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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君玉这番话似乎并未打动敖仲将军,倒是一边的褚文瑞笑道:“那依小侯爷的看法,应当如何呢?” “应当把南疆一战交给年轻将领,请罗远侯为主将,袁弼为副将,敖将军自请守幽州。” 他这话一说,满军帐都没人敢答言了,罗远侯是鄢珑父亲,当年在南召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已经是废人了。他受伤就是因为作为先锋,深入埋伏,要是用作主将,就不会以身犯险了。否则以他的年纪资历,回来也是仅次于敖仲的大将了,连朝中局势都要为之一变。 袁弼自不必说,就是成年的卫孺,用兵又巧又急又快,不耐久战。最后一句最致命,几乎是在说南疆这场大战从一开始就错了。 “小侯爷是来献策的?”敖大将军不愧久经沙场,仍然沉得住气。 “是献策。众位将军不愿意退下的话,也可以一起来听。” 如果叶太傅在这,一定会很惊讶,言君玉这话中的某些语气,和叶璇玑当初逼迫他时有异曲同工之妙。年轻人学东西就是这样快,只要下一场雨,就迅速冲破屋檐,长出新的枝桠来。 这世上的事真是一通百通,敖仲将军用兵中正,所以接待他一举一动也合乎礼法,要是言君玉也一步步来,两人大概能耗到天亮还在寒暄。所以他索性单刀直入,劈开阵线是快的,只是对方大军合围上来,也是死路一条。他今天如果没有真正一鸣惊人的计策,也动摇不了敖仲什么。 兵法上的感悟可以用在驭人上,怪不得东宫谋主要是全才,因为都是一通百通。只是大部分人哪有这个精力能学这么多呢,就算学了,能融会贯通的也是万中无一。 他这话一说,敖仲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褚文睿,他自己则在案边坐下来,示意言君玉向前。言君玉连忙跑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来,在案上铺开。敖仲将军虽然沉稳,但也被勾起好奇,倾身过来。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言君玉脑中又冒出这句诗来,想起洛衡当初在东宫的样子,连忙摇了摇头,收回了思绪。 他这纸卷像是用来随手涂改的,虽然也是昂贵的澄心纸,但缓缓展开后,前面都是一些胡乱写的字,什么玉门关、阳关、沙窟、早春必有风暴之类,虽然看得出是对靖北有所了解的,但褚文睿他们也讨论得多,并不觉得什么。后面字迹越乱,像是写字之人正在思考战局,写的是察云朔、蒙苍、南下、援兵、察云朔、燕北、靖北、幽州、双线进军…… 字迹越来越乱,褚文睿不解,抬头看敖仲,却见敖仲将军的眉头忽然一皱。 言君玉笑了起来。 字迹混乱到极致,墨迹像是隔了一天,然后又开始乱写,写的是幽州牧、兵法四势、蒙苍……忽然断了,然后隔了半页,冒出一句潦草字迹来,墨乌龟一样。褚文睿一时没看懂,问道:“这句是什么?” 言君玉有点不好意思,刚要说话,只听见敖仲将军淡淡答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言君玉抬起眼睛,眼睛中带着惊喜神色,敖仲将军却没回应,而是抬起手来,将剩下纸卷一把展开。 纸卷的最后,俨然是许多混乱字迹,全是同样的两个字,最开始十分凌乱,越来越齐整,最后卷尾一片净白上,只写了两个墨汁淋漓的大字:幽州! 第147章 幽州他只能与东宫共存亡 字不是什么好字,但胜在气势惊人,词中说气吞万里如虎,不过如此。但东宫从来是潜龙,连那位出自叶家的谋主,也是狡黠如狐,不是这种气质。 敖仲并不知道言君玉是从哪偷的师,学到这样行事。他打量言君玉,言君玉也一直在观察他,老将军眉眼间和敖霁有七分相似,只是风霜之色太多,鬓边也有了银白色,看到神态最后并未放松,反而锁紧眉头,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幽州。” “什么幽州?”褚文睿忍不住问道。他是敖仲军师,向来自诩足智多谋,但在真正的兵法大势上,格局却略逊一筹。 “蒙苍南下增兵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标,从来都是幽州!”言君玉到底少年意气,忍不住语气激动地答道。西戎大举进攻不到一个月,但没人能猜到,这其实是他整整一年的成绩。一次次推演蒙苍的兵法,不厌其烦,连卫孺都被他气翻两次,见到什么就学什么,容皓、钟毅海、洛衡……连太子殿下的棋路也竭力窥探,最后终于在叶璇玑那里得以补全。 如同叶璇玑当年一步棋破解整个局势,西戎进兵的关键,就是幽州。 “怎么可能是幽州?幽州牧可是最擅长防守的……”褚文睿仍然不敢相信。 “幽州牧和敖将军一样师从前燕北王,但他出身儒将,少了一成血性。而且幽州处于燕北和靖北双重的保护中,虽然前线打得火热,但真正灭顶的危机其实面对得少。幽燕如同连环,守望相助,蒙苍一定会从咽喉处下手。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以天击地,是万无一失。如果是敖将军守幽州还有生机,但幽州牧胆怯,不敢主动出击,一定死路一条。” “那现在传信幽州,能否来得及?”褚文睿问出来,又被自己否定,苦笑道:“是了,察云朔用兵如神,气贯长虹,就算知晓了谋划也无法挽救。幽燕的兵力都已经被牵制了,无人可以支援幽州,调动中反而会露出破绽。就算我们安南军现在支援,也赶不到了,何况圣上也不会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