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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道不该就此把看向那些幼女的目光都转到自己身上来!然后忘记初帝只看着她一个人吗?! 她开始节节败退。即使受她控制的那些兵士再惧怕她,也挡不住伊吕的不死骑。 所有阵法都会被伊吕破解,所有奇袭都会被伊吕提前看穿,道术赢不了他,排兵布阵也赢不了他,她开始觉到惶恐。 她完全挡不住这个男人。 一直被他逼退回了彝城。 她终于开始觉得害怕。他是不死的,而她却只有这一条命,如果她死了,他就会像把目光从那些死掉的孤女身上移开一样,从自己身上移开。 她怨愤,她不甘,她更加害怕——伊吕会像她杀死那些百姓一样不带感情地杀死她。 但她还是敌不过。陷进入了伊吕的阵法中。 不是不知道伊吕最擅阵法,但她仍旧没能完全避开,以前教她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布阵应当是伊吕最擅长的了,一石一木哪怕突然飞过的候鸟都有可能被他利用到阵中,迷惑或者诱导敌人。 被陷在阵中一遍遍地和不死骑冲杀,直到最后她精疲力竭,人皇战戟从手中掉落,人也摔下马背。 然后她看到伊吕缓缓走进了阵中,走到了伏地喘息的她面前。她的武功应当很高了,但在伊吕的阵中毫无用处,这个男人不擅武斗,但是倘若你进了他的阵中,就等于他手中随时可以捏碎的一枚棋子。 望着他与数年前离开时全然一样的身影,她一时惶恐一时惊惧,撑着手步步后退。 伊吕停在了她面前。 她全身尽皆汗湿,身上多处还有闯阵时受伤所流的血,她无比惊惶地抬头看着他,恐惧、战栗,还有怨愤和委屈。 她看见他捡起了她掉落的人皇战戟。却没有马上动手。 她瞠着双目,蜷紧了十指紧紧看着他。 心底忍不住冒出一点希冀。 他会不会,其实对她也有不忍? 他会不会,心里其实想放过她的? 他会不会,也是有一点爱着她的? “你可知我悉心传授于你,是希望你将一身能为去护国安民、救护百姓、怜民爱民?” 她仰头,不能理解:“可是为什么我要去护卫他们?当初彝城城外,我躺在那里两日,那么多百姓走过去呢……他们中没有人来救我护我怜我,他们都能看着我死……所以我为什么不能看着他们死?” 只有你,只有你向我走过来,将我抱起,救我回家,所以我为什么要护卫他们?怜爱他们?我当然应该爱你呀。 他握在战戟上的手霍然一紧:“你真是……怙恶不悛,天生反骨——” 她吓得哭道:“不要!不要杀我——我只是想要老师你多看看我,不要去看别人!更不要去念初帝!我只是,爱你呀!”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腿,凄声求道:“我只不过杀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孤女!和一些毫无用处的百姓!但是将你教的东西都学得很好啊!我难道不是最该留在你身边!最值得你永远注视着的人吗!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些全无用处的蠢笨之人来杀我?!” 他听了却骤然更怒,语声寒彻道:“你做梦!我毕生永远会注视着的人,只有初帝!” 她倏地瞠目。 下一瞬,战戟长刃即毫不留情地穿过了她的胸膛。 “而你,万死难赎己罪——” 鲜血溅出,她瞪看着他,双目赤红。 初帝……还是初帝…… 你为什么总是想着他?!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为什么!!! 为什么啊!!! 鲜血急涌入喉,她再发不出声音,满目皆是疯狂无尽的恨意和不甘。无可奈何地向后倒下。 若有来世,我定要毁尽初帝的声名!将他从你心中彻底抹去!!叫你永远只看着我一人!!! 然而伊吕并没有给她来世的机会。 她因三魂之中有他的蛊血牵引,死后之魂隐约间竟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她听见他跟那应是东灵皇室派来的人说:“将她深埋在彝城地下,以初帝之魂震慑战戟,再以战戟杀灵震慑夜鹘之魂,使其被困于棺内方寸,永世不得超生!方赎其罪。” 她震,她恨,她更不甘! 你为什么如此绝情!你为什么对我如此绝情?!我爱你啊!我是你教养长大且深爱你的人啊—— 人皇战戟染血无数阴气缭绕,可慑鬼魂,她的魂魄果然被人皇战戟内封存的杀灵镇住。她愤恨得无以复加,凄苦得无以复加,魂魄每日每夜都在嘶吼呐喊。 然而那个男人说到做到,十年、百年、千年,他竟就这样狠心无情地一直镇压着她! 她绝望,她痛恨,她发誓若能再回到人世,她定要让他也绝望!痛苦!后悔!然后永远只属于她一人—— 终于,一日,震慑着她的人皇战戟突然似受到什么感应,不住鸣颤,最后化虚而去,她的魂魄骤然一松,得以慢慢聚力化形了。 但是不行。 棺外还被伊吕下了封鬼咒印,她仍然出不去。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竟对她如此不留余地! 但是她注定不会这样灭声,因为有“人”听到了她的嘶吼。 醒来初时,她真的很想去问问他:杀我之身,镇我之魂,你可曾有过丝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