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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过年轻的偏将军肩侧,顺便抬手拍了一拍。 “走了。” 凌统:“……” 他大约知道为何曹刘都咬牙切齿想宰了这人了。 第126章 三月十五, 夜静月满。 无边细雪茫茫铺在天地之中。 偶有朔风卷地吹起薄积的雪尘,颇有节律地轻声扑打在半掩的窗格上,将夜的深寒顺着湿润的窗格浸入灯火通明的房中。 濡须的太守府已设为指挥大帐, 此刻孙权正亲在此地、负手长立于窗前明光之中。 月色擦过深挺的眉峰落下一层层淡淡的影,他眼底那按捺不住的戾气分明地滚涌在满目阴霾之下。身旁的陈盛只觉一种山雨欲来、雷霆如鸣的压抑沉沉布在肃杀的空气中,一抬眸却只见主公微搭下双目, 只眉尖一点轻微抽动了下, 竟是怒极而笑了一笑。 他作为芜湖令久在此地, 这些年耳听八方, 当然能从主公的表情中揣测出几分他在想些什么。 这一战,曹cao可真是挑了个好时候。 大寒之天,军心不振, 再兼有张辽这个鬼面夜叉坐镇居巢, 时时刻刻勾起吴军两年前惨败的噩梦,军中言败气馁之声早已不胫而走, 便是蒋钦、吕蒙这样的虎将都难以压弹住一片颓靡之气, 张昭顾雍一辈更是远远来涵请与魏好。 可将数年心血经营的北岸拱手让于曹cao,主公岂对得起故去的公瑾?又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 一片大好局势被张辽一人杀穿, 而今天下谁人不知他孙权是个笑话? 陈盛唯见他笑过之后一双眼静得可怕, 心知其如今他是骑虎难下,进退皆是错,也只得叹息一声,招呼士兵端来一碗热粥:“主公再烦恼也应顾惜身体, 否则您不进水米, 下面的人岂敢吃喝呢?” 这话是委婉地提点他拿捏主公的身份,切勿露出颓色,助长他人威风, 灭了我军意气。 孙权深看他一眼,拧紧的双手松了松。 见他听了进去,送粥的士兵极有眼力价地说道起来:“主公,今儿将士们吃的是rou桂粥,这rou桂粥是家乡的土产,吃些或许能解解乡愁。我们也问过李先生,说是加了rou桂能驱寒补气,冷天吃最好了。” 微辛的气息顺着热腾腾的气流扑上鼻尖,倒真是熟悉的味道。 想也知道这不是吕蒙蒋钦这样的猛将能出的主意,多半又是他的老朋友捣鼓了些什么。 孙权神情缓和些,唇角牵出极浅一个弧度:“可行。” 观其脸色转暖,陈盛这才暗地松了口气,鼻尖微微抽了抽。 ——是挺香的。 …… “香是香,rou桂味也太重了。”凌统龇了龇牙,盘了一腿坐在案头,垂着脸看那热乎乎的rou桂粥,不由皱眉,“他找我借人,就为这?” 专程找了六百人,给将士们做饭? 他不信! 凌统眼一斜,目光逼视过去:“他让你们做了什么,前前后后告诉我,一件事也不许漏。” 跟他接头的士兵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凌统轻踹他一脚:“怎么?跟他两天比跟我两年要舒坦了?” 那士兵嘿嘿笑了一声,解释道:“先生说如今令牌在他手上,我们就得听他的命令,哪怕是对您也不能透露分毫。不然违他的命令就等同于违抗军令,到时候丢的是您的脸面。” 还挺能说会道。 凌统嗤地笑一声,心道李先生事事算尽,却不谙这军营的长短,规矩是拿来守的么? 显然不是。 违令乃家常便饭,单看吕蒙将军榜样如山,差点没把豫章郡的新任太守公气出病来,不也照样坦荡认错下次还敢? 士兵见他难得在这军机紧要的关头笑出声来,却想李先生真是神人也,连凌将军的反应都说准了。 这便将实话小声地一股脑兜出来:“不瞒将军,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李先生做了什么,他把我们分成了四个小队,分别去买药、采花、摘皂荚、借rou桂来。” 凌统单手撑着案头,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拧了拧枪,隐约怀疑又被李隐舟设计了什么。 买药还可以理解,rou桂也实实在在用在了粥里。 可如今天寒地冻、花草萎谢,李隐舟寻花找皂荚的,总不能是为了洗沐吧? 他目光一沉,手腕转动,蓦地将枪尖挑起! 刹那银光闪落。 冷冰冰的尖端堪堪停在对面骤然紧缩的瞳孔之前,威胁般地上下一点。 士兵呼吸几乎一窒,片刻,才听凌统冷凝的声音:“他真的只做了这些?” “……千真万确。”士兵紧张地一眨眼,恨不能哭给他看,“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啊。” 凌统瞟他一眼,慢腾腾收回了枪。 自家的兵当然不能真打,他心疼。 但这么吓唬也没别的话,看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他歪头想了一想,果断道:“给我备纸笔。” 士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要写信?” 您还会写字呢? 凌统脸色却不像是开玩笑。 李隐舟要借人他并不怀疑什么,可偏因他是自己人,便该将想法大大方方宣之于口,绝不该如此费尽心机藏掖此行的目的。他不是不信任李隐舟,只怕他心慈手软信错了人! 片刻,笔墨齐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