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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即是姑娘念了表少爷的好,晚上还是少看书吧,没得把眼睛抠坏了,却是一辈子的事。』 谢桥侧脸冲巧兰吐了吐舌头,巧兰一笑道: 『mama说的及是,老太太那里都说了,姑娘又不考科举,何必这样用功呢,真是的』 谢桥心里说,哪里是我用功,主要这里虽好,却没什么消遣,女孩子在屋子里,除了看书写字做针线,可还有什么可消磨打发时间的,她倒是喜欢弹琴,就怕她们嫌弃不好听。针线上她也早就悟了,自己根本不是那上面的材料,纵是再努力,也不过就那个样了,若是不看书,却还有什么事qíng可gān的。 忽然想起现代时看到过的红楼梦里面的场景,眼睛一亮道: 『哪天咱们自己做些胭脂来玩吧,若是做的好了,分给底下的丫头们用,即省了银钱,也总比外面买的gān净些』 何mama和巧兰互看一眼,心说自家姑娘可真是异想天开,府里的水粉胭脂都是外院的采买,一总在京里的尚红斋里按例买进来的,分上中下三等,姑娘妆盒子里的,却是最上等的胭脂,一两银子才那么一点,若说下面丫头们用的,却就差太多了,何用姑娘自己费这些力气,不过又一想,姑娘向来是个不喜欢动的,这样一来,免不了要去园子里瞧着小丫头们撷花,却也比闷在屋子里qiáng些。 于是两人都满口的说好,倒真勾起了谢桥些许雄心壮志来,想着那些不在少数的穿越人士们,有多少是因为做这些东西发的财,到时候手里的银子多了,纵是将来嫁的人不好,也不至于没有退路。 谢桥这里想的好,那边巧兰和何mama却掩着嘴笑,她们姑娘有时候却真有些不寻常的趣致。 谢桥却仿佛突然有了事qíng做,倒是打叠起了十分的热络来张罗,仔细回忆了现代时制作胭脂的工序,命巧兰去寻了石钵石捣等家伙什备着,就等着园子里花都开了,好挑拣来开始制作。 打算的好好,却没等实施,何府那边就来人了。 这日谢桥下了学,刚一进祖母的东正院,就发现今日里祖母的院子有些于往日不同,廊下的丫头婆子们仿佛多了几个面生的,瞧见她蹲身施礼后,却好奇的偷偷打量她,不禁暗暗纳罕。 刚到了门口,何mama早在哪里候着她了,有几分激动的拉住她的手,低声道: 『里面你舅母来了,说是奉了何家老太爷的命,来接姑娘去住些日子』 说着亲自打起帘子,谢桥点点头迈了进去。 见今儿可来的齐全,大太太二太太都含笑立在一边,老太太却拉着一个略显富态的妇人,在哪里笑着说话呢。 谢桥便猜那一准的就是大舅母了,敛衽蹲身一福,先给老太太行礼,又分别给大太太二太太见过礼。 老太太那边笑道: 『三丫头,还不过来见过你舅母,真真到了今天才碰着面,倒是我的不是了。』 28 28、殷切切忠仆劝蛮主 谢桥忙要磕头,却被那妇人一把扶住: 『何用姑娘如此大礼,你刚进京的那会子,你舅舅就催着我来了几次,要接姑娘回去住些时日,倒是凑巧了每会来的匆忙,你都上学去了,又因老太太实在爱惜孙女,说是刚来,身子原又弱,待调养些时候,必亲自送去何府的,我呀就信了个实,在家里收拾好了屋子就等着,谁知道这左等也不来,右等也没信儿,心里头就疑,是不是姑娘这一程子身上不好了,谁想那日子谦回去说,姑娘好着呢,是老太太离不了一会儿的,我才知道,老太太那里给我使了个拖刀计,我还傻等着呢,这不,今儿我可是得了老太爷的令,定要接着姑娘回去的,老太太若还拦着,我可再不依的』 她说话慡快利落的嘎嘣脆,一口气说出来,竟是别人cha话都cha不进来,二太太笑道: 『老太太日常说我嘴巴巧,是个不饶人的,今儿个我可是要甘拜下风了,瞧瞧她这张嘴,真难为怎么说出来这样讨巧的话』 老太太那边笑道: 『子谦他爹是个成日里没有一句话的,所以他媳妇这样,也正是老天爷配搭的好呢,若是夫妻两个在屋子里都不说话,可也不是个事不是』 说着指着何夫人道: 『你莫拿你那公公的话威吓我,今儿三丫头必是让你带去的,你的心可是好好的放回肚子里去吧』 满屋子里的人都跟着笑,何夫人笑着说: 『那就好了,老太太即体恤,也省的我回去不好jiāo差』 说着携了谢桥的手仔细端详。 这何夫人算是个有运气的女人,娘家姓刘,本是不起眼的寒族,但是父亲酷爱读书,于那学问上,却十分jīng到,年轻时,也是满怀壮志的来京考科举,想凭着自己一身才学报国救民,却屡试不第,遂心灰意冷,然,学问上却真真是个出挑的,也没回老家,混迹于京城和几个文人们终日里谈诗论词吟风弄月的,倒也自在。 后来索xing娶了个殷实人家的女儿为妻,在京城落户安顿下来,因广有名声,故时常被世族大户请了家去教导子侄读书,一来二去,倒真有了些体面,年过三旬,才得了两个闺女,长女刘珍,次女刘玲,刘珍到了十五那年,因有师徒的名分,就托人说与了何府的公子,原本也没想着能成,可不知道是不是他刘家的造化,何府却不怎么重视门第的,一说和就成了。 刘珍嫁过来之前,心里不免惴惴,何府多高的门第,自己娘家这点势力,连人家的衣角都贴不上,加上听说两个小姑子,都是出了名的好,怕进了门为难于她,谁知道过门没一个月,婆婆那里就一病去了,刘氏还没来的及适应,何府里满府的大事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小门小户出来的,何曾见过这些阵仗,加上有那些刁奴看不起她娘家的出身,故意寻了事qíng为难于她,一时焦头烂额,那时候她又年轻,每晚躲在被子里偷偷的掉眼泪,丈夫虽算体贴,但这些事qíng上却也帮不上忙,最后越发闹的不像话了。 最后两个没出嫁的小姑子出来,一左一右的帮着她协理府中事务,尤其谢桥的母亲,手把手的叫她如何看帐,如何理事,如何辖制下人,四时节礼如何分派等等,这样过了半年,她才渐渐上手,心里感念着这段恩qíng,因此刘氏对谢桥却也有几分实心意。 谢桥小时候原也是见过的,那时却看着有些悬乎,是个风一chuī就要躺上几天的病秧子,也因这个缘故,后来纵是听说身子大好了,总疑惑是不是落下了什么病根,那日和老爷商量子谦的亲事,老爷心属谢桥,她却轻飘飘的驳了,何府如今只子谦这根独苗,若是娶了媳妇不好生养,可不又是她的罪过了。 再有,虽念着她母亲的好,刘氏却想着自家妹子那里还有个十三的亲外甥女呢,毕竟是自己的娘家,说不得她要顾念一二,过了门自己姨甥之间也更容易亲近些。 想到此,遂存了比较之意,来打量谢桥,心里却不禁一突,小时候还罢了,如今却生生和她娘那时候脱了个形的像,刘氏想起了大姑的手段,心里不免计量,若是娶了个儿媳妇比她还qiáng了十分去,她这个婆婆可哪里还有威信。 再说这谢桥出身谢家,嫡女的身份摆在哪里,她是说句重话都要掂量掂量的,还有自己那个公公,以前就是偏疼谢桥她娘,以后的事qíng不用想也知道,可又想起了子谦那日回来的qíng态,却仿佛已有些摸不着的心思。 刘氏心里一凉,心里却计量着,回去就写信,让jiejie先把外甥女送进京来,自己在一旁撮合,想来少年的心思,不过是一会儿的事,说不得,就和外甥女对了眼也未可知,至于谢桥,接回去瞧瞧再说吧。 想到此,刘氏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道: 『我这外甥女倒生生让我想起了我们家的姑奶奶,可怜她那么个人,就这样早早的去了,撇下我这外甥女,她怎么舍得』 她说的动qíng,倒是勾起了谢桥些许孺慕之思,她现代的爹娘,也不知道是怎样了,眼圈一红,那眼泪就滚了下来。 老太太心疼的不行,忙道: 『当着我这两个儿媳妇,我也是一样的话,三个媳妇中,唯有三丫头她娘是个最和我心的,偏偏又去的这样早,所幸三丫头如今身子qiáng壮了起来,且一天天的出息了,想来我那三儿媳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的,今儿好不容易见着面,却不要说这些了吧,免得三丫头又伤心,过了这许久,才被我哄的放开了些』 刘氏一听,倒是露出一个笑脸来: 『是啊!都是我的不是了』 遂拉着谢桥的手,细细问了些平日里的琐事。谢桥一边一一答话,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自己这位舅母。 身上穿着秋香色锦缎的衣裳,头上珠围翠绕的别着明晃晃的簪钗,手腕上戴着一支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脸似银盆,弯眉细目,天生有股子慡利劲儿,未语先笑。 听何mama说过一些,舅母的出身寒微,因此在何府里一开始谨小慎微的,后来外祖母去了,娘和姨娘都出了门子,这才独自的掌起内府来,这些年历练的,倒成了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 而且谢桥敏感的知道,她虽说不讨厌自己,但是绝对谈不上喜欢,那眼睛里的亲切后面仿佛掩藏着明显的防备和顾忌,却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面上虽亲近非常,心里却没有那股子子谦表哥给她的亲qíng温暖。 说话间,到了饭时,小丫头进来示下,老太太道: 『有多少话,领回去不能说,非要现在一下子都说了不成,快过来,在我这里吃了饭,好让三丫头跟着你回去』 刘氏笑道: 『子谦回去和我说,你们府里的吃食不一般,今儿我倒是有口福了,叨扰老太太一顿吧。』 下面的丫头婆子们忙上来摆饭,老太太瞧了瞧自己的两个儿媳妇道: 『今儿何夫人在,你们也就不要回自己院子里费事了,一起在这里将就的用些吧,如今我老了,吃不多酒,你们两个陪着何夫人吃上两盅,也算是替我尽了心,宝贵家的,你去两院里把大丫头、二丫头和四丫头都唤来这里便了』 谢mama领命出去了。 谢桥心里却有些意外,这几日上学总没见到谢雅,只谢贤一个人来的,问了缘故,说在屋子里学规矩呢,这好好的,学的哪门子规矩,参见前几日的事qíng,难不成是枝的事qíng,连带着谢雅受了牵连。 谢mama遣了小丫头去二太太院子里去请四姑娘,自己却转身去了东侧院。 一跨进院门,就看见廊下规规矩矩站着的大姑娘谢雅和二姑娘谢贤,这才几日的光景,大姑娘那小脸瞧着都瘦了一圈,越加显得颧骨有些高,脸色也有些灰突突的不好看。心里却暗叫活该,这才是呢,让你成日里找不痛快,这下得了教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