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都不在了!” 爷爷点点头,继而用手托起他的脏脸,眯起眼一阵打量。 “跟我走吧!” 话音落下,怹左手领着我,右手拉着小要饭的,准备回家。 我有点不乐意,争辩道:“爷爷,你干嘛啊,这小子脏兮兮的!” “别废话!” 爷爷看了我一眼,咂舌道:“你得记住,要与人为善!” 就这样,爷爷将小要饭的带回了家。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让我找出头号的大盆,兑好热水让这小子在院里洗澡。 他洗了半天,右半边身体却仍旧黢黑,真奇怪…… “多打点香皂,洗干净点!” 我眯眼看着他,说话的语气像个大人。 他却呵呵一笑,无奈道:“小哥,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半边身子黑,而且……没有温度!” “是吗?” 我好奇地走过去,伸出手,嫌弃地摸了摸他半边黑色的身体,的确一片冰凉。 “这家伙……” “爷爷,这家伙半边身子是黑的,还特别凉!”我赶紧朝屋子里喊到。 “咋呼什么!” 爷爷叼着烟锅踱步而出,笑着朝我说:“这叫阴阳体质,就像有人带阴阳眼,半边眼睛就是黑的,有人阴阳臂,一条胳膊就是黑的……” 一边说着,怹打量小要饭的,咂舌道:“啧,他这半边身子都是黑的……应该叫阴阳人!” “哦?” 我有些诧异,立马转到小要饭的身后,看向他的腚。 因为那时候有个电影,里边有句台词:阴阳人烂屁股。 “瞎看什么!” 爷爷咧嘴又说:“妈了个巴子,电影教坏了你们这群小屁孩啊!” 怹说,所谓阴阳人,并非人们说的那种,而是半边身子属阴,半边属阳,所以他属阴的半边身子是黑的。 这样的人命硬,阴阳气敏感,能通灵。 洗完澡,小要饭的做了自我介绍。 他叫余音,今年九岁,家在大西边。 他刚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去世,三岁时,父亲在工地上意外身亡,五岁时,爷爷奶奶全都被车撞死。 隔壁的王奶奶领养了他,可不到两年时间,王奶奶一家五口悉数死于意外。 当地一个老道说他是七世怨煞转世,命太硬,跟他一起生活的人活不长。 之后,老道不远千里送他到安邱,让他在这边要饭,并说他在此地有机缘。 “好,好!” 听完他的讲述,我爷爷点点头说:“以后你就住在这,把这里当自己家吧!” “什么?” 我一听,不乐意道:“爷爷,这怎么能行,他……” “别说了!” 爷爷轻哼一声,咧嘴说:“你个小孩子家懂什么?以后你们俩要当兄弟处啊!” …… 就这样,余音留在了我家,并跟我一起在村里小学上课。 他比我聪明,是个双商都高的小孩儿,很讨人喜欢。 可因为他是“阴阳人”,长相奇怪,小伙伴们一开始都不敢跟他玩,后来才习惯。 正应了那句话,不是他长开了,而是大家都想开了。 不过,他总是特倒霉,经常遭遇意外,隔三差五就挂点彩。 后来听爷爷讲了我才知道,是怹在想办法弱化他体内的“七世怨煞”。 七世怨煞,顾名思义,就是积累了七世的怨气,凝聚成一个煞,生在了人体内。 弱化之后,其不能克别人了,反倒开始从小事上克本体,要持续好久。 不过这东西很有意思,虽然让余音小伤不断,但从不会危及他的生命。 甚至,在某些危机关头,还会保护他。 说起来,那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五年级第一学期。 下午放学后,我和余音跟一帮同学去后山玩。 当时流行小霸王学习机,所以小伙伴们都去后山采药换钱,攒下来留着买小霸王。 我当然不甘落后,更何况一行人打打闹闹,边玩边采药,也十分有意思。 却没想到,那天下午,突然下起一场大暴雨。 风急雨骤,我们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全被打湿。 二狗带着我们跑到大树下躲雨,却没想到,雨越下越大,竟然引发了山体滑坡。 “啊,快闪开!” 见对面一棵大树倒下,我赶紧大喊一声,拉住两个小伙伴闪躲。 躲开大树,却没想到,山坡上一股湿泥滑落,正好把我们卷在其中。 我就记得自己在泥水中挣扎许久,眼前一片漆黑。 …… 等到再睁眼,已经躺在了自家炕上。 爷爷一手扶着我的胳膊,一手执笔,在我身上不知画些什么,嘴里还振振有词。 “咳咳……” 我咳嗽了一下,眼瞅着一颗小石子从我嗓子眼里喷出来,恍惚见余音还笑了一声。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场暴雨中,小伙伴们都受了伤,最惨的就是小虎,被一块大石头砸断了腿。 唯独余音毫发无损,甚至还是他独自穿过艰难险阻,跑到村里,通知大人来救我们。 “呀,成了!” 爷爷在我胸口上画完,抬起手,十分满意。 “妈了个巴子,我言三阙的孙子,咋也不能死在山上!” “什么?” 我无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什么都没有啊! 第七章 仙家图印 摸金校尉死在xue中,海捞者死在海上,这都是死得其所。 唯独走山客不同。 倘若有走山客死在山里,只能说明他学艺不精,难免让同行笑掉大牙。 因为走山客在上山之前,必须把山上所有的一切都了解透彻。 其次,走山客属仙家山,身带地仙,地仙的好处就是无处不在。 下了这座山,上了那道坎,具体的地仙换了。 但是,盟约在先,无论走到哪,当地的地仙都会护着走山客,保证他们的安全。 而那天爷爷在我胸口上画的,就是仙家图印,为的就是在我遇到危险时,能有仙家相助。 可也意味着我加入了这层关系网,担起了一份不同寻常的责任。 “我咋什么都看不到!”我指着我的胸口说。 “现在不用看到!” 爷爷语重心长地说:“等到你需要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了!” “哦,好吧!” 我应了一声,没想太多,可一星期后的晚上,我梦到一只大刺猬,说要跟我交朋友。 这个梦让我后怕好几天,可自那以后,动物想跟我交朋友的梦,就从未断过。 …… “三叔?” “嘿,老头跑哪去了!” 又是一个周六,我跟余音正在屋里写作业,就听院里有人喊。 我走出去,就见一位上身黑西装,下身大裤衩的男子站在院里,腋下还夹着个公文包。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四方大脸,梳着大背头,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大号墨镜,能挡住半边脸。 “哟,你就是言有理吧,你爷爷呢?” 见我出来,他抖着腿问到,样子像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