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他逐一想将这些烦人的视线瞪开,边走边瞪,连扫数排…… 紧接着,我们已经瞪到前排正瞪得欢快的太子殿下突地受惊一般,顿住步子,然后迅速垂脑,嗖嗖嗖三步并作两步回位。 咦,刚刚发生了什么,同窗们纷纷去循太子方才目及之处看去。 太子似乎是看到门外有什么,才突然态度大变。 众人一致将视线投往门口,却发现外头一片青空白昼,啥都没有。失落呀。 只有玉佑樘自己知道,刚才太傅大人不知为何提前到了,正立于门口,神色淡漠地朝里头望。 而玉佑樘同他目光相接的那一刹,太傅只用眼尾扫了他一下。 轻轻的,短促的,小小的一眼,无喜无怒,冷漠无情得很呐。 随即这人就收了视线,负手翩然离去。 被他这一眼一瞧,莫名的羞愤和气恼涌入头颅,玉佑樘感觉到自己的脸瞬间爆热,怕被旁人看见,只能低头。 回到座位,玉佑樘缓了好一会,才从这种情绪平息过来。 此后,谁赠诗给谁玉佑樘压根不在意,他脑中反复回放的皆是太傅刚才扫他的那一眼。 他凭什么只用眼睛的一个旮旯看我? 瞧不起我么? 我明明做了很不错的事情,还那样看我? 宋祭酒坐于前头,注视着太子殿下搁于桌面的白皙玉指,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勒紧成拳,心头不禁宽泪滚滚: 台下的诸位,你们别自顾自送啊,好歹送点毛笔给太子呀,好歹给殿下一点面子吧,太子不高兴下官要跟着倒楣啊嘤嘤…… =。。= 接下来,太傅大人如期而至,祭酒也得以解脱,只道一声下回我们再赠诗噢,便匆忙离去。 别再来啦,数位学生怒喊。 早课均由太傅授讲,一上午,玉佑樘都举着书,眼观鼻鼻观心心不在焉,但是就不看太傅一眼。 其间他悄悄瞄了一小下,太傅依旧面色如常,自在讲解。 不看了!玉佑樘嗖嗖拉回目光,继续眼观鼻鼻观心ing…… =。。= 上午的课终于熬完,玉佑樘立马收拾课本,只求能迅速离开这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沈宪也早早收完妥当,恭候太子身侧。 玉佑樘斜睨他一眼,忙在纸上写道:睿冲兄,你先回去吧,不必等我。 沈宪敛目看完那行字,点点头,相当听话地走了。 玉佑樘抬眸瞥了一会他的背影。果真将才之后啊,端的是行走如鹤,风姿翩翩。 沈宪一走,小解归来的碧棠挣扎许久,才轻声嘱托了一句: “殿下,太傅大人让您去密道找他。” 不去!玉佑樘极速写道,力透纸背。 碧棠分外从容,继续道:“他说您上次在信中有一事求他,他可以考虑一下。” 玉佑樘:我去! =。。= 历经两次被拎,玉佑樘对密道的地理位置已是相当熟悉了。 在碧棠的指导下,他很快明晰了进入密道的方法,待门一开,便躬身钻了进去。 太傅大人自然自己在那里等他了。 谢诩今日未着官袍,一袭玉色深衣,倚靠于阴暗的狭道间,画中人一般,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味儿。 他一双眼朝着玉佑樘看过来,黑黑沉沉,眼底依旧是惯常的无谓从容,波澜不惊。 一个时辰前,玉佑樘还因这双眼愤恨不已,此刻被这样直接盯着,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默了一会,玉佑樘干巴巴道:“我来了。” “嗯。”太傅鼻中低沉应了一声,四周静谧里,听起来很是撩人。 “碧棠说你愿意帮我。” “那她还真是越发不会传话,”太傅站着未动:“我只说考虑一下。” 玉佑樘别过脸去:“那我走了。” 嗓音里闷着不满。 太傅大人直起身子,长眸微眯,眼光清冷:“我可以帮你,不过……” 早料到他不会轻易就答应,玉佑樘直接道:“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吧。” “去将你送给沈宪的诗,要回来给我。” “……”玉佑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抬眸觑了眼太傅,发现他依旧是那副面不改色淡定样,额角抽了一抽:“我都送出去了你让我再要回来?” 开什么玩笑? 对方音色平平,理所当然:“你若没送出去,我自然也不会让你要回来。” 玉佑樘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言语绕弯和奇怪思路,蹙眉问:“为什么必须要要回来?我再给你写一首一样的不就得了?” 太傅凝视着他,手指微屈,指背一下下敲着身后墙砖。 那只手股掌分明,玉白细长,但又因长年练剑积了些茧子,看着无一丝阴柔之气,煞是俊逸好看。 玉佑樘盯着那手来回敲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太傅大人淡淡道: “他日方首辅若抓住你把柄,此诗便是你私结下臣的一项重大罪由。” “噢,那我出去之后就让碧棠去要。”他回道。 “不行,”太傅将手回袖中:“亲自去要。” =。。= 当日下午课间,沈宪接到太子的一张字条:呃,睿冲兄,早上那诗写的不大好,可以先还给我吗?我再给你认真写一首。 蓝衣青年忙不迭回复道:不,殿下的诗很好,很真挚,下官非常喜欢。 玉佑樘:给我吧,本宫真的觉得写得太过俗气,良心不安。 沈宪:殿下,委实不必,在下自小偏好习武,殿下|体恤微臣,特意写了一句通俗易懂的诗词赠与,微臣岂敢嫌弃? 玉佑樘:求你了,给我吧,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tat 沈宪:……那好罢。 玉佑樘总算拿回了那支狼毫,忙遣碧棠送了过去。 =。。= 傍晚,夕照宫闱,于文渊阁中办公的谢太傅得到了这只狼毫。 他搁下手中折子,掀了后头的金套,将笔管中的卷纸轴小心取出,而后再小心展开。 嗯,一句诗: “同是天涯沦落人,记得请我吃刺参。” 太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