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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鸿从澜昭殿出来,见?星月黯淡,地上的积雪渐渐深厚,每走一?步陷进去,都腿脚发沉。 “燕相……”侍从撑了伞要去搀扶,他只接了伞,让人先不必跟着。 萧承晔与?商珠在?棠棣门外等了近一?夜。 萧承晔的大披上风雪累累,见?到燕鸿出来,忙大步上前,用刀鞘拦住了他的去路。 燕鸿顿足,老眉微落,伸手掸了掸他肩上的雪,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如此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府歇着?” 萧承晔胸中郁气难平,将那?刀鞘狠狠插入雪地中,一?开口便言辞激切:“父亲生?前说你不仅是个谋士能臣,还是个胸怀天?下与?百姓的英雄,新朝有你把持坐镇,必会与?历来那?些食百姓髓、吸百姓血的朝代不同。他让我孝顺你敬重你,哪怕我天?资愚钝,不能有所用,也将有所学……可你为何?!为何?要瞒着众人私造军火,与?那?倭寇勾结!” 商珠这才跟过来,朝燕鸿一?拜,抿唇不言。 燕鸿看了她一?眼,又对萧承晔说:“你不知,谋定天?下要着眼大局,哪个太平盛世之?下不是白骨累累。要除远方隐患,手上哪能不沾鲜血?” “我是不懂,将三郡夷为平地便是你口中说的大局么?就算要除前朝余孽,那?群倭寇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素日?里在?渔船上烧杀抢掠,作?jian犯科,数十年来百姓们为此吃遍了苦头!倒还不如余孽!你费劲心力造出火门枪给他们使,是要以乱治乱,你与?那?些图谋不轨、横行霸道的倭寇贼子有什么区别!” 见?萧承晔愈发口无遮拦,商珠忙低声劝阻:“萧司马!” 萧承晔面色涨得通红,看了商珠一?眼,这才拼了命地压住气。 燕鸿的脸色已沉得没边,仿佛要同那?雪中的无数黑影化作?一?处。 商珠将伞放在?一?边,上前一?步,忙拱手道:“萧司马的脾性,燕相是知道的,切莫要放在?心上。朝中之?事,自会有朝堂论断,这案子的结果,还有待商榷……下官先替萧司马赔个不是。” 燕鸿望着她,又是欣慰,又是疲惫,笑着连手也懒得抬,只说:“雪大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商珠见?他左右无人,喉间微微哽咽,语气稍柔:“学生?……陪陪老师。” “不必了,”燕鸿兜了兜袖子,嘱咐道:“你好?生?盯着承晔便是,眼下朝中风声紧,省得他一?时糊涂,做什么出格的事来。” “是,老师放心……” 燕鸿撑着伞,便缓步往宫外走。夜深人静,雪地里只留了他一?人的脚印。 萧承晔见?他什么都没交代,便就这么走远了,胸中那?口气到底是按捺不下,忽冲着那?雪中背影厉声嘶吼:“燕鸿,老子瞧不起你——!” 燕鸿又走了两步,脚尖稍顿,便被气得“哗”的一?声吐出口鲜血出来。 白雪霎时被殷红浸染,伞下无一?幸免。 第68章 逼宫 你我所做之事不会白费。 大雪至天明才停。 今是魏绎病愈恢复上朝的头一日,可?养病养了一月,倒像是把他性子都养懒散了,今日又要懒起?,郭赛不得已?去偏殿搬来?了援兵。 林荆璞也起?得仓促,侧身坐在龙榻上,袄内只?有一件松垮不整的内衫。 这招管用?。魏绎见着林荆璞,惺忪失笑,长指趁隙溜进暗扣里?头,掐得餍足之?后,才被缓慢催起?了身。 宫婢们侍立两旁,两名年纪稍长的御前掌事伺候魏绎穿衣。林荆璞面色清淡,挨个将扣子系了回去。 魏绎拧脖,瞥向他的背影,恹恹抱怨:“孤枕难眠。夜里?要一人解闷,无趣又费时,睡得晚了,早晨才难以起?身。” 自林荆璞半月前被常岳伤了一道?,逢上天气转寒,身子一直欠妥。御医说得静养不可?动气,魏绎便也一直没碰他。 林荆璞没理他的话,云裳这会儿也从?偏殿过来?,给他拿了几件衣裳穿。 魏绎隔着半间殿宇,于?簇拥环绕中注视着林荆璞清冷如玉的侧脸,笑了笑,又道?:“说来?,早朝时辰应分为夏令与冬令,林间鸟兽尚且夏出冬蛰,朝廷上值办差却是四季一致,未免太刻板了。” 林荆璞这才接话:“天寒地冻,雪路又难走。不光是你,百官也得跟着早起?,一些家中住得远的官吏卯时不到便得起?身入宫,很是艰辛。殷朝旧制便是分按冬夏时令上朝,而?你朝的这些规矩都是燕鸿商榷定下的,等到军火案了结,想来?这早朝改制,也能推上日程。” “只?不过这次叫贺兰钧白白捡了个便宜,”魏绎披上龙袍,说:“而?今他的十万兵马有了火门枪,更是锐不可?当?。这份人情,算是你卖给他的,还是朕卖给他的?” 林荆璞回避了他话中的猜忌:“贺兰钧不投靠任一方?,只?为中原戍守边境。将火门枪交给他,最为公正。” 宫婢正在给魏绎梳头,他又盯起?了镜子边沿里?的人:“那你是如何知道?燕鸿调运火门枪,定会从?猿啼岭一路走?” “是柳佑透的风。” “柳佑?”魏绎眉头一深,“你信了他?” 林荆璞已?重新穿好了袄子,身子渐渐暖和起?来?:“萧承晔与商珠大动在京中干戈地查案,曹将军这几日也不得闲。他动用?了不少前朝老人的人脉,算是摸到了柳佑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