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卖窑货
王堂昌做窑货生意的方式与众不同，他到窑货厂买进的都是次品货。 次品货的进价只有一等货进价的三分之一，王堂昌凭他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次品货卖出一等货的价格。 窑货厂所有的破缸都是王堂昌卖出去的，他独创了一个补破缸的技术，能将破缸补得像一等货一样滴水不漏。 农村人家买缸，主要两个用途，一是用来装谷子、麦子、花生、瓜子等粮食与农副产品，二是用来做吃水缸。 缸成交前，都会有一个检验是否漏水的小实验，那就是装上一缸水，看缸是否漏水。 买缸的人会左瞧右瞧上瞧下瞧，卖窑货的人会在旁边吹嘘他卖的都是一等货，缸若漏水，他就会白给不要钱。 王堂昌补的缸能保半年都不漏水，这样的缸买去装粮食，那根本不会有问题。 若是买去做水缸，那就要出问题，半年之后，缸必定漏水，但卖窑货的人早已不知去向，连他的模样买缸的人都记不清了。 王堂昌也有少数情况下碰上了以前买缸的人找他赔钱，他会抵赖说缸是人家使用不当弄破的。 他还登门去看缸，左摸摸右摸摸之后，他能准确找到破损的地方，忽悠说破的原因是缸被东西砸了，还能说出大约是什么时候破的，当初成交的时候绝对是一等好缸。 当买缸的人火气渐消时，王堂昌才说出他会补缸。 自然买缸的人会要求补缸，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立马递烟倒茶，碰上吃饭的时间，还热情邀请王堂昌一起吃饭。 王堂昌会与买缸的人把缸抬到附近山林处，开始他的补缸绝活。 不出半个小时，缸就补好了，又能半年不漏水，但王堂昌会拍着胸脯说可以保证一百年后都不漏水，如果漏，那到时他会赔上一口一等缸。 之所以要抬到附近山林去补，王堂昌解释说是不让补缸技术被人偷学去了，其实质是担心被人识破，因为只要看到了补缸过程，就可以知道这种补漏方法，绝对无法做到长期不漏水…… 然后，买缸的人乖乖掏补缸的钱，他被王堂昌的花言巧语忽悠成了半个傻子，他没有想到一百年之后，缸肯定还在，还会漏水，而他与王堂昌化成的尘土，可以作为补缸的材料…… 王堂昌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与补缸技术，赚的钱比一般卖窑货的人都多。 但自从林忠庭回乡做窑货生意后，王堂昌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林忠庭都是挑一等货出去卖，做生意很讲究诚信，从不卖次品货，更不会如糊弄人。 再加上他有船，一次能装载大量窑货出去卖，节省了花费在路上的时间。 买家的数量是一定的，其他卖窑货的人的生意自然差了许多。 林忠庭还积极向村民们宣传怎么识别一等货和次品货，特别告诉村民们怎么来判定瓦缸是否破了。 最简单的方法是拿着一根棒槌敲缸，没有裂缝的好缸，振荡的时间会很长，发出的声音会清脆圆润悠长，十分悦耳动听。 如果缸有裂缝，则裂缝会吸收声音，缸振荡的时间会缩短，发出的声音就会沉闷短暂，是一种较为难听的“破音”。 林忠庭还告诉大家一种比较麻烦的判别方法，但十分准确，当场见效。 一般人判定缸是否漏水，是往缸里装冷水，但补过的缸，半年内装冷水都不会漏，这种方法是卖破缸的人经常采用的方法，以达到欺骗说缸没破的目的。 林忠庭说用冷水不行，必须用热水，用大铁锅烧开一锅热水，全都倒进缸里，如果是补过的破缸，会立即漏水。 林忠庭解释说目前的补缸技术中采用的物质不耐高温，热水一泡，立马会熔化，补过的破缸就会当场漏水。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随着林忠庭到处科普，王堂昌的次品窑货越来越难卖了。 好不容易过了敲击这一关，人家又跑去厨房烧水，没等人家水烧开了，王堂昌就挑着两只缸跑了。 有一次怕人家追上来，王堂昌跑的很急，还摔了一跤。 卖窑货的跌跟头，一个好的都没得。 那次，王堂昌挑的两只破缸，成了碎缸…… 被逼的没办法，王堂昌放弃了卖破缸，改变策略，挑好缸出去卖。 好缸进价贵，一天卖一担缸只能混个日功钱，利润少得可怜。 可悲的是，王堂昌经常清早挑一担缸出去，傍晚又挑回来了，缸卖不出去，人家嫌太贵了。 因为林忠庭又有了新的营销方式，他拉着一船窑货，沿湖边不断停靠，他不再挑缸去叫卖，而是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停好船，让买窑货的人上船来选货，由买家把选好的窑货挑回去。 当然价格会便宜一些，那个年代的农村人，一分钱都是好的，一担缸，自己挑回家，能省不少钱。 所以林忠庭这种守株待兔式的薄利多销策略，更是让王堂昌的生意举步维艰。 看着家里没米下锅，孩子们饿得嗷嗷叫，肩膀都压肿了的王堂昌恨不得拿刀把林忠庭剁了…… 王堂昌实在是没法生存下去，有一天，他竟哇哇大哭找到林忠庭，声泪俱下数落着林忠庭的不是，求林忠庭放他一条生路，说到最后，他竟然对着林忠庭下跪了…… 不过是好好做个生意，竟然把别人逼的没法生活了！ 经过进一步了解，林忠庭发现他给很多人带去了严重的影响，甚至有几个以前靠卖窑货的人已经食不果腹，一家人快要饿死了。 林忠庭的心里产生了极大的震动，于是他不再只独个赚钱，开始热心帮助乡里乡亲，他每次装窑货，只装三分之一船，留下三分之二的位置给镜湖村其他人搭载窑货，以便他们沿镜湖一带叫卖窑货。 他还带领乡亲们一起，去长江鱼苗养育基地买鱼苗，做起了放鱼秧的买卖。 整个岭南镇各个村庄里的池塘里，都是镜湖组的人放的鱼秧。 后来，他们把放鱼秧的生意发展到整个临江县和邻县地区。 为了能让镜湖村的孩子在家门口有学上，林忠庭出资出力，积极联络协调，终于获得上级部门批复，成功创办了镜湖初中。 于是，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里，在林忠庭的带领下，镜湖村的人曾过上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