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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眼角皱纹如波纹般荡漾开来,小啜一口,自得其乐地品味一番,这才瞥了一眼台下两位小年轻,道:托两位的福,不然今天也听不到这收音机里放这《锁麟囊》。 啊,《锁麟囊》?裴伴轻声嘀咕,好像听着有些耳熟 但到底在哪听过呢? 女生忍不住皱眉,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知道? 啊。想起来了。裴伴一甩脸上的困惑,现出喜出望外的神色。 曾经在叶广苓老师都是《采桑子》里见过,小说里写大姐最爱戏曲,一生活在了戏梦里,她的绝唱便是这一段。 这时候,裴伴现出她记忆里不错的一面,一霎时把七情俱已味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光这点就比清嘉强。他小子白生了一双耳,却恁是不懂得欣赏。 啊? 程清嘉这迟到没被怼,倒是在这点上莫名其妙被怼了。 不过,裴伴瞧着陈老这喟叹惋惜模样,心里推测陈老对此不满已久。 裴伴也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她是五月天的粉丝,可不是京剧国粹的粉丝,于是也出来解释:陈老,我也不懂,谈不上爱好,只是见过,就记住了。 唉,此言差矣。见过能留下印象,潜意识是欣赏的,不然早就忘到脑后了。 听了这话,裴伴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聊了两句,这一曲终了。陈老关了收音机,房间陷入片刻的沉寂。空气仿佛凝结成块,似乎能像钢板一样拧几道弯儿。 那我们开始吧。清嘉,你帮我把后面摄像机打开。 你知道怎么开吧? 嗯。 程清嘉起身,走到后面的黑色电子设备前一番捣鼓。 原来这玩意不是摆设啊? 裴伴心里嘀咕。 她以为只是放在那儿呢,没想到上课内容还会全程录像。 等一下?! 录像! 那她岂不是也会被拍进去。 这么一想,裴伴心下一咯噔,原本还有些困倦,这下半点睡意没了。 原本她躬着身子坐着,这下立马挺直腰板,两肘折叠放在桌面上。 摆出乖学生该有的听课姿态。 身后传来的男生脚步声渐近。 程清嘉回到座位上。 放心,拍不到你。他压低声音,和她说明。 裴伴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 又被看穿了。 不想承认。 于是,她还是嘴硬,身体稍稍往左移了几公分,用耳语和程清嘉说:我只是端正态度打算认真听课而已。 噢。他作恍然大悟状。 那语调欺负的一个噢,就像在说我真的信了。 裴伴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转头,刚想再狡辩一下,结果正好撞上他也不约而同地投注于她身上的眸光。 我 真乖。 他插队,把她想要说的话,挤到后面。 裴伴立马转过头去,目视白板。她用左手撑着半边脑袋,掌心覆盖于左脸颊,试图遮掩起自己悄悄泛红的耳根。 即便他这句是明朝暗讽。 但她还是拿这两个字没办法。 陈老的授课内容是但丁的两部主要作品《新生》和《神曲》。 差不多撞上裴伴的审美死角了。她喜欢伊坂幸太郎,因为他足够有趣。她喜欢海明威,因为他喜欢和读者较劲。她也喜欢安兰德,虽然有点玛丽苏,但真的很鼓舞人心。 但她不喜欢但丁,因为她根本读不下去。 最有趣的地方大概是陈老简略介绍但丁的生平。 之后,当翻开《新生》的第一篇章之后,睡神终于向她这只小绵羊伸出了魔爪。 大量陌生晦涩的专业知识如同密不透风的牢笼将她困囿此间,渐渐的,就连机械性的截取重点写下笔记都变得困难。 啪嗒一声。 圆珠笔笔尖在资料上划出一道裂痕,它如同脱轨的行星一般从裴伴手中滑落,一连滚了好几个360度,最后掉落在地。 感谢这一插曲,裴伴获得了片刻的清醒。 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瓶冰乌龙茶,可以用来提神。 打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旋着瓶盖的时候,脑袋突然空白。 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清醒时做了什么。 她低头看着冰乌龙茶发呆。 这瓶水程清嘉喝过,她原本不打算继续喝的至少不当着程清嘉的面。 怎么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 刚刚她太困了,急求一个清醒,潜意识就 糟糕。 正想着心事,却见资料页上,移来那只漂亮修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