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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质吗在车上吗?!快下来!” 俞卷坐在车灯照不到的阴暗里,半边脸都是血,还有温度,他呆呆的,好像傻了。 有武警上来拉他,还没碰到,一双带着烟味的手先伸了过来,俞卷那一瞬间就像闻见了什么熟悉的味道的小兽,眼睛还不会动,鼻子先过去了。 这一小动作只发生在零点一秒间,下一秒段榕就把他抱起来了。 抱下去后放到他跟许付叫车过来的出租车车前盖上,用那只掌心布满厚茧,手背覆着蛇头的手大力揉了揉俞卷的头发,“你做得很好。” 俞卷眼睛这才眨了一下,总算有点人气了,泪眼汪汪地看着段榕。 段榕没嫌弃俞卷的嘤嘤嘤,从许付手里接过手帕好好把俞卷脸上的血迹擦干了,接着又拔掉他脖子上的玻璃碎片,俞卷又是一阵疼的唔唔。 段榕从接到廖清电话后面色就沉如水,如今把小鱼儿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除了玻璃扎到的几处小伤,好好的,这位糙老汉总算松了点眉毛,先前那跟要账似的脸可一点不安慰受了那么大惊吓的小鱼。 但小鱼竟然一点不在乎,可能是真怕傻了,看到认识的人就想亲近。 “别哭了,许付,问护士要点酒精跟棉签过来。” 许付诶了声跑去了。 段榕低头一看,还在哭,不免掐住人下巴抬起脸用手擦了擦泪,结果碰到了俞卷眼角的小伤口,这眼泪哗啦啦流,止都止不住。 段榕叹了口气,“就这点伤,哭什么。” 俞卷怕他手上没数,又给自己伤口擦更大了,哭得一颤一颤握住段榕的大拇指,段榕就用另一只手继续擦,俞卷赶忙又握住。 段榕这心里跟猫爪一样,两根大拇指被柔软包着,浑身酥麻的不得劲。 “去城外干什么?” 俞卷急需要水,腿疼得很,脚趾在鞋子里勾了勾,段榕注意到了,以为俞卷脚上还有伤,都没问就把人家的鞋袜给脱了,白净粉腻的小脚别提多稀罕人。 段榕大手握着,揉了揉看有没有玻璃碎片,俞卷哭啼啼地模样突然变了,脸颊粉红,配上哭红的眼皮跟鼻子,羞答答的。 俞卷声音低低软软的,脚丫还在段榕的手心里,“去看我爸妈。” 段榕检查完俞卷的双脚,重新给他穿回鞋袜,许付这时也把酒精跟棉签借回来了,段榕蘸了满满一棉签酒精就要往俞卷脸上按,俞卷害怕地缩了下。 许付从段榕手里拿走棉签,“二哥,我来吧,刚刚廖支队还在叫你呢。” 天可怜见,这么白嫩一弟弟,让段榕收拾一顿还能要吗,不得哭成泪娃娃,许付唏嘘,手上麻溜又轻地飞快给俞卷消毒伤口。 段榕看俞卷半阖上眼乖乖让许付给消毒,垂下空落的手,心下不知道什么滋味。 许付趁机问案情,不然一会儿去了局里就是跟廖清他们一起听了,“二哥,你让我拿着的床单我给严副了,那是证据吗?” 段榕嗯了声,“上面有体|液。” 许付震惊,脸上空白,干巴巴重复段榕的话:“体、体……” 他想起来,以为这是什么至关重要的证物,段榕给他的时候,他抱的可紧了,当即头有点不清醒,想给自己来一颗速效救心丸。 他的手脏了。 段榕把棉签接过来了,宽肩厚背,安全感十足,微微驼背,低下头给一个漂亮的小男生擦唇角的伤。 俞卷耳朵红的发痒,但是内心奇异的安稳,特别是闻着段榕身上的味道,其实不光有烟味,还有属于段榕自己的,俞卷形容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但是是他遇到的所有人中,他最喜欢的。 像有实质般,厚重,太阳。 段榕也是这样的人。 “段二哥……” 段榕学着许付的力气给俞卷蘸,都感觉不出来擦上了还是没擦上,“怎么了?” 俞卷记好不记坏,刚刚在他眼前歹徒被爆头的画面好像已经忘了,贴心小棉袄般叫着段榕,“我刚才在车上看见一个人。” 段榕把脏棉签放在手里,不动声色地看着俞卷,“嗯?” 俞卷舔了下唇,挪了挪屁股,凑近点段榕,这事实在不好光明正大说出来,“我看见跟陈茗好学姐在厕所里接吻的那个男生。” 因为他不认识这个男生,先前在做笔录时无法说出来,现在见到人,把他认出来了。 段榕按住俞卷的肩膀,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了翻相册,把陈凌安的照片给他看,“是他吗?” 俞卷点头,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撞到人接吻。 段榕收回手机,顺手把兜里的奶糖拿出来剥给俞卷吃,“回局里把细节告诉警察叔叔。” 这哄小孩子的语气,但是俞卷真的很受用,他就是个小鱼儿,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长辈哄他了。 俞卷咬着糖,稍稍弯起点笑,听话嗯了声。 这时一名武警走了过来,他不认识段榕,找的是俞卷,“小朋友,你刚刚非常勇敢,读高中吗,哪个学校的,我们给你写个表扬信送学校。” 俞卷吃到糖翘起来的一点唇角平了回去,段榕观察人的面部表情和眼神几年,离这么近,他的目光就像座笼一样,牢牢笼着俞卷,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没错过。 俞卷像在排斥生人,不是那种恶意向外的排斥,更像是胆小,保护自己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