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师尊,放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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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好好割着稻子, 忽然身后一只手揪住自己的腰带往下扯,这感觉也是够惊悚的。 回头一看是楚晚宁,而且还是差点要摔倒的楚晚宁, 就更惊悚了。 墨燃忙丢了镰刀,回身去扶他, 但楚晚宁扑得太惨, 几乎半个身子都要落地了, 扶也扶不住,只能用抱的。那淡淡的海棠花香, 和白衣飘飖的人一起, 结结实实摔在他怀里,墨燃不假思索便搂住了他, 原本臂弯里揽着的稻秸散落一地。 “师尊, 你怎么来了?”他惊魂未定, “吓了我一跳。” 楚晚宁“……” “这水田里很滑, 要小心点啊。” 怀里的人低着头, 也不吭声,已经尴尬地说不出半个字来。倒是那唱歌的川女还在不依不饶地拉嗓子“我拉着——郎腰带——哎——到底几时来——” 楚晚宁犹如被冷电触到,猛地收了拉着墨燃衣带的手,站稳了身子。他喘了口气,猛地把人推开,神态虽然依旧算是平静, 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潋着波光, 明明早已手忙脚乱,却还偏偏强作镇定。 “……”墨燃忽然瞧见他的耳坠红了。 很好看的色泽,皮肤淡绯,像是枝头嫩桃,他忽然想起来前世含住这个耳坠是什么滋味,想起来自己每次这样做,楚晚宁都会细细地发抖,纵使极不甘心,最终也难逃在他怀里,铁骨也成春泥。 喉头攒动,墨燃的目光禁不住变得幽深起来…… 偏生楚晚宁这时怒发冲冠,也不知在生谁的气,银牙咬碎道“看什么!有什么可看的!” 猛地回神,心中发凉。 畜生! 自己曾经因为一己私欲,做了怎样对不住师尊的事情?师尊如此傲骨,又怎会甘愿雌伏?莫说雌伏了,他这样清冷之人,便是情·欲都本不该有的,自己怎可再想这大逆不道之事! 墨燃连连摇头,脑袋甩的像拨浪鼓。 楚晚宁又怒道“你摇头摆尾做什么!很好玩么!” “……”墨燃又立刻不摇了,但瞄了他一眼。 这个人明明是羞耻,却又习惯性地拉了恼怒这张面具戴在脸上,瞧仔细了,倒也容易分辨他眼里的色泽。 怕是觉得当着徒弟的面跌倒,还是因为一只呱呱乱叫的青蛙跌到,十分丢人吧。 好可爱。 墨燃忍不住笑了起来。 岂料他这一笑,楚晚宁更为愤怒,一双黑眉怒竖,竟是连鼻子都要气歪“你又笑什么?我就是不会种田、不会耕地,有什么好笑的!” “是是是,不好笑,不好笑。”墨燃好言哄他,果然立刻收敛了笑容,变得一本正经严肃起来,可唇角的笑痕隐去了,眼底的却遮不住,依然光华明亮,说不出的灿烂。 忍了一会儿,这事儿似乎要就此翻篇,可偏生这时,那只成功蹦跶到了垄间的青蛙鼓着腮帮,又趾高气昂地“呱呱”两声,似在示威。 墨燃破了功,没有忍住,把脸一偏,手掩在鼻尖下似要以一声咳嗽掩盖过去。 但没掩盖好,还是“噗”地一声笑了。 “………………”楚晚宁简直要气疯,拖泥带水地准备爬上垄间,却被墨燃喊住了。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如果是平时,墨燃是会直接拉住他的。但是今天他没有,他怀里还有楚晚宁的热度,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楚晚宁衣服上的海棠花香。 他觉得心很软,想要化掉。 但他不敢让心化掉,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么好,他要把他捧着供着,当神仙般敬重,不愿意再用自己的粗鄙,去伤他半分。 于是他只喊他“师尊。” “怎么,还没笑够?”楚晚宁斜眼乜他。 墨燃的梨涡很好看,里头并不是嘲笑,而是温柔“你想学着玩玩么?我教你,其实一点都不难。师尊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了。” 当墨燃手把手教他怎么割稻子的时候,楚晚宁忍不住想,自己明明是来偷师的,怎么就成了来拜师的呢? 真是乱了套。 可是墨燃教的很认真,也很仔细,看着他笨拙地手法,并没有笑他。 他的眉毛漆黑,墨一般深刻,五官较年轻时比,有着刀劈斧削的锐气,这样的相貌原本是英俊里带着些蛮横的,但偏偏他目光柔和隐忍,似乎藏了许多心事,又似乎没藏,只因温柔太深,岁月太沉。 “就是这样,要用巧劲,明白了吗?” “……嗯。” 楚晚宁就按他说的去割,可惜还是不太灵活,平时都是玩些硬木头,这些软绵绵的稻梗反而叫他束手无策。 墨燃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伸出线条匀称,肌rou紧实的胳膊,帮他调整了一下握镰刀的手。 肌肤的相触只在瞬间,墨燃不敢多碰他,楚晚宁也不敢让他多碰。 明明一个是无处宣泄的激流,一个是几近干涸的洼泽,明明他进入他,就可以严丝合缝缠绵悱恻,他不再兀自汹涌找不到出口,而他也可以被灌溉浇润舔舐皲裂。 可偏生就互相躲着,避着。 他在他身后教他“手指再下来一点,小心不要割伤了自己。” 一个无比硬气地说“知道。” “再放松一点,你不要这么僵硬。” “……” “放松。” 可墨燃越这么说,楚晚宁背脊绷得越紧,手越僵。 放松放松,他又何尝不想放松?但说的轻巧!墨燃就在他身边咫尺远跟他说着话,他的呼吸甚至就拂在他耳背,气流是灼热的,沉重的,有着这个男子独有的野性味道,他让他怎么放松?! 脑中莫名奇妙,又想起做过的那个羞耻的梦。 梦里几乎也是差不多的姿态,墨燃也是在他耳边,嘴唇将贴未贴,就蹭在他的耳坠。 他喘息说“放松点……别把我含得那么紧……” 楚晚宁的脸刹那间涨红了。 他奋力挣脱这样怪异的回想,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甩掉了这个,却又想到了那个《修真盛年英杰尺寸排行》…… “……” 楚晚宁觉得自己的脑袋恐怕在冒烟。 墨燃倒是奇了怪了“你为什么这么绷着?你放——” “我已经放松了!”楚晚宁蓦地回头,眼睛里有春水与怒焰,他瞪着他,距离那么近,几乎就要成了剑,穿了墨燃的心。 明明两个人都是心若擂鼓,可是擂得沸反盈天,隔壁也听不着,除非他再靠近些,除非他的胸膛贴住他的背,除非他握着他的手,咬着他的耳尖儿,含着他的耳垂,喘息着喃喃跟他说“放松点,不要紧张。”除非这样,他们才能彼此明白。 可显然墨燃不会,楚晚宁亦然。 于是墨燃有些尴尬地收了手,讪讪地直起身子,说道“……那师尊,自己试试?” “嗯。” 墨燃又朝他笑了笑,拿起自己的镰刀,在他不远处割起了稻子,割了两下,忽然想到什么,又扭头“师尊。” “干什么?”楚晚宁黑着脸。 墨燃指了指他的鞋,说道“你这靴子脱了吧。” “不脱。” “不脱容易摔跤。”墨燃很恳切,“你这个靴底滑,不是每次摔倒,我都能及时拉住你的。” “……”楚晚宁无不阴沉地想了想,最终还是走到垄边,脱了鞋袜,丢在了草垛子边,赤着脚回到了水田里,埋头沙沙割起了稻谷。 晌午时分,楚晚宁终于也算熟练了镰刀的用法,动作也流畅了起来,他和墨燃割的稻子堆在一块儿,高高地垒做一座金色的小山。 又一口气割了一片地头,楚晚宁有些累了,起身缓了口气,袖角擦了擦汗水。微风吹过金色的稻浪,带来一阵秋高气爽的凉意,他打了个阿嚏,墨燃就立刻回头,很是关切。 “是不是有些冷?” “没。”楚晚宁摇头,“鼻子里刚刚进了些草木灰。” 墨燃便笑了,正想说什么,忽听得远处桑树下,有农家女声音郎朗,笼着嘴喊道“开饭啦——吃饭啦——吃午饭啦!” “是刚刚唱歌的那姑娘吧。”楚晚宁头也不回就说道。 墨燃侧过去,手搭在眉弓处,遥遥眺望了一眼,说“还真是她。师尊听出来了?” “嗯,喊人吃饭声音都那么一波三折,没谁了。”楚晚宁说着,把最后一筐稻草搬到谷堆旁,也懒得穿鞋,反正都已经这么脏了,就往桑树下走去。墨燃笑着摇了摇头,立刻拿起他落在原地的鞋履,追上了他的脚步。 农家饭是一大锅煮出来的,四五个农妇抬着三只木桶,揭开来,一桶是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一桶是白菜烧rou,还有一桶是豆腐青菜汤。 其实下修界的民生不算好,rou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有些奢侈,但死生之巅的仙君来了,村长说什么也不能全拿蔬菜招待人家,于是白菜烧rou里还是卯足了分量,切了许多五花腊rou进去。 桶盖一掀开,那些五大三粗的村民都忍不住被rou香激得直咽唾沫。 “菜色不好,二位仙君将就着吃啊。”村长老婆是个膀大腰圆的女人,五十来岁,讲话的嗓门很响,笑起来嘴咧的很大,很爽气,“都是我们自己腌的rou,种的菜,别嫌弃。” 墨燃连忙摆手“不嫌弃,不嫌弃。”说着打了满满两碗饭,先端给师尊,再自己捧了一碗。 楚晚宁往那菜桶子里一看,只见白菜烧rou里满满一层辣子,便有些发憷,偏生那大娘还特别热情地招徕他,给他打了一大勺热辣的汤汁,夹了好几块鲜香红艳的rou片。 “……”对于会吃辣的蜀人而言,自然是好吃的要命。但对于楚晚宁而言,这一碗吃下去恐怕会要了他的命。 但乡人的热情又不好推却,楚晚宁正僵着,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端着另一只碗,递给他。 那碗里浇着豆腐青菜汤,虽然清淡了些,但楚晚宁喜欢。 “跟我换一份吧。”墨燃道。 “……不碍事,你吃你的。”楚晚宁没有去接。 大娘见状,有些发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拍着脑袋叫道“哎呀,难道是这位仙君不能吃辣?” 楚晚宁见她愧疚,说道“不是,能吃一点的。”说着夹了一撮浇了汤汁的饭送到口中。 “……” 几许沉默,只见得楚晚宁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越涨越红,绷着的线条也微微颤抖起来,最后-- “……咳咳咳咳!!” 咳得惊天动地。 谁说这世上不能忍受的只有情爱贫穷与喷嚏。 明明还有辣椒。 楚晚宁终究是太高估了自己,太低估了朝天椒,刹时间被呛到面红耳赤言语不能,周围一圈儿农人都惊呆了,小孩子不懂事,躲在大人身后吃吃地笑,被大人拍了拍脑袋。 墨燃忙放下碗筷,重新盛了一碗汤给他,楚晚宁喝了汤,总算是好些了,但烫的遇上辣的,只会让舌尖更难受,他抬起脸来,已是面容酡红,眼角含波,便那么泪汪汪地看了墨燃一眼,沙哑道“还要。” 还要。 楚晚宁说的明明是还要一碗汤,但墨燃却被这双眼眸,这张海棠春睡般的面容看得浑身发烫,不由自主地跑了偏。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又看到前世躺在他身下的那个男人,在情药与欲念的催使下,喘息着,睁开失焦涣散的眸子,身子细细发着抖,湿润的水色嘴唇微微开合,声音喑哑,不住呻吟着“求你……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