一处时,她先看到了柯语微。 柯语微不知何时已经攀去了杜源身边,垂手握着她的麻醉.枪。十音猜测,麻醉针用完了? 柯正扳开杜源的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她伏下去,依偎着那具暂时沉睡的身体,紧紧地,也许在回忆曾经的甜蜜时光。 她灰白色的头发上,幽暗的红光在闪动。 柯语微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注视,她转回身,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火光里十音影影绰绰的影子。然而火苗很快趁势扩大了些,现在她们彼此都能看清了。那双莫测的眼睛好像也是红的,那抹猩红的唇翕动了动。她可能以为十音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