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燕然草原（二十五）

    但阿史那特勒也是不知，他所设立的军法，现在也是束缚住了一位明智之将，也速丁现在左右为难，心中有六成的把握知道这是个陷阱，但因为军法的原因，他却是不得不要去救纳牙阿部。

    当然如果也速丁如果真是有魄力的话，他也可以选择违抗军法，立即率军远遁，或者是装作不知的去攻打范夫人城，反正如果最后证实这的确是安西布下的一个陷阱的话，即便是也速丁真就违反了军法，也是情有可原，有极大可能被谅解，甚至还因此受到褒奖的。

    但要获得谅解或者说是被判无罪，就要看拥有最终裁定权的人，是否明智，是否有容人总量，在这一点上现在那自称可汗的突厥太鲁部之主阿史那特勒，可以算作是英明之主，但要说道容人总量，却是无法确定了。

    当然，说阿史那特勒没有容人总量，并非是说他嫉贤妒能，而是因为有当初在突厥帝国末年，突厥帝国内部的亲帐宫帐部落纷纷袖手旁观，坐视庞大的突厥帝国崩溃毁灭，而不出手救援，甚至落井下石之事，给了阿史那特勒很大的触动，深深的影响着阿史那特勒今后的治国御下的方式。

    表面上看阿史那特勒唯才是举，任人唯贤，他所统领的部落虽然号称突厥正宗，最纯粹的突厥部落，但其内什么样的人都有，除了突厥人之位，还有汉人，有孛古人，有师卑人，林林总总大约有两三百个不同族裔的人，在突厥太鲁部中为兵为民，为将为官。

    但其实在内心深处，阿史那特勒对部族中的异族，还是亲疏有别的，对于最纯正的突厥族裔，信任度是一等的，第二等的与王室也就是阿史那家族有亲缘关系的，第三等是那些与其它血脉纯正的突厥贵族有姻亲关系的，最后一等就是那些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外族人。

    除了这亲疏有别外，明显是想将突厥太鲁部，或者说是将来重立起来的突厥汗国打造成如汉帝国一般的中央集权国家，最高首领拥有绝对权力的阿史那特勒，特别注重自己还有王室威信的培养。

    熟读汉人史书，也是学会汉人虚伪和腹黑一面的阿史那特勒，善于掩饰，平常时刻能够很好掩饰自己对部下的区别对待，亲疏有别，但做的再好的掩饰，也是有着破绽，也是能被人心思剔透之人发现的。

    很不巧聪明的头鹰也速丁，就是那些心思剔透之人中的一个，他看出了阿史那特勒的那些心思，知道凭着自己是其唯一jiejie夫婿的身份，即便自己是中计战败，也可能保得了性命，有再获得重用的可能，但是如果是自己擅作主张，违抗他所制定的军法，那么即便是打破安西军的埋伏，救出了纳牙阿和阿速台所率领的部队，甚至是完成任务攻下了范夫人城，烧毁范夫人城中安西军所储存的所有物资，立下大功，为突厥太鲁部攻取燕然草原立下大功勋，但他不仅不会受到奖赏，而是受到权利欲极重的阿史那特勒深深的怀疑。

    因为在阿史那特勒看来也速丁如此违背军法，就是在忤逆他，是阳奉阴违，叛乱自立的先兆，虽然可能一开始会感激也速丁的审时度势，识破安西jian计，保全了军队，但过后一定会亲算他的。

    已经预见到这些的也速丁陷入左右为难之中，如果遵循军法，不去救援纳牙阿和阿速台部，那么这一次偷袭范夫人城军队的大部就被保全了下来，为突厥太鲁部做出大贡献，但也速丁自己在阿史那特勒眼中一直是勤恳忠诚的形象，还有光明前途就毁了。

    但如果不忤逆阿史那特勒所制定的军法，积极的去救援，虽然可能会全军覆灭，但逃得性命后，依然是会在阿史那特勒手下得到重用，只不过突厥太鲁部会为此受到极大损失，攻略燕然草原甚至整个西征之事也很可能不得不中止。

    这种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间的权衡，如果是像岳武穆和诸葛亮等精忠报国，死而后已的大英雄，大圣人，可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保全集体利益，但着皆为利往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只会个人利益。

    也速丁不是大英雄和大圣人，没有多少舍己为集体的高尚情cao，所以在痛苦的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全军调头，去支援纳牙阿和阿速台，四万突厥军一片欢腾，其中最想建功立业的霍里士列门最是兴奋，还没等也速丁下令，就自行承担起先锋的重任，而心中认定自己的军队会大败的也速丁，却是来到队伍的最后，这个最方便逃跑和收拢败兵的位置。

    这四万突厥军行进的很快，因为抱着破罐子破摔之心的也速丁，也不再像先前行军时那样，要求部队每遇到一座可能有伏兵的山林，就停下来搜查一下，大大加快了突厥军行军的速度，也是大大加快了突厥军行入埋葬他们坟场的速度。

    霍里士列门兴冲冲的在前头带领军队向被围困的纳牙阿和阿速台部赶去，而在后方的也速丁却是不住的打量两边的地形，察看着可能有的伏兵地点，面上面沉似水，心中无比矛盾，没有那个将军愿意接受一场失败，在明知是死路绝路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军队送入其中。

    所幸也速丁的矛盾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在霍里士列门带着四万突厥军转过一个适于埋伏的山坳，来到一个地形比较广大平坦，不适合埋伏的山谷时，突然两侧高地上，军号齐鸣，万千将士雄浑的吼声同时响起，同时成百上千道火光在两侧高地上闪现而出。

    “推下去！”

    左侧高地上，看着已经大部进入自己所选中伏击圈的米信，立即就是命令手下将士将一个个用藤枯枝，还在内部藏有大量猛火油的已经被点着的大球体给推下去，虽然山谷两侧的高坡都并不怎么陡峭，坡度也是不大，但还是让被点着已经成为大火球的球体，以极快的速度滚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