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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曦怅然道:“他定是不放心你我。” “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他和祖父在九泉之下担忧。” “我知道。” 两人一路走至官道,方才道别。 回来的路上巧遇喻俊元兄妹,遂结伴同行。 喻俊元见他不甚开心,颇为关切,“云昕兄这是怎么了?” 严曦随意找了个借口:“想到顾庭芝,深感可惜。” 喻俊元也是叹气,“要怪只能怪顾大人太过出色,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嗯。”严曦不想再提这事,怕言多必失,问道:“你们这是要哪里了?” 喻俊元道:“母亲的病情渐有好转,紫鸢陪我去庙里还愿归来。” “伯母吉人自有天相,以后一定会身体康健,长命百岁的。”严曦说完这一句,就不再说话。 喻紫鸢暗中扯扯喻俊元的袖子,兄妹二人慢了严曦几步。 喻俊元压低嗓子道:“怎么?” 喻紫鸢道:“云昕哥哥不开心。哥哥何不请他到家里叙叙,开解开解?” 喻俊元想了想,点点头。快步撵上严曦,“云昕兄,顾庭芝的事就别想了,这些不都是你我能左右的。你若心中不痛快,不如一起喝一杯,顺道把常潇也叫来。我们也许久没一起聚一聚了。” 严曦确实不痛快,但顾庭芝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他在难过刘顾纯的死,反正一个人回到家,也是要胡思乱想,倒不若一醉方休。“也好。” “紫鸢这就回去准备,多做些云昕哥哥爱吃的菜!”喻紫鸢也不等严曦回话,眼中光芒大盛,欢欢喜喜地跑回家了。 严曦扶额,他是否就不应该答应? 上次蔺容宸虽替他拒绝了,但喻紫鸢此后多次跟喻俊元表示她愿意做小,且非严曦不嫁。喻俊元好劝歹劝,她就是不听。无奈只能答应她再邀严曦来一次,让两人有机会相处,增进感情。 喻母尚未回来,当晚的菜都是喻紫鸢下厨做的,酒也是她去街上沽来的。喻俊元起先还担心meimei会不会作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好在饭菜呈上之后,她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房歇息了。 今晚的酒似乎特别烈,三人才喝了一坛就已醉的厉害。 饮尽最后一碗酒,严曦醉醺醺地扶墙回家了。 刚推开院门,身后挤进一人,扶着他,柔声道:“云昕哥哥,我送你回家。” “喻姑娘?我……已经到了。” 喻紫鸢关上门,抱住严曦,“云昕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知道这样定会被你所不齿,我自己也觉得……太下贱了,可是……可是……我是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我一定要嫁给你……”说着便要上来亲严曦。 严曦头昏脑涨,被人抱着无法呼吸,猛地推开他,自己一个踉跄,几欲跌倒。好在身后有人扶了一把,他顺势倒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月上中天,照的房间亮堂堂的。 尤其是那椅子上的画,月光下竟栩栩如生。 严曦打了个酒嗝,靠着床架坐起身,指着椅子上的画,开始絮叨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喝这么多?你才不会知道。祖父走了,顾纯先生也走了。人都有一死,我知道……你不用劝我。你才不会劝人……你只会凶人,吼人,你还随便乱亲人……我当时该推开你才是。若换了别人……我肯定推开。可为什么你……我就没有……” 严曦说得颠三倒四,但那椅子上的画竟抖了一下,一双眼睛如窗外如水的月色,波光流转,“你说什么?” 蔺容宸也是今日才听人禀报说画圣刘顾纯过世了。他知道严曦跟刘顾纯的关系亲如爷孙,这一整天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严曦,到晚上实在忍不住,乔装出宫了。本想趁机劝慰他一番,哪想家中无人。大半夜的不回家,蔺容宸正一肚子火,又见他酒气冲天,东倒西歪地跟着个女子回来,火气更甚。 喻紫鸢断然没想到院里还站着个人,一时又惊又羞,舍了严曦,跑回家去。他只能将怀里睡得死沉的人扶回床上,又不放心他在家烂醉如泥,索性守在一旁,等他清醒。 严曦迷茫,“画像也会说话了?”说着还伸手捏了捏“画”的脸。 蔺容宸并不动,随他又揉又搓,似怕惊到他,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起来,“云昕,你刚才说什么?” 严曦道:“没什么。我困了,要歇息……你不许再到我的梦里来……” 蔺容宸浑身一震,握住严曦的手腕,目若朗星,“你常梦到我?” “嗯。”严曦昏昏欲睡。 “梦到什么?” 严曦想了想,“……什么都有。” 蔺容宸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有没有梦到我亲你?” “嗯……别说话了。” “……”蔺容宸僵住,以为自己误听了,又问一遍,“你梦到我亲你?” 严曦极不耐烦地推开他,“是啊,别再问了!我要睡觉!” 蔺容宸望着他那张清秀的脸,笑出了声,“原来状元郎不仅日日春梦,还梦到当今圣上,胆子不小啊!”言毕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严曦摸摸鼻子,打了个喷嚏,似乎十分不满对方这么说,明明困极,还是要辩解几句,“皇上又怎样……他不也是人么?我就不信,他没有心上人……” 蔺容宸的唇边泛起一阵涟漪,俯在严曦耳边,低低地,沉沉地说了句:“他当然有。你猜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