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马俊才的话虽然没有指明什么，但万启勇还是听出了马俊才想要表达的意思。依照马俊才所说，虽属猜想，但以万启勇看来，却是八九不离十。 黑和白的界限本就模糊，权力和财富都能滋生出疯狂，他万启勇既然都能披着合法的外衣干着另外的事，那杨俊达在权力的支持下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当然也不奇怪，只是行事的手段有所差别罢了。 为了一己私欲能够置四条人命于死地的事，就他万启勇自己来说，是绝对干不出来的。万启勇不是莽撞的人，他在道上混的时候，虽说也是好勇斗狠，但更懂得点到为止，最多也就是断手断脚，致人残废，伤人性命的事还真是要掂量着。 动刀动枪的最终目的不过为了获得利益，真要杀了人，那是要吃枪子的。 对于杨俊达提出的合作，万启勇在心动之余又何尝没有顾虑？杨俊达在暖州市的势力如此之大，自己和其相比，就如萤火之光。而且昌达公司做事如此暴戾乖张，肆无忌惮，万一这次的拆迁真弄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可以肯定到时候他杨俊达可以拍拍屁股没事人般，而自己只怕就要被顶出来做了那个过河卒子。 有杨景宏和骆东山两杆枪在背后顶着，能进不能退，到最后被作为替罪羊而无情抛弃。到那个时候，还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这几年辛苦打拼整下的这偌大产业可也不知会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可是顾虑归顾虑，这事既然开口，还真的不能说不办就不办。不说这个事是杨景宏亲自牵的头，在乐云市，杨景宏权势滔天，他要是对启勇地产有什么看法，想收拾那就是一句话的事，马上就能把启勇地产整个底朝天。 万启勇这些年算是看透了，也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这些人，用来对付普通老百姓是具有莫大的威慑，但是对于上了杨景宏这个档次政府层面的人来说根本不够看，要办他们也只是嘴皮子张一张的事，转眼间就能让他们回到解放前。 再个万启勇也舍不得放弃这到嘴巴的rou，旧城拆迁中蕴含着重大的利润，虽然说这块rou精华的部分都让昌达地产给割走了，但好歹还能留下一些边角料，这对于现如今的启勇地产来说相当重要，也可缓解下如今启勇地产资金紧张的局面。 “都是他妈的邱兴文这个神经病，放着好好的钱不赚，非要和我们打对台。”万启勇想到这里，不禁恨恨地骂了一声。 启勇地产原本接手滨海广场这个项目，不但可以获得好名声，而且预计最少可以获得超过三千万的净利润，开发过程也一切顺利，但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康乐嘉园竟然会莫名其妙地横插一脚，和滨海广场打起来了对台戏。尤其是去年九月之后，滨海广场更是被康乐家园的降价行为逼得不行，整体销售大受影响。 虽然有牛犇出面，给康乐嘉园找了一点麻烦，也让滨海广场喘了一口气，但康乐嘉园毕竟是正当开发，手续齐全，而且邱兴文的名堂也不是干唬人的，牛犇也不想得罪得邱兴文太狠，最后把自己给套进去，因此也就是拖了一个多月就装糊涂放行了。 谁知道康乐嘉园竟然象是铁了心的要和他万启勇作对，一解禁，立马又降价，瞧那势头，还真有点跟滨海广场死卯上的样子。 “俊才，你说邱兴文这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他这样和我们对着干，有什么好处？”万启勇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问马俊才。 万启勇是真的想不通。 说他们是故意捣乱，可万启勇也猜不透其中的原因。邱兴文和他万启勇以前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要说有矛盾，那也是滨海广场的主意是邱兴文的点子，最后通过运做便宜了万启勇。 可万启勇也想不明白，邱兴文会放着好好的钱不赚，非要钻到这个牛角尖里去。都是搞房产开发，成本核算心里都清楚，康乐嘉园这么个降价，这明摆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邱兴文是生意人，而且是精明的生意人，不然也不会做到富海航运那么大的事业，怎么会用出这种昏招来呢？ 两个楼盘所处的位置和品质都相差不大，如果能够平心静气地携手，所获得的利益将超过预期，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然而康乐嘉园却如王八吃了秤铊，报出来的价格却始终有所差距，想要购买的用户自然是乐得看到他们打价格战，从而能够从中受益。 若不是马俊才能够别出心裁地想出了一个周年打折的策略来，还真的是不好收场，但就是这样，滨海广场项目在康乐嘉园的挤压下，也至少损失了一千多万的预期利润。 “勇哥……”马俊才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是听人说，当年邱兴文的哥哥搞“会”的时候，因为讨债被那“会主”叫了道上混的人狠打了一顿，断了一条腿，所以……” 有感于万启勇的知遇之恩，马俊才担任启勇地产总经理后，那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康乐嘉园和滨海广场对上之后，马俊才曾费了好多心思寻求对策，为此还找过韩易，不过被韩易婉拒了。之后马俊才不死心，又找了许多相关资料，才能暸解当年的这一段秘辛。 马俊才的话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不过万启勇还是明白了马俊才话里头的意思，腾地站了起来，用力挥着手叫道：“我说邱兴文这个神经病，脑子还真他/妈/的是被驴给踢了，这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不错，当年老子也帮人讨过债，也打过讨债的人，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他邱兴文有本事，去找吴哥去啊！那才是最大的会主。” 马俊才闻言只能摇头苦笑：“勇哥，那个吴哥早到地府报道去了，我看连骨头都化了吧，邱兴文还能找他去！” 万启勇瞪着眼睛，仍旧是气咻咻地说道：“邱兴文就是个傻子，自己兄弟死了，逮住谁都乱咬，乐云谁不知道，他和张胜富斗了这么多年，还不就是因为他哥哥的事。要不是他有钱有关系，我看早被人搞死了！” 马俊才轻咳了一声：“勇哥，现在说这些也是没用了，邱兴文再能耐，我们的楼盘都已经卖光了，他还能拿我们怎么样？这事已经过去了，我看还是先好好计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第四百九十六章 启勇地产的困境 启勇地产的窘迫来自于去年所拍下的新阳路a1地块。 一亿两千万的拍卖金额也刷新了2001年乐云市土地拍卖的新纪录，让启勇地产很是出了一把风头，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天文数字，而对于万启勇来说，其实也是赌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 虽然说土地拍卖资金可以分期付款，而且土地也可以进行抵押贷款，但是这些都是后话，而且还有城建配套费以及后续项目建设资金还要跟上，这些都不是小数目。 第一期的土地出让金缴纳之后，就把万启勇这几年积累的家产几乎是全部投了进去。 自从出狱之后，这几年来万启勇在乐云市搞得风生水起，不但开办了两家ktv娱乐中心，一家迪吧，这些都是高暴利赚钱的行当，之后又开始进入房地产行业，其中凭着自己的威慑光是买空卖空土地就捣鼓了将近三千来万，应该来说也算是敛财有道。 但实际上就算是万启勇敛财的手段再如何厉害，但也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而对于动辄便好几千万上亿的大宗土地交易来说，万启勇这点家当却又根本就不够看。 从这一点来说，可以看出万启勇或许是具有赌徒的赌性，又或者说是具有大魄力的人，也许还可以称之为具有胆略的枭雄手段，但能了解万启勇真正心思的，大概也就是马俊才一个。 万启勇想要跳出乐云这盘局，摆脱骆东山和杨景宏等人的控制，不致沦为他们挥舞的工具，势必要跳出乐云来以寻求更为广阔的天地，但前提是他要拥有足够的可以让骆东山和杨景宏不能再随意拿捏的实力。 但这一点恰恰是万启勇的短板。 万启勇未刑满便提前减刑释放，并不是说他在狱中的表现就有多好，而是有人需要。出于某种目的，有人需要万启勇这样的人在前面冲锋陷阵，那么就算一旦出问题，那万启勇过往的种种背景也是让他可以成为一个最为合格的替死鬼。 有关于这一点，万启勇实际上心里也有数，但他从来都没有表露出来，就是他的得力干将娄大海也丝毫不知。不管他内心是如何的迫不及待，但表面上还要继续装作如蒙在鼓里般不知。因为万启勇深晓得，只要他稍微露出丝反抗的心思来，便会被立刻踢出局，聪明的人并不是活得最久的人，有时候难得糊涂才是生存之道。 也正因为如此，万启勇才会听从马俊才的提议，破釜沉舟般地投入巨额资金来赌上一把，只要这一把赌对了，那至少是拥有了可以进退的筹码。 “勇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滨海广场这边不是还有资金，是不是可以先……”马俊才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下，才犹豫着建议道。 “不行，绝对不行。”万启勇没等马俊才把话说完，便断然否定。 “可是勇哥，可如果不动那些钱的话，我们根本就连动工都没办法啊！”马俊才有些着急，他实在是不明白万启勇干嘛放着那么一大笔钱不动，却非要在这里费煞苦心地想辙。 万启勇心里叹了一口气，看了马俊才一眼，低沉了声音道：“俊才，有些事你不清楚，这些钱现在还不能动，至于原因，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你听过心里有数就可以了，过后马上把它忘记。当初投资建设滨海广场的这八千万，只有三千万是我自己的，其他的五千万都是别人的投资，没有他们的决定，这笔钱我一分都不能动。” “啊！”马俊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秘密，不禁讶然出声，马上又闭了嘴。他是思维敏锐的人，万启勇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虽然不多，但他还是足够他能从中推理出其他的许多东西来。 马俊才能够想到，滨海广场的项目，之所以万启勇能够顺利接手，那背后肯定是有另外的推手。 如此一来，那五千万的投资来源更加让人耐人寻味。 万启勇说得如此语不详焉，而且甚为忌惮的样子，那至少就表明这五千万的来头肯定不简单。 不过马俊才头脑虽聪明，但他以前毕竟只是一个教师，学校里头的争锋斗角比起社会的复杂和政治来，也只是小儿科般，马俊才在这一点上的理解还不如万启勇来得深刻。 “这样……”马俊才既然暸解了一些内幕，便不会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低头思考起如何解决问题的方法来。 过了好一会，马俊才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微笑慢慢在他脸上绽开，顺手手拿过万启勇放在桌上的烟，抽出一根来放在鼻子下轻轻转动闻着，边缓缓开口说道：“勇哥，这样看来，还是先想办法把滨海广场剩下的那十几套尾盘给销出去，也能暂时解决下短缺的资金，有了资金，就可以先把土地平整起来，然后把地桩给打起来。” 万启勇很熟悉马俊才的习惯，看到他脸上露出的笑容，心里便是一喜，可听了马俊才的话，转而眉头又是一皱，摇摇头说道：“俊才，这剩下的十几套尾盘都是那些差的位置，要想很快卖出去恐怕很难，时间不等人啊！而且就算是卖出去，价格也不会高，我看两千一平方就顶天了。土地平整好以后，打地桩的话可能还不够吧！” 滨海广场开盘时候的起步价格为两千八一平方，被康乐嘉园挤压之后，降价到了两千六，后来又推出个打折优惠，实质上最终的销售价格已经大大缩水。万启勇投资新阳路a1地块的时候，原想着从滨海广场这边，可以很快填补上资金空缺，争取上半年就可以开工，但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康乐嘉园的举动让他资金回收的时间大大滞后，而且预期利润也随之缩水。 这些都已经招致了另一个投资者的不满，万启勇这段时间的日子着实不怎么好过。若不是双方还是各有需求，怕不早就一拍两散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金融漏洞 万启勇很清楚自己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不是一个合作者，而仅仅是一个跑腿的身份而已。 不错，就是跑腿！ 虽然想起这个名词让万启勇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辱，但事实便是如此。没有他万启勇，他们大可以轻易寻找到另外一个人来代替他的位置，这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而之所以选择万启勇，是因为他先前的名声和势力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一点用处，办起一些事来也更为简单。 更重要的是，万启勇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高高在上需要避而远之恶霸，可对他们来说却是更加容易控制，他们就是抓住了万启勇的软肋。 但凡从监狱里出来的人，虽然口上说的硬，老子是从哪里哪里出来的，大不了再回哪里去，但十个里有九个绝对不想再重新回到那个地方，何况万启勇现在的生活过得比以前更加滋润，自然更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 因此，万启勇只能屈服。至少在目前，只有选择依附于他们，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然，马上就会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马俊才脸上的笑容显得分外胸有成竹：“勇哥，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是有办法把这些楼盘顺利地卖出去，不但要卖出高价，而且很快。” “真的。”万启勇惊喜道。 他是了解马俊才的性格，马俊才并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说大话的人。只是万启勇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晓得马俊才的信心在哪里，究竟能有什么办法把那些尾盘给卖出去，而且还显得如此信心满满。 万启勇一时还真有点心痒难熬。 马俊才似乎是看出了万启勇的心思，也没有卖关子，及时微笑着伏过身子来在万启勇耳边轻声道：“勇哥，这个事其实很简单，说破了一文不值，最关键的地方就是银行。当然，凭我们的关系，我觉得这不是大问题，我们只需要这样……” 听马俊才详细讲完他的计划，万启勇紧皱的眉头完全舒展了开来，脸上难掩喜色，不禁抬起手来重重地拍了一下马俊才的肩膀，说道：“真有你的，不愧是读书人，这样的办法你也能想得出来，呵呵，好，好，就照你的这个方法去办。” 马俊才微笑着坐回身子，说道：“现阶段国家正处于高速发展膨胀的时候，强调一切都为经济发展而服务，在这样的前提下，相应的金融系统，监管严重缺失，各种金融活动中人为因素占据了重要的部分，从而造成了太多的金融漏洞。或许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这些漏洞会被一一弥补，不过那是后话了。呵呵，而我们所要作的，只是合理地利用这些金融漏洞就可以了。” “呵呵，这些什么金融啊经济什么的，你跟我说了没用，说了也不懂，我只要知道，我的房子能卖出去换回钞票就可以了。”万启勇大声笑道。 这大概也算是万启勇的一个优点，做事只看结果，而不是去无谓地计较过程。 “勇哥，这个事，我还需要弄几个人得身份证来。”马俊才说道。 “这个不成问题。”万启勇挥了一下手，“等会我让大海过来，让他马上去到手下的那些小弟那里拿几张过来就可以了，哈哈哈。” 没想到最为紧迫的资金问题竟然让马俊才就这么轻易给解决了，让万启勇的心情一时不禁大好。 …………………………………… 韩易从楼上下来后，看了一下时间，不过才九点刚过一点，打了电话给张勇，没有让他开车送自己回家，吩咐他先在酒店里休息，明天早上再开车到家里接他和韩莹去考场。 走出酒店，七月的天气，还没有真正地炎热起来，清凉的夜风缓缓吹过，带起一股凉爽。天边一钩弯月，冷清，却又清净。自从创办立信公司以来，一直都是在忙碌奔波之中度过，却是好久没有这样独自逛街的惬意心情了。 从碧辉酒店出来之后不久，手机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韩易还以为是家里老妈打来的电话，掏出手机一看，却没想到是曾庆华的电话。 韩易脸上露出笑容，连忙接通：“曾哥，你还在省城吗？一切都顺利吧？” 电话那头传来曾庆华爽朗地笑声，可以听得出来他的心情不错：“是啊，这次到省城都挺好的，罗总挺照顾的。嗯，我准备明天早上就下来了。” “呵呵，那好，曾哥明天回来后给我电话。”韩易笑道。 “嗯。”顿了一下，曾庆华在电话里说道：“听说，你今天在酒店里跟别人起冲突了？” 韩易一愣，倒是没想到曾庆华打电话过来会问起这个事，看来应该是下午事后阿同打了电话给曾庆华汇报，便随口答道：“哦，没事，就是一个客人喝醉了酒有点撒泼罢了，后来阿同过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曾庆华轻笑了一声，说道：“那个人，我已经让善平给查了一下，是暖州杨俊达手下的一个马仔，叫马强，没什么名堂。杨俊达这次过来，应该是为了乐云市旧城拆迁的事。我以前和杨俊达打过几次交道，这事没关系，等我回来后想办法联系他们说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听着曾庆华的话，韩易的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暖意。 一直以来，曾庆华都象一个大哥般地照顾他。韩易毕业走上社会之后，除了父母之外，曾庆华，邱兴文、罗海江三个人人中，曾庆华对他的影响是最大的，可以说，韩易从曾庆华的身上学到了很多。 不过韩易倒是真没有想到，曾庆华会为了自己这么小的一个事专门让人去调查，还特意打电话回来告诉自己，让自己安心。 好不容易止住了心头的澎湃，韩易笑着说道：“曾哥，没事，我心里有数，这就是一个小事，你省城那边的事如果没办好的话，不用急着回来。” 曾庆华呵呵笑了一下，点头应承，跟韩易挂了电话。 第四百九十八章 那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