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因为她一个月没来了，积攒下的工作特别多，从她迈进办公室，来找的人就络绎不绝，有来签字的，有来送文件资料的，还有来汇报工作的，忙得简直连中午饭都没时间吃了。 下午两点，财务部拿着本月的工资支出明细来签字。 这也是她卡着时间点赶回来的最大原因，厂里应该发工资了，上个月因为她出差，所以提前了，提前是可以的，但万万不能拖后。 拖后一天，都会影响员工的工作情绪。 肖姗仔细翻看了一下，笑着说道，“哟，这个月销售部的提成这么多啊？” 财务部长笑着说道，“可不是吗，小王主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这姑娘可是真能干啊！” 肖姗点了点头，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汽车厂推尚全员销售，任何人不管什么职位，只要卖了汽车都是拿一样的提成，肖姗当然也不例外，她在上海的业绩和小王主任比起来不算好，但也有大几千块了，这样辛苦挣下的钱，感觉特别有意义，比钢管厂的流水有分量多了。 下午四点多，马上就要下班了，来找肖姗的人终于少了，她一边喝茶，一边认真看董莹莹整理的一大摞资料。 刚看了两页，曹主任忽然来了。 “曹主任，快请坐！” 董莹莹很有眼色，给曹主任倒了一杯茶就去打印室了。 “曹主任，您找我什么事儿啊？” 曹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小肖老师，这汽车厂越看越气派了，你这是才出差回来？” 肖姗一愣，说道，“是啊，耽误的课程，我已经让隋主任帮着上了。” 曹主任点了点头，说道，“一周前学校专门开了会，讨论的就是想你还有郑老师这样的情况，厂里忙大家都能理解，但授课任务完不成，总是让别人代课也不行，时间长了其他老师会有意见的。” 关于这件事，肖姗其实早就做了取舍，只是一直没机会也没时间找校领导谈，此刻她赶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曹主任，你说的对，的确长时间这样是不行的，我不会让学校为难，这样，我明天就打个申请，把我的人事关系和档案都转到工厂来！” 曹主任本来还以为要做她的工作，没想到人家主动说了，有点歉意的说道，“小肖老师，其实从我本人来讲，我是不愿意你调出学校的，你是一个难得的好老师，可惜啊。” 肖姗说道，“是啊，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接下来半年，可能我出差的时间比较多，授课任务肯定是完不成的，不过，曹主任，系里如果有事儿，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一定记得通知我。” 曹主任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止是你啊，这次咱们机械工程系这次要大出血了！” 肖姗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曹主任，你看要不这样，我把郑厂长叫来，让他负责这件事儿可以吧！” 第153章 赢在起跑线上 曹主任说道, “也好！” 肖姗吩咐道，“小董，你去叫一下郑厂长。” 郑南方很快就来了, 看到曹主任有点意外, “领导来了？” 曹主任笑了笑，说道, “郑厂长，你这个学期一节课也没上是吧？” 郑南方笑了笑, 没立即回答, 而是先给曹主任添了茶, 才说道, “领导，我这不是太忙了吗, 不过系里安排的课我都找人上了，也不算旷工吧？” 依着他自己的意思，当然是要把人事关系都落到厂里的, 但郑南方的父母都不同意，尤其是他父亲, 说大学可不是一般的单位, 虽然他管着学校的人事, 但郑南方也不能例外, 要是出去了再回来几乎就没有可能了。 本来郑南方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的, 但妻子孙丽丽说, 和搞科研相比, 她不太喜欢教书，打算正式调到厂里来，如果他也调到厂里, 那他们夫妻俩都是企业变了，而且是在一个单位。 虽然现在汽车厂的前景是很不错的，现在又得到了市政府的支持，估计会发展的越来越快，垮掉是绝无可能的。 但他同时又觉得，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孙丽丽有时候脾气很倔，她认定的事儿不好改，郑南方希望他们夫妻俩能有一个留在大学，那就只能是他自己争取了。 曹主任也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其实郑南方他是不担心的，有他父亲郑主任的面子，学校也不好强迫的。 “那孙老师是怎么想的？” 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奇怪，孙丽丽不太喜欢给学生上课，但她的课在系里却是越来越受欢迎，曹主任是不希望她正式调到工厂的，而且孙丽丽和郑南方不一样，郑南方经常出差，孙丽丽就在实验室工作，完成授课任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郑南方没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曹主任，学校在厂里工作的教授讲师太多了，既然学校针对这个事情了，不如这样，我去把所有人都叫来，咱们去会议室商讨一下如何？” 曹主任作为机械工程系的系主任，今天来就是这个目的，他点点头，说道，“好！” 肖姗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下班了，她说道，“小董，你去实验室通知一下顾教授他们！” 董莹莹很乐意去实验室，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郑南方跟曹主任先去了小会议室，没一会儿，人陆陆续续到场了。 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曹主任心情颇为复杂，他说道，“各位老师们，今天要占用你们一点时间，我今天来，主要是因为学校对于兼职的问题，规定不能影响学校正常的授课，如果自觉完不成的，那可能学校会要求大家把人事关系调到厂里了！” 刚才董莹莹没说到底什么事儿，实验室全员出动了，有几个退休的老教授忙活了一天很累了，一听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就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除去走掉七八个的老教授，会议室还有二十多个教授和讲师，听到这件事，忍不住都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 曹主任冲大家摆了摆手，说道，“大家不要紧张啊，我这里有个名单，是完成授课任务且没有找人代课的老师，这些人是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的！” 他把名单读完，二十多个人里一下子又去掉了十几个。 剩下的八个人，才是这次会议的重点。 曹主任又说道，“下面请大家配合我一下啊，刚才念到名字的，都坐到后面三排，没念到名字的，坐到前面来，前面第一排。” 十几分钟后，大家都重新坐好了位子。 曹主任用十分痛惜的眼光看向第一排，这里面有不少好老师啊，学校这是让他们系大出血，他可不会任人宰割，要好好的做一做他们的工作。 “从左边第一位孙老师开始，都讲一讲内心想法吧！” 孙丽丽站起来，十分干脆的说道，“曹主任，非常抱歉，我的精力很有限，实验室的工作都应接不暇，实在是分不出时间去学校上课了。” 曹主任点点头，说道，“好，黄老师接着说。” 黄爱芳在机械工程系是教授高等数学的，她很热爱教师这一份工作，当然来实验室多挣一份工资也没什么不好，但肯定不会正式调到厂里来。 “曹主任，我这学期的确让人代上了一节课，不过并不是因为汽厂里的事情，那天是孩子突然发烧了，我还是想留在学校工作的。” 曹主任笑了笑，说道，“好，我知道了，那接下来杨老师说说吧。” 杨红艳站起来先笑了笑，语气特别坚定的说道， “曹主任，我在汽车厂是分管生产和技术的，恐怕没办法兼顾学校了，我想把人事关系转到厂里。” 她是在省城一家理工大学毕业的，本来有机会留在省城工作的，因为父母都在鹿城而且身体不太好，所以回来了，后来机缘巧合来到鹿城大学工作，但她并不喜欢教师这个行业，虽然每年都能完成自己的授课任务，但份外的工作是绝对不会做的。 反正她的课也不受欢迎，借此机会离开学校也挺好。 曹主任点了点头，这位杨老师在学校表现的确很一般，既然她在工厂比学校干得更出色，那说明她更适合在工厂工作。 过了一会儿，十来个老师全部发言结束了，坚决要调到工厂的有孙丽丽，杨红艳，张培明，胡广林。 其中最可惜的就是孙丽丽和张培明。 孙丽丽可以说是系里年轻讲师的代表了，毕业于清华，平时工作十分认真，上课也很受欢迎，发表的论文也不少，如果没有意外，用不了几年就能评上副教授了。 张培明也是系里很好的老师，虽然在学术上比不上孙丽丽，但他上课很有一套，是系里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 真的都太可惜了。 虽然比预计的情况要好一些，但曹主任心情还是有点不太好受，他作为一个系主任，站在学校的角度，不能指责米校长这完全出于私心，的确学校厂里两头跑，系里的教学工作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特备是那些不在厂里兼职的教师，肯定也会有意见。 但他还是很想争取一下的。 曹主任笑着说道，“影响大家的下班时间了，现在没什么事儿，都回去吧！” 孙丽丽还有一个数据没弄完，她急着回实验室继续工作，也跟着人流往外走，没想到曹主任又说了，“孙老师，张老师，你们两个留下！” 会议室此刻只剩下四个人。 曹主任苦口婆心的劝慰孙丽丽和张培明，说道，“孙老师，你就在汽车厂的实验室工作，完全能抽出时间去学校上课，一点儿不影响你搞科研的，张老师也是，你负责采购，大事儿都有郑老师顶着，你也不怎么出差，为什么不留着学校的岗位，别的暂且不说，这样兼职，不是还能多一份工资吗？” 孙丽丽不缺钱，她笑了笑，说道，“曹主任，我真的顾不上去上课，不瞒你说，现在实验室的负责人是顾教授，他分给我的任务，我有时候特别吃力，必须要业余不断学习才能面前跟上，有时候我去学校上课，脑子都是乱哄哄的，这样下去的不行，所以我才想要放弃那边岗位，一心来厂里搞开发的。” 劝人改变主意的话曹主任能说一大堆，但此刻看到孙丽丽的态度那么坚决，而且她丈夫郑南方就跟个看客一样，很显然，他们小夫妻这是已经商量好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如果能选择，小两口互换一下就好了，郑南方调厂里，孙丽丽留在学校。 曹主任皱着眉点了点头，问道，“张老师，那你是怎么想的？” 张培明和孙丽丽不一样，他其实是很热爱教学工作的，虽然同样的内容他教了好几年了，但每堂课他都是认真准备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受欢迎了，但他也是没办法，他的家庭负担比较重。 在学校兼职是能多挣一份工资不假，但他在汽车厂采购部工作，主要就是配合郑南方的，工作不算太忙，闲暇的时间正好可以搞一搞销售，卖出去一辆汽车就能挣一百块钱了，他是厂里的老销售了，能说会道，有时候还特别幽默，销售能力很不错，一般每个月最少都能卖出去六七辆汽车。 这可比大学里的工资高多了。 而且张老师最近还有个打算，他不想呆在外联部，还想回销售部，当初跟着郑南方过来，一个原因是俩人私下里关系很好，另一个原因现在说来可笑，当时他觉得，王林花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就当了销售部主任，他可是大学教师，还给王林花上课呢，一时接受不了。 但其实这有啥，留在销售部的另外两个老师，现在销售业绩可好了，每个月都挣几千块，有一个李老师，和他住对门，人家都张罗着去外面买楼房了呢。 回学校是坚决不会回了。 张培明说道，“曹主任，我也是非常抱歉，恐怕不能回学校上课了。” 曹主任还不死心，说道，“张老师，鉴于咱们系里的实际情况，从下个月开始，系里的课程表会重新开始排，凡是在汽车厂有兼职的老师可以优先考虑，结合这边的工作安排授课时间，这样两头跑就没那么累了。” 张培明点了点头，但心里并没有动摇自己的选择。 曹主任继续说道，“张老师，我代表学校还是很希望你回去上课的，上课时间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提前安排！” 张培明满是歉意的说道，“曹主任，我已经想好了，就准备调到厂里了。” 曹主任叹了口气，说道，“好，那天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 郑南方看出来曹主任心情不好，反正孙丽丽也在加班，就说道，“领导，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好长时间没跟您喝酒了！” 米校长听说机械工程系有六名教师要调走了，心情是十分好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几年大学生比以前多了，留校任教没有那么容易了，这六个岗位，就是六个香饽饽。 第一个找上门的还是她的同学，物理系刘主任，说是有个外甥是省城大学毕业的，学的专业也是机械工程系，专业对口，工作能力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刘主任的这个外甥听起来条件的确可以，但米小赵还是拒绝了。 现在她看到刘主任就有点生气。 诚然，是她让周副厂长去汽车厂借钱的，但借钱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给物理系买器材？为什么会那么急，还不是刘主任催的急，隔三差五来找她，每次都要叨叨半天，除了谈他们物理系的难处，还会把学校的情况也告诉她。 刘主任说，周副校长管学校的财务十几年了，在各系经费的划分上说一不二，就连原来的崔校长都要听他的。 米校长在原来的学校也就当了两年副校长，主管的是采购和后勤，办公室政治经验不太丰富，虽然觉得不能偏心偏听，但先入为主，印象了她对周副校长的印象，特别是她提出拨二十万给物理系，周副校长一口就拒绝了。 至于汽车厂的时间，也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总觉得是校办企业，她是最高领导，那肯定是她说了算的。 没想到不但没借到钱，现在还把好好的校办企业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