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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则冷笑一声:“怕疼,就别讨打!” 凌cao竖着眉看他一眼:“你不服?” 甘宁更狂:“就凭你?把你龟儿子喊来一起!” …… 当真是没完没了。 一开始忖度着凌cao是甘宁旧友,且这人看似狂浪,实则极有分寸,办事妥帖靠谱,才同意他一起跟来。若知道他脱了孙家的缰绳就是这幅难驯的模样,他宁可跟来的是凌统。 吵了半夜,终于有些口干舌燥。 甘宁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天边熹微的日光,微微眯缝了眼。 视线中,一道清癯的身姿模糊地倒映出来。 他这才注意到这人似的。 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 “你是谁?” 一时沉寂。 凌cao和李隐舟同时无言。 以为他是听出了这铃铛的声音才下了山坡,没想到他一进门就和凌cao动起手来,压根没注意到还有个旁人才是摇铃的人。 甘宁在逐渐升起的日头里一点点看清了这人的脸,看他微微蹙眉眼神里透着无奈,眼尾挑起,似笑非笑。 熟悉的神色,且是个大夫。 他忽咧嘴笑了笑。 一跃而起,偏头打量着长立的青年,终于认了出来: “原来是你啊,孙家养的小狗崽子!” 李隐舟:“……” 闻言,凌cao颇感惊愕:“你怎么知道他是孙氏的人了?” 草,李隐舟在心里默默地想。 那年陆逊骗甘宁,说他是孙家少主,给孙氏送了个小小的人情。所以这些年来,在甘宁心里,自己估摸着也就是孙家的家奴或者养子。 但凌 cao转念一想,盘算着他们遇见的时间,总觉得不大对劲。 那会,这位李先生不应当身在庐江,做着张机的徒弟么?那时做主庐江的,可还是名震四海、位比九卿的太守陆康。 疑惑的目光在李隐舟的脸上逡巡着。 若是那时候他就扬言声称自己是孙氏的人,那他忠心孙权,可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那么同样,自己那位年轻的新主公,可真是慧眼识才,筹谋良久。 李隐舟在他忽冷忽热的视线里忽领会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禁微微地抽动额角。 这误会大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滴滴假期已经到期啦 第75章 三人目光在空中狐疑地交会片刻, 似乎都察觉出彼此有些隐瞒。 甘宁卸了弓,打个呼哨:“你们大过年跑这里来做什么?江夏可不是你们江东的地界,不会是来刺探军情的吧?” 凌cao冷飕飕地呛回去:“你手里有什么军情可以刺探的吗?” 这话一击便中了软肋,甘宁和着血汗的脸颊也有些挂不住地吃痛, 低声用蜀音笑骂了句龟孙。 他生性豁达不爱名利, 钱, 有过了,名气,也闯出来了,越是得到,越觉厌倦。数年前庐江死里逃生, 才惊觉这一生看似快活潇洒, 实则浑浑噩噩, 索性定了心性,潜读几年识了些字, 便散尽家财出来投奔了刘表, 势必要在这苍茫乱世里做出一番事业。 只是刘表着实令人失望。 他这暴脾气也不合刘表的心意。 于是就像对付祢衡一样,刘表索性把甘宁也丢给了黄祖,两个一点就炸的栗子炒成一锅, 互相折腾去吧。 因此,他在黄祖手下仅仅领了个闲职。 这样的冬夜里, 还要带人来看守这黑黢黢的院子, 甘宁受到的待遇可见一斑。 不知此后甘宁跟着孙权平定江夏的时候, 黄祖看着昔日被自己亲手埋没折辱的英杰,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李隐舟端详着眼前三十有余的男子,磐石一样的面颊被风霜磨出数道疤痕,鼻上更跨过一条骇人的裂口, 使他桀骜的神色更显出一股不要命的疯狂。 在这个人均短寿的年代,而立的年纪已经不再年轻,人生可以发光发亮的时光似乎都被蹉跎了去,但甘宁的眼神还是十年前一样狂热,热得发烫,热得骄狂。 他的热情似将寒冷的朝露都驱散了去,背起弓箭大笑道:“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这大过年的四处奔波,看来都挺cao劳,走,我请你们喝酒去!” 朝阳初露,白露未晞,这样凛寒的冬风里头,天边的霞光射出万丈金光,将层林尽染上碎金。 李隐舟这才恍然地想到,今天竟然是新年的第一天。 建安五年,这个跌宕而流离的年份,终究是过去了。 建安六年的第一绺晨风就这样拂了上来,吹散了满肩的霜与雪,吹落了满怀的尘和土 。 …… 凌cao与李隐舟尚有要务在身,但也不曾透露给甘宁,青/天白/日不好隐蔽行踪,索性被甘宁拉去喝酒。 然而这节骨眼上又哪里来的酒肆? 寻了许久,才敲了户农家的门,死乞白赖地拿腰带换了坛子米酒,蹲在田埂上就当一场酒局了。 凌cao瞧着沾着泥的酒坛,忍不住道:“你就穷到了这个地步?” 甘宁仰了脖子咕咚咕咚痛饮一口,畅快淋漓地一抹嘴唇,竟大笑:“再富贵的时候,也没有天地这样大的桌椅!” 以天地为桌椅,也唯有甘宁豁达如此。 凌cao从他手里抢过了酒坛,也往嘴里砸了几口,摇头痛快地笑了笑:“的确,多少年没有这样畅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