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页
林荆璞顿了?一会儿,又格外?平静地?说:“并非是我手段烂,而是我也只剩自己这条烂命可做赌注。” 人情淡薄如纸,恩情转瞬即逝。何况林荆璞已沦为丧家之犬,他不再有与?魏绎势均力敌的筹码,没有资格与?他谈条件。眼下?能够维系他们的,是彼此亲热习惯的欲望,或许还有一丝毫无依据的帝王之情。 林荆璞做不到在边州坐以待毙,他多等一刻一日,心中就多一分不安。 魏绎凝望着他,胸脯略微起伏,又生硬一笑:“朕早奉劝过你?,不要插手那对母子的事,也不要离开邺京,不要离开皇宫,否则你?何至于受今日这样的苦。” 他盯着他漂亮无神的眼角,说不清是怜爱更多,还是嘲弄更多。 林荆璞出奇的冷静:“事已至此,皆是命数。也正是因我这一年在邺京斡旋争斗,顾此失彼,才得以让有心之人在三郡架空了?亚父手中实?权,或许,我一年之前就不该选择来到邺京。其?实?凭你?的傲气与?独断,假以时?日,也未必就斗不过燕鸿。” 魏绎面上略有不豫之色:“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护住该护的人,然后,得过且过吧。”他有气无力地?说,面上笼着惨白的笑意。 他又以这样美得毫无生气的笑靥望向了?魏绎,清冷地?说:“贾满想瞒,可他也知道瞒不住。天下?人皆知是你?亲手将我从吴渠手中救出,勾结大启的罪名?已难以洗刷,我与?亚父成?了?背信弃义的千古罪人,将永远被钉在叛国卖国的耻辱柱上,百年千年都翻不了?身。” “都是浮名?而已,你?早就该弃了?,”魏绎话锋一转:“朕不出兵相救,你?便会死在那吴渠的身下?。” “你?派出了?大启最为强硬的逐鹿军,又亲自带兵出征,”林荆璞笑意稍敛:“吴渠的追兵不多,你?其?实?不必要为了?我一人,做到这个份上。” 魏绎早知道自己这点心机瞒不住他,也无意辩解什么?。 他是出于私情救的林荆璞,不可能没有私心。 柳佑出发前往凉州任职时?,魏绎便留了?心眼派人盯着他。中途那几名?眼线曾一度断了?消息,他便知道柳佑必然有所行动。 火门枪在边州境内响了?两次,魏绎早有猜忌,可他只令边州府衙暗中调查,并无任何行动。可听闻林荆璞的后方一断,他便迫不及待地?要以最唐突的方式,昭告世人,将林荆璞拉入己方的阵营之中。 他不惧怕前朝压力,更不怕世人非议。 他明知此举会折辱他、胁迫他,可魏绎还是这么?做了?。 “魏绎,无论如何我当要感激你?,”林荆璞面色不改,笑着道:“今后只要你?有所需,我可做你?的rou|脔,与?你?生不离,死相依。” 明眸善睐,软言蜜语。可此时?入了?魏绎的耳,却犹如刀刺剜心。 魏绎终于藏不住压抑已久的怒意,一把掐住他的肩,冷声警告道:“别用这样的口气与?朕说话。” 林荆璞疼得暗嘶了?一声,咬牙偏头忍耐。 魏绎立马意识到他那只肩上还有刀伤,心一软,随即松开了?手。 林荆璞呵气轻笑,索性掀开了?肩上的布料看了?一眼,说:“只可惜这道疤太?深,大夫说得留着了?。从背后看,会不大雅观。” 既是要当rou|脔,便要有因样貌而“失宠”的觉悟。 魏绎迷恋林荆璞无暇如玉的身子,这是毋庸置疑。 之前在马场时?,林荆璞腿上曾被安保庆的人用划过一刀。魏绎舍不得他那漂亮的腿,当时?让御医院想尽了?办法,还寻遍了?民?间的良医,才给他淡掉了?疤痕。而眼下?这道刀伤太?深太?长,想要恢复如初,几乎不大可能了?。 魏绎一把扯过他的衣衫,盖好了?他的肩,怒气到了?唇边,狠狠撕咬了?一番后,竟然生出了?一分温柔来:“这不重要,朕早不在乎这些了?……” 他们紧紧拥抱着,热烈而忘情地?相吻,犹如忘却了?世间的一切烦忧。 林荆璞信他今夜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可他的心终究是很难热起来了?。 第88章 踏火 余生将不再为沽名所束缚,也不愿为仇恨所牵绊。 林荆璞夜里被人抱着,捂出了一身热汗,也是药起了效用,今晨他便觉得通体舒畅了许多。 天因雪色映早了几分,魏绎下床穿靴,随行的内侍端来了洗漱用的器皿。 边州不比皇宫,诸事从简,魏绎倒落得一身自在。 此时屏风外来了澜昭殿的主簿,名叫卞茂德,年岁已近六十,是个踏实本分的人。自从朝廷的文书奏折由相府移交到了澜昭殿分管后,像他这样的官才有?了实事做。 “朝中诸员派人来问话,皇上可要今日动身回?京?” 魏绎漱了口,余光瞥了眼榻上的人,起了丝懒散之心,道:“再过两日吧,邺京的官员休沐,中原没有战事。元日的祭礼既已办过,宫里别的宴席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反而劳财伤民。” 卞茂德:“那奏疏可是要先都存放在澜昭殿,等皇上回?京后再一并批阅?” “也好,”魏绎穿好了外袍,说:“年关都忙过了,递上来的左右不过是些弹劾边州府衙的折子,不必理会,有?要紧的再发?往边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