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就在苏矜还未回答的时候,安王便手底使劲,将苏矜拉了向前,走出了殿外,皇帝垂头看着突然空了的手掌,又抬头看着苏矜和安王离去的背影,不禁握紧了拳头,眸光变得无限深沉起来—— 苏矜被拉出宁曦宫后,与安王走在高墙宫道上,吸引了无数宫人的注目。 一把甩开安王的拉扯,苏矜停下了脚步,一声不响的看着安王,冷道: “你从未说过你是王爷。” 安王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苏矜甩开他的手,顺势便将双手拢入了袖中,这个举动让苏矜不禁想起,先前牵着自己手的手掌是那样冰凉。 “你从未问过我是不是王爷。” 苏矜无语,这种事情她又不是神仙,如果真的问出口,那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白了安王一眼,苏矜兀自向前走去,安王紧随其后,说道: “今日我在皇上面前如此维护你,你猜皇上会如何待你?你怕不怕?” 苏矜冷眉冷眼冷声道:“还未多谢王爷的救脸之恩,苏矜没齿难忘。” 安王的嘴角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别岔开话题,我正问你呢,怕是不怕?” 苏矜耸了耸肩:“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那倒是。”安王点点头,看着苏矜有些气嘟嘟的侧脸,一只手搭上了苏矜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吧,我能救你一次,便能救你二次,三次,甚至更多。有我在,皇上便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 苏矜咻的停下脚步,看着安王苍白的俊脸,有一股想抽他的冲动,酝酿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 “那……苏矜就先谢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了。”说着指了指前方,又道:“回冷月殿的路,苏矜知道,就不劳王爷相送了。再会!” 说完,苏矜便带着汐蓉,迈开大步,匆匆走了。 唉,今日这种情况,让苏矜想到了从前。 当他还是个小职员的时候,老板娘和老板吵架,老板娘为了气老板,便在公司员工,甚至是在老板面前对他百般讨好,终于彻底惹怒了老板,他很悲催的成了老板与老板娘家斗之间的牺牲品…… 如今这种情况,晏岑就是老板,而安王就是老板娘,她还不能肯定,安王是真的想要帮她解围,还是只是想利用这件事情跟皇帝干一场,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今日这件事后,皇帝对她定然会百般打压,最起码要在她身上扳回一点在按往身上失去的颜面才对。 总之不管怎么说,她苏矜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得罪了老板的员工还能另谋后路,得罪了皇帝的妃嫔,等待她的结果将十分明显。 左手冷宫,右手赐死……哪一样都是惨烈的,无辜的,冤枉的!—— 可是,当苏矜的威武事迹传遍了整个皇宫,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她的下场的时候,一道圣旨,打断了所有人的臆想,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皇帝不仅没有怪罪苏矜,没有治她的罪,反而——莫名其妙升了她的位份,一下子,她就从曦贵人变成了曦嫔。 苏矜拿着圣旨在冷月殿中踱步,皇帝此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对一百零八将的招安?还是枪头裹蜜的糖衣炮弹? 就在她还未及想透皇帝此举的内涵深意之时,张平公公便又派来小顺子传话,说让曦嫔准备准备,今晚养心殿伴驾。 苏矜顿时就生出一种,被老公抓jian在床之后,第一次面对面的尴尬感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矜如今就是一只被人攥在手心的蚂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o(n_n)o~,安王是什么意思?皇帝又是什么意思?(*^__^*)嘻嘻…… ☆、第34章 《一品皇贵妃》 刚从轿辇上走下,来到养心殿外,苏矜还未入门,便已听见殿内传来一阵噼啪的声音,那个声音,她曾经在后宫中听过,那是妃嫔们用来责打下人的声音,如今这种声音在养心殿出现,那就说明——今晚的‘伴驾’玄乎了。 果然,在张公公的引路下,苏矜走至养心殿的大门前,就在殿外一块空地上,两名太监正手起板落,责打着一名手脚被绑在长凳上的人,苏矜刻意停下脚步看了几眼,然后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 不为别的,只为了那被责打之人,竟然是那个脱衣取证的袁常在袁月如,这样一个姑娘,苏矜真的觉得她不该生存在这个人吃人的后宫之中,更何况,她还间接的为了苏矜得罪了这个宫里的第一人。 因为看到了正在受刑的袁常在,苏矜觉得自己的步子已然不复来时的随意,带了些许沉重,仿佛被人灌了铅水般。 张公公将苏矜领入殿中之后,苏矜才发现,原本在殿中伺候的奴才全都已经被清场,张平也在向皇帝复过命之后退身离去,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坐在龙案后批阅奏章的皇帝和苏矜二人。 皇帝晏岑抬头看了一眼苏矜,勾起唇角道: “怎的,如今的苏儿见了朕都无需请安了吗?” 苏矜看着他,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妾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 “起来吧。”晏岑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笑着挥了挥手,道:“不知苏儿对朕的此举可有话说?” 苏矜愣了愣,不确定皇帝说的是封嫔一事,还是殿外袁常在受到责打一事,想了想后才道: “苏矜谢皇上封赏。” 晏岑看着苏矜,对她招了招手,苏矜走上前去,晏岑便将苏矜的手握在掌中,忽的说道: “苏儿的手,好凉啊。” 说着便用自己的双手,将苏矜的手包入,眼看着皇帝如此,苏矜一蹙眉,突然跪下,对皇帝说道: “皇上,虽然不知道袁常在犯了什么事,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挨了这么多下,怕是就快受不了,还请皇上宽恕。” 如果是旁人,苏矜定然不会管的,但因为这个人是袁常在,一个让她十分喜欢的侠气女子,唯一一个在宫中让她看到光明的女子,在情在理她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更何况,这种伤害,有极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苏矜。 皇帝挑眉,笑道: “苏儿何处此言?”皇上以下颚指了指殿外,道:“袁常在身为秀女,不知检点,当众宽衣,有损皇家颜面,朕教训她难道有错?” 苏矜据理力争:“可是,袁常在的所作所为皆是有原因的,个中缘由皇上应该知道。” 晏岑自龙椅上站起,走出了龙案,来到香炉旁,亲自拈香入炉,以火棒轻轻搅动一番后,才道: “宫中的规矩,不是一句有原因就能宽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逾越了自己的位置便该受到惩罚。” 苏矜看着皇帝颀长的身影,第一次觉得喘不过气来,她早就知道这个皇宫是黑暗的,却从未有过惧怕,直到看到袁常在受刑,她才第一次感到了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皇帝见她久久不语,盖上香炉,走至苏矜身旁,将之扶起,搂入怀中,在她耳旁轻言道: “苏儿是否真的想救袁常在?” 苏矜扭头看了看皇帝,只觉得这双美轮美奂的丹凤眼中盛满了阴谋诡计,但却不得不点头说道:“是的。” 皇帝伸出温热的舌头在苏矜耳廓旁轻舔两下道:“那……苏儿准备以什么来交换?” 苏矜低下头,叹了口气,再次抬头时,眼神中透出一股决绝,道:“如果皇上赦免袁常在的罪,那妾便告诉皇上,妾与安王的事情。如何?” 皇帝已然在苏矜胸前作恶的手在听到苏矜提出这个条件之后,便停下了,原本他是想着让苏矜用身体来交换袁常在的平安,却没想到苏矜会提出这个要求,顿时觉得有趣极了,勾起了唇角,道: “苏儿与安王的事情?” 苏矜默不作声的看着皇帝,似乎笃定了这个条件的诱惑程度,果不其然,皇帝在苏矜脸上游移几回过后,便对着殿外朗声喊道: “张平,让外头停下吧。朕……与曦嫔要休息了。” 后面的一句话,晏岑说的极其暧昧,殿外的张平‘喳’了一声后一会儿,便听见殿外一阵脚步声,原本的‘噼啪’声也随之停止。 苏矜看着皇帝,忽的跪下,不遮不掩,开始对皇帝叙述她与安王是如何相遇,其间发生的事情。 因为没什么需要刻意隐瞒的,苏矜用词极为光明磊落,皇帝一边听一边摸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在殿中踱步。 “事情就这么多,妾绝无半句隐瞒。” 皇帝沉默了会儿后,才说道:“你是说,你跟安王的关系只是如此?” 苏矜不卑不吭的抬头仰视皇帝,反问道:“这是妾所知道的,如果皇上还想让妾说出其他的,妾亦不会推辞。”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明知道皇帝就是想借她的事情来打击安王,苏矜还是决定顺着他的意去说,去做了,这是如今她唯一能够做的,反正最终都会被皇帝利用,干脆她自己送上门,主动配合,最起码还不会遭受逼迫,更不会连累其他人。 而至于安王……苏矜相信,如果皇帝能够这么轻易的动他的话,就绝不会想到用这些不入流的招式了,所以,苏矜敢肯定,即便她按照皇帝的意思,说出一番与安王有染,或者与安王一同谋逆,试图颠覆后宫这种事情,皇帝也是动不了安王的。 而她也没什么损失,不过就是做了回小人罢了。 皇上将苏矜从地上扶起,笑道:“你倒聪明。不过,却把朕想的也太坏了,安王毕竟是朕的亲弟弟,朕又岂会冤枉他?” 苏矜没有说话,只觉得亲弟弟一词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来是那样的讽刺,自古皇家,就没有亲情可言,这一点,她上小学时候看的电视剧‘秦王李世民’就已经明确的告诉过世人了。 “好了,夜已深了,朕要就寝了。苏儿你……”晏岑看着苏矜,苏矜再次叹息,便也不再含蓄矜持,伸手便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扣,谁料,却被皇帝按住了手背,苏矜不解的看着皇帝。 “朕要就寝了,苏儿你就榻下伺候着吧。” “……” 苏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皇帝的意思是,不要她侍寝?千里迢迢把她找来就是为了让她榻下伺候? 皇帝接下来的举动彻底证实了苏矜这个想法,只听皇帝召入了张平,让张平将平日里应该是宫女做的‘榻下伺候’的一切规矩都教了一遍,然后,便出去了。 苏矜按照张平的教导,为皇帝宽衣之后,送他上了龙床,然后,自己便如一个傻瓜一般,守在他的龙床之下,等待皇帝睡梦中的吩咐…… 虽然如果皇帝今晚要求苏矜侍寝,苏矜不会有多情愿,但是,与在冰冷的榻下伺候相比,她还是比较愿意与皇帝在温暖柔软的龙床上孟浪翻滚。 不得不说,这皇帝的心思果然奇怪。 苏矜在幽暗的殿内,看着侧身而卧的皇帝背影,突然想起了那个被皇帝‘宠幸’到一路向死路狂奔而去的彦贵人,看来,皇帝是想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她苏矜了吗?—— 昏昏沉沉靠在龙床框架上,苏矜的两只眼睛已经再也睁不动了,打着架开开合合好几回,便彻底歇菜。 “嗯……嗯……啊……啊……” 迷迷糊糊间,苏矜耳旁只听到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原本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春梦,转了转身子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却撞了个头,这一撞,彻底将她的瞌睡撞跑了,四周环望一圈后,苏矜猛然觉醒自己如今身处的位置。 是了,她此刻正在养心殿里‘榻下伺候’。而皇帝今天好像也没召幸任何妃嫔啊,那先前她听到的‘嗯嗯啊啊’又是谁发出来的? 正疑惑之际,那声音再次来袭,苏矜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皇帝独自一人在龙床上翻动,口中不断发出那种很暧昧的声音。 苏矜大着胆子掀开了明黄色的帐幔,看到晏岑眉头紧蹙,满头大汗,神色好像十分痛苦的从好看的薄唇中溢出一些听起来便很痛苦的声音。 这厮在干嘛?难道在梦里被人给s|m了?可是也不像啊,他的口中,不仅有痛苦的呻吟,似乎还在絮絮叨叨什么东西,苏矜好奇极了,一个帝王向来都是掌管生杀大权的,这世间又有什么人什么事,会让一个帝王害怕,或是发出痛苦的声音呢? “不,不要……”晏岑喘息着,手脚也像是间断性抽搐般,脸色苍白,冷汗甚至浸湿了明黄色的软枕:“打,不要……打我……不要……” 不要打我? 苏矜将从晏岑口中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连接起来,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什么人敢打当今皇帝? 正疑惑之际,晏岑的双眼猛地张开,苏矜此刻正趴在他的正上方,四目相对,苏矜尴尬的不得了,眨巴着双眼,从床上爬下,跪在榻下,低头不敢作声。 晏岑看了苏矜好一会儿,似乎才从自己的噩梦中转醒过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沙哑着声音对苏矜说道: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