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并没有回答老爷子的话，就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先给苏莫若引座，之后自己跟着坐了下来。 一顿饭，谭老爷子不说话，其他小辈儿也根本不敢说话。 偌大的饭厅内一共摆了三张大圆桌，大概一个圆桌能够坐下二十多个人的样子，谭昱宁跟苏莫若坐的，自然是谭老爷子的这桌，不同于其他人的慢条斯理跟拘谨，他们吃的很自然。 吃好后，谭昱宁跟苏莫若率先放下筷子。 因为放筷子的时候有很小的声音，直接惊扰了三桌其他所有用餐的人，一双双视线瞬间全部投到了两人身上。 “我吃好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堵得所有人哑口无言年。 而因为他们放筷子，让谭老爷子也迅速挂了电话，其他人见老爷子的动作，纷纷跟着放下筷子看着老爷子。 “昱宁啊，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请你回来的原因吧。”谭老爷子看着谭昱宁跟苏莫若，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我今天回来，只有一个原因。”沉默过后，谭昱宁的声音响起。 听谭昱宁回答自己的话了，谭老爷子脸上笑容满满，露出期待的眼神，挑眉笑道：“哦？什么原因，知道能不能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来听一听。” 实在是因为谭昱宁的情绪跟口气都很正常，根本就没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可是，哪里知道，谭昱宁开口就道：“其实我比较感谢谭家，至少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的出生，可是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还是我母亲，她把我教导得很好，就是因为她的教导，才让我对你们迟迟没有下手，而我今天回来的主要原因，呵呵，说出来你恐怕也不会相信吧……”紧接着，苏莫若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带着嘲讽与残忍的笑，并和之后的表情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我只是回来看看我爸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让他看看，他儿子没给他丢人，更让你们看看，我谭昱宁，不靠你们谭家这样的大树，同样好乘凉。” 语惊四座，谁都没有想到，谭昱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用这样的口气。 今天大家齐聚一堂，老爷子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而这样的机遇，可是普通人想都不要想的，他们心里个个都已经认定，谭昱宁是肯定会回归他们谭家的，虽然他如今地位超然，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强势的家族给他做后盾，以后稍微发生一点儿什么事情，他也是手忙脚乱甚至最后悲剧收场。 可是，这不对啊，他的口气他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将谭家当自家的意思啊。 其中就有小辈儿按捺不住了，而首座上的老爷子都没出声，他们自然心里都认为那是老爷子被这些话给气着了。 当即就有一个小辈儿先从座位上猛然蹭起，“谭昱宁，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知道你今天要回来，爷爷可以早早就通知了我们这些小辈儿回来迎接你的，你这样说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仔细算算，我如果都要遭受天打雷劈，那你们呢，五雷轰顶还是下十八层地狱？又或者，永世不得超生？”那样狠心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最后他死了，也没能如他愿，让他们夫妻见见面，甚至他母亲死之后，谭家也没有松口，让他苦命的母亲去永远陪着那孤孤单单一个人躺在地下的父亲，这样的家族，没血性没人性，又哪里值得他去在乎了？ 其实，谭昱宁说的话并没有错，在座老一辈的人都是知道的，当年谭昱宁的父亲谭少玮深爱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平民女子，跑开了家族为他定下的婚事儿，这件事情当初闹得很大，以至于谭家老一辈儿跟早早出事的谭昱宁这辈儿人一些也都是知道的。 他们心里有的说谭少玮傻，有的却佩服他的勇气，各种都有，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当时有勇气挑出来鼓励谭少玮去追逐自己的爱情。 可是没有周围人的鼓动，一向温文尔雅极为听话的谭少玮却做出了那样叛逆的事情，逃婚，带着那个女子私奔，可最终却还是没能逃脱家族的桎梏，被带回了谭家，可是就那样，却是让两夫妻永远的又生不能见面了。 谭少玮被带回谭家后，谭家人就不顾谭少玮的意思，强行迅速安排了他跟另外一个世家女子结了婚，随后因为谭少玮的心思还没有扭过来，足足两年，都一直被禁锢在家。 不过两三年时间，谭少玮的身体就虚弱到了一个令人惊人的地步，明明身体健康，可是却因为想得太多夜不能寐，终是一病不起，当他临死的时候，那双眼睛都还不忘看着窗外的天空，眼里nongnong的眷恋，一直不曾减退过分毫，反倒是对于坐在她床边的女人，视而不见。 他们新婚的时候，谭少玮就跟女人说得很清楚，他不可能给他幸福，除了名分，什么都不会有，他是一个极为善良的人，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爱情而伤害到其他人，对于这份婚姻，因为已经有了深爱，所以自然装不下其他人。 可是出乎了谭少玮的预料，但却让他心情放松了很多，女人原来也是有喜欢的人的，嫁给他，同样情非得已，实非自己所愿，两个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女人人前做他的好妻子，他仍旧每天该干嘛干嘛，知道找到机会，他们就离婚，彼此去追求属于他们的幸福。 最终，谭少玮走了，带着对一个远在他乡不知踪迹的女人的nongnong眷恋而逝，死的时候，温文尔雅外表形象极佳的男人，却仅仅只剩下了五六十斤的重量，皮包骨的模样，震惊了谭家所有人。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谭老爷子就算心中再痛，也挽回不了儿子了。 而在谭少玮下葬足足两年后，嫁给谭少玮的女人才拿出了谭少玮临死前给的遗书交到了老爷子手中。 读完那封足足十几页的遗书，老爷子整个人老了十岁，可最终，也遵照了儿子最后的意思，给了他的遗孀最好的安排，对外宣称其死也思念亡夫，最终跟着去了，而女人也因此瞒天过海，跟着心爱的男人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去了。 谭昱宁的话，直接震慑住了所有人，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如今再次被揭开，那本来显得平静的心，现在个个都开始充满了不安。 谭少玮从小在家族里人员就极好，为人好，性格好，对谁都不曾黑过脸，再加上在家里极为受宠，自然大家都喜欢亲近他。 看着一个个不说话低头不语的人，再看着跟他同一辈儿抬着头满脸迷茫看着他的人，心中一阵嘲讽。 这些人，都是靠着家族庇佑成长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出去都是人人争相追捧的对象，而他呢，一辈子人情冷暖他都尝了个遍，这，是不是一种悲哀？又或者，如同越王勾践一样，这叫做卧薪尝胆？主座上的谭老爷子也总算理清了思绪，因为刚才的悲伤而显得有些浑浊的双眼，此刻看着坐得离自己最远的孙子，他曾经确实是因为最心爱儿子的去世，将一切罪责都添加到了这对母子身上，以至于后来他就算知道他们的踪迹，也没派人去找寻过他们，更不曾帮过他们的生活。 对于他们曾经的生活，他也很清楚，只是一些事情，过了就不可能再重来，如今，他只是一个想要好好闭目曾经过多亏欠的孙子一些而已，可是，为什么老天爷，却不再给他老头子这个机会了呢？看着孙子那双充满恨意的双眼，想着儿子离开时那深情的眼神，对于他没有丝毫恨意，可是却也没有其他神色，显得那么平静，后来他知道了，没有任何表情，才说明，儿子恨他入骨，儿子不再将他当作那个可敬可爱的父亲了。 如今，孙子也是如此，这辈子，他到底遭了什么孽？他不过是希望儿子过的好一些，不过就是自身性格固执，想要给儿子找一个自己信得过人品好的女人照顾儿子一生，他不想儿子受伤，仅此而已啊。 ☆、红三代 第三百零四章 强制 “谭昱宁，你够了，你这样说，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了，你爷爷血管不好，最近这几天特别严重，当年你父亲的事情，都是因为他的固执，你以为你父亲的死对你爷爷造成的打击不大吗，你就只想着你难受，就让大家都不好过是吧？”一个中年女人浑身贵气，看得出来今天出门是经过特别装扮的，可是此刻，却因为愤怒，浑身上下赘rou起伏，显得有些可怖。 听着这话，谭昱宁就用一双充满嘲讽的眼睛看向谭家的方向，嘴角微勾，说出来的话，却针针见血，“我爸在地下，你要是真后悔，真痛苦，那就去地下给我爸道歉吧。” 从小就看着身边朋友的父亲对着他们好，他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旁观者，甚至连母亲的温暖，他也没享受到几年，他这辈子，吃得苦很多，得到的也很多，可是如果能够换回时间，他宁愿什么都不要，平平凡凡，就希望一家幸福和睦生活一辈子。 但是，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从前，所以，他最恨的，就是谭家人，以前，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别人都每每入眠的时候，他总是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的思绪连连，心里的恨意，如何都止不住，之后，他也就任由着那些恨意逐渐满眼至他的四肢百骸，这些人让他不好过，那他也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了他们，他不高兴，就必须得有人陪着。 站在谭昱宁身边的苏莫若很了解他的性格，感受着他身上强烈的恨意，看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睛，在外人面前他一向温文尔雅，就算清冷也是贵气的，从来不会有这样强烈的煞气，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光芒，让人心惊，让人忍不住想要退步，双腿发软。 伸手拉住谭昱宁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眼里无声的传达着自己给他的鼓励，不管他做任何事情，她都支持他，就算……杀人放火，她亦跟随他的脚步。 感受着身边苏莫若传来的安慰气息，低头柔和的看了一眼她，那表情跟眼神，较之于看谭家人的目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刚才说话的女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谭昱宁刚才的表情很恐怖，她真怕他一会儿忍不住作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所以连忙看着苏莫若大声道：“这位小姐，请你一定劝劝昱宁，我们家都愿意接纳他了，以后我们谭家就是他的家，曾经他受的苦我们都会补偿他的……” 听着这个，不等谭昱宁出声，苏莫若的声音就响起，比之谭昱宁，她的声音更显得冷冽，没有那么多杀意，但是绝对让人听而胆怯，“不需要，你们谭家算什么东西，从今往后，你们最好跟谭昱宁断干净，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我男人，我们会结婚，我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都留着见鬼去。” 那娇嫩的红唇，清冷的面容，吐出来的话，却是这般恶毒决绝，一双眼睛看着中年贵妇，仿佛一条阴森冰寒，仿佛要将对方冻僵不可似的。 原本想着都是女人大家好说话，而且看起来这个女孩儿很安静，应该很好说话，可是却没想到，竟然比谭昱宁还要有威慑力，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话难听，但却太像一对儿了，天生的，连口气态度气势都那么像。 唇角微勾，用力的回握着苏莫若的手，再也没有比这更能够安慰他的了，身边的小女人，如此的维护他，就算知道他这样的态度对他们很不对，但是却也跟着做了，就算他不承认，但是血液也必须让他承认，他们是他的长辈。 看着这一群人，他狠狠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有了解清楚当年的事情，只是因为父亲的死，造成了他永远不可能理会谭家的最重要因素，否则，他们谭家，恐怕早已经不存在于世了。 就算他不动手，难道失去了最宠爱小女儿的外公不会动手吗？ 母亲出生后就是魔族惊才绝艳的天才，是外公外婆的掌中宝，从来没有吃过任何苦，可是却因为跟着父亲，而吃了谭家人诸多的苦。 他不过就是心软，替他们求了情，同样，他也才妥协回了外公的手下。 从今往后，他跟谭家，再也不会有交集，这是事实。 听着这话的谭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闪现泪花，嘴唇蠕动半天，想要挽留，“孩子，留下来吧，你父亲曾经是我们家族最惊艳的天才，如今你继承了你父亲的全部，谭家以后肯定会交到你的手中的，孩子留下来吧。” 对于这些话，谭昱宁根本毫不在意。 可是，他不在意却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比如，之前老爷子有以往传下衣钵的几个人，有几个，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出声反驳了。 谭家第二代倒是显得平静很多，许是当年的事情，给他们震撼很大，更知道谭少炜在老爷子心中的地位在什么高度，知道争了也是白争，还不如摆正自己的位置吧。 对于周围的人的态度，谭昱宁全都看在眼里，只是缓缓拉进苏莫若的手，“我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更何况，你认为，我如今这个年龄都走到了这个位置，后面，还走不到比你更高的位置吗？” 他承认是回来打脸的，所以，才会说出这话来。 果然，谭老爷子老脸一红，尴尬的沉默了下来，只是双眼还是不甘心的看着谭昱宁的双眼。 看着谭老爷子那模样，苏莫若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想要尽快拉着谭昱宁走，谭家人要说真的在乎谭昱宁那是肯定的，其一可能是因为他是谭少炜的儿子的缘故吧，可是还有一个可能，便是谭昱宁的能力跟如今的地位，他如果真的回归，对谭家来说，那可谓是如虎添翼，恐怕京城很多世家大族都会被谭家给比下去。 这些年来，谭家确实沉寂地太久，久的一些家族，都已经“忘记”了谭家的存在了。 “谭老爷子，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只是姓谭，仅此而已。”说着带着苏莫若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见谭昱宁竟然真的要离开，丝毫没有留恋，根本不似跟他开玩笑，谭老爷子也真正明白了这个孙子的坚决，倔强的性子跟当年性子温和却因为私奔的事情而变得倔强的儿子一模一样，自己认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固执得要命。 “站住——”谭老爷子急了，颤着音吼道。 可是谭昱宁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带着苏莫若就往大门口走去。 当走出大门口的时候，苏莫若跟谭昱宁的面色就顿时变沉了下去。 没一会儿，两人的身后就响起了谭老爷子沉重的声音，“别逼爷爷，你是我谭家的孩子，我谭超的孙子，如何能够让你继续流落在外。” 这一刻，苏莫若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流落在外？这些年来，他都在干什么吃的，明明找就已经找到了这个孙子，可是却宁愿看着他被一对孤苦伶仃的凭困老夫妇收养，宁愿看着他跟着老夫妇上小吃街摆夜摊赚钱上学。 生活清贫甚至饿肚子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现在，竟然来一句“流落在外”，就要将不愿意再回谭家的谭昱宁，强行留在谭家。 简直是强词夺理，丝毫没有根据，更让人觉得，这是谭家为了给家族赢取更多的利益，才会这样做。 “谭老爷子，你真的认为，叫来这些兵，就能够让我们屈服？”苏莫若放开了谭昱宁的手，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看着前方让人扶着，明显精神不是特别好的老人。 见苏莫若这模样，谭昱宁就知道，这是她动怒之前的征兆，同样，对于谭老爷子这样的留人方式，心里的火气，也在升腾。 眼里滑过一抹笑，正好心情不好，手痒想揍人，简直就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的好事儿，他又怎么可能推辞呢。 看谭昱宁那模样，苏莫若也明白了，同样对其回应一笑。 两个人不过就是一个笑容一个眼神，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谭昱宁，我想，从今往后，你跟谭家之间，是不是就再无瓜葛了？” “呵呵，我还是心善了些。”谭昱宁嘲讽一笑回应道。 点了点头，已经明白的谭昱宁的意思，那么今天她也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简直就是件大好事儿啊。 谭老爷子听着两人的嘀咕，人老了听不清楚，可是旁边还有着谭家很多小辈儿，两个人说话的分贝本来就正常音量，自然其他人也能够听到，而这些话，自然也传入了老爷子耳里。 满脸沉痛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孙子，那身影跟倔强的深情，就如同当年儿子带着谭昱宁的母亲离家时的情形，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孩子，别固执了好不好，留在谭家，爷爷给你想要的一切。” 听着老爷子这话，谭昱宁嘲讽道：“那如果我不留呢？” 谭老爷子闭上眼睛，低声呢喃，“不留……” ☆、红三代 第三百零五章 我让父母来接我们 “那爷爷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了。”仿佛是在呢喃自语，可是这话却让周围的谭家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其中，更有几个较为得谭老爷子喜爱跟宠信的后辈，听到这话后，顿时对着前方拦着苏莫若跟谭昱宁的特种兵们道：“不能让他们离开。” 本来这群特种兵就是老爷子在谭昱宁跟苏莫若来的前一天，专门到部队里面去找了人借来的，他们很清楚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 借他们过来的人都已经发话了，他们虽然不明白状况，但是知道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不能有任何违抗，所以，二十多个人，都纷纷将视线投射到了苏莫若跟谭昱宁的身上。 “两位，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反抗，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伤。”这样的强行挽留，稍不注意肯定也会造成一定的误伤，至于程度大小，就得看他们反抗的程度了，除非他们趴下，否则他们都不会放弃挽留他们的机会，所以，首要的劝告是必须要有的。 可是苏莫若跟谭昱宁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谭家，他们是决计不会留下，而谭家与谭昱宁最后的缘分，也就仅限于此了。 除了谭家门后，从此他们就是陌生人，就算是以后见面，也都是陌路不相识。 谭老爷子这样的做法，是切切实实真真正正斩断了谭昱宁心中最后的一根弦，其实，他也应该感谢谭老爷子最后的这个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