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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鬼,那便该收! 苏衍捡起地上的长剑,一把将裴景行推开,拿出最后仅剩的两颗琉璃子,大吼道:“收!” 琉璃子应声绽开万丈光华,一时间晃得院子里所有人睁不开眼。 苏衍这次是拼死一搏,他手中的琉璃子快速吸收着他的力量,脸上因为自身力量迅速消耗而逐渐出现数道伤痕。但苏衍没有退缩,他甚至没有眨眼,他坚定地看着面前的无数仓皇失措的鬼魂,看着他们无法承受住琉璃子发出的光芒,哀嚎着、尖叫着、哭泣着,再一次被收进琉璃子里! 眼看着宝音也要被吸进琉璃子时,苏衍突然手腕一翻,五指合拢,将琉璃子收在手心里,也恰好将宝音挡在外头。 苏衍转头,惨兮兮地朝着裴景行挤出一丝笑容:“这个留给你。” 裴景行心里头不是滋味,看着苏衍这一抹快要消失的笑容,竟是比看到苏衍哭还难受。 他明白苏衍的好意,上前扶住苏衍,“多谢。” 苏衍还想说话,但他已经耗尽全身的气力,此时要不是有裴景行扶着他,怕是站都站不稳了。 就在此时,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裴景行赶紧将苏衍护到身后,提着龙首虎牙枪迎敌。 “沈将军?”带头的人让裴景行大吃一惊,“沈将军怎么来了?” “我已经听说此事了,”沈从简走到裴景行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裴街使,这些天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可是这案子还没有破。”裴景行不解,他与苏衍努力了那么久,险些连命都折损在这,哪里能那么简单就罢手? 沈从简背对众人,朝裴景行使了个眼色:“已经破了,接下来就交给我。裴街使,这位小道长伤得那么重,你先带他去医馆治伤吧。” 先前事态紧急,裴景行顾不得去看苏衍,现在只是瞧了一眼,他就脸色大变。 苏衍浑身上下就没有完好的地方,道袍破了好几处,露出里面血rou模糊的伤口来。他一身的血腥气,肌肤相接的部位烫得惊人,脸又红又涨,身上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汗,亦或是两者都有。 “快点送太玄观!”高泽楷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头冒了出来,“他这样子,怕是要走火入魔了!快,上官府外有我的马车,你快点送他去太玄观,太玄观的周予一道长或许能克制住他体内的煞气!” 裴景行无暇与高泽楷计较,更无暇去探究沈从简突然前来的目的,他半抱着苏衍,将他在马车里安置好,亲自架着马车往太玄观驶去。 此时已经临近宵禁,大多数人都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坊中,坊外的路上行人鲜少。 马车在路上发出圪当声,让裴景行一颗心愈发煎熬。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好抱着苏衍越过重重高墙,直接飞到太玄观。 “苏衍,苏衍你没事吧?”或许是高泽楷的话把裴景行给吓到了,他生怕苏衍路上会出什么岔子,时不时就要喊两句。 苏衍浑身发热,一颗心却是如坠冰窖。这一冷一热,一内一外,两相刺激下,苏衍原本就不怎么清醒的神智愈发混乱。他的眼前一会儿是临下山时山中师父的嘱托,一会儿是被收进琉璃子中的那些鬼魂面无表情的脸,一会儿又是裴景行焦急的样子,间或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在远远地看着他。 苏衍发出难忍的呜咽声,下意识地弯曲双膝,双手环抱住膝盖,头靠在膝盖上,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徒劳地寻求庇护之所。 裴景行听见马车里传来的呜咽声,稍稍安心之余,反而更加焦急起来。 就在他奋力驱使马车时,前方远处突然出现两个人影。 “闪开!”裴景行大吼一声。 周朝的马车车轮间距、大小都是固定的,大道上都有车辙,行人们看到马车远远来了,都会避让出这块地方。 可这两个人却不闪不避,恰好站在马车行驶的前方。 裴景行怒极,大声喊道:“金吾卫办案,闲人速速避让!” 那两个人影却是纹丝未动。 等离得近了,拉着马车的四匹马突然焦躁起来,左边那匹更是拼命想要挣脱缰绳。裴景行心中警觉,右手死死拉住缰绳,左手拿起身边的龙首虎牙枪,打在左边那匹暴躁的马身上,马车这才安稳下来。 来者不善。 就在裴景行打算靠近后干脆用龙首虎牙枪将两人打到一旁时,他看清了两人的长相——其中一人缺了左耳,不是那姓万的道士又是谁! 裴景行赶紧拉住套在马上的缰绳,四匹马又奔了数步,才勉强止住。 万道士看着不远处的马车,朝着马车上提着龙首虎牙枪一脸戒备的裴景行露出一口白牙:“裴街使,咱们又见面了。” 裴景行不答话,一双虎目牢牢盯着面前的两人。而他面前的四匹马,急躁地不停在原地嘶鸣,打着响鼻。 万道士也不恼,伸手在虚空中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原本焦躁不安的马儿们立刻安静下来,双眼漆黑,站在原地,犹如一尊尊泥塑。 万道士继续笑着说道:“辛苦裴街使了,小苏道长情势危急,撑不到太玄观了,不如就交给我吧。” “别做梦了!”裴景行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简简单单架着马车冲破眼前两人的。一开始的惊讶散去之后,他重新恢复冷静,趁机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心中计算着该如何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