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
林老头摸了摸胡须,微微上扬了头上的斗笠,看向不远处的青山,长长的笑着,然后cao起悠扬的口音:“从前啊,也不知是几百年前,这里其实是个小村子,隔绝外世,这怀念河旁边住了一户渔民之家,这家渔民家呢,有个小女儿,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虽然只是一条河,但是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天地灵杰,有些爱游玩的文人墨客偶然发现这,都会停留驻足。” 林老头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取下腰间的别在腰间的酒葫芦,抬头对着酒葫芦豪饮了一口,还舒服的眯着眼睛,咂咂嘴,叹道:“香!” 秦清枫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林老头的样子,心下想道:这林老头真是个有趣的人! “确实如此,这儿很美!”秦清枫也接了句。 林老头没搭理秦清枫,眼神放空,接着抑扬顿挫的说道:“可这山美,水美,人也美!就有人起了坏心思!那渔女那年才十五岁!就爱慕上了一直到此处来写诗的一位书生!” “这该不会是郎才女貌的故事吧?”秦清枫有些疑惑,这不就是很普通的故事吗? 林老头瞪了秦清枫一眼:“哪有那么简单!” 接着说道:“唉!女儿家的心思哪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那渔女住河上游,而那书生却在下游河对岸的茅屋中写诗!” 林老头语气有些无奈,仿佛置入其中 :“那书生原本就是一个落第考生,一心只求圣贤书!眼里哪有其他东西!” 秦清枫微微点头,古往今来,落第的考生比比皆是,灰心丧气找灵感,抒发心情的很多! “渔女的爱慕之情羞于启齿,可是又按耐不住!隐晦的将一些写着心意的布条塞进鱼腹之中!由送菜的小贩带给书生!可是那书生心思全在书本上,直接付了钱让小贩处理鱼!” 林老头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惋惜道:“那小贩哪里识字!扯出布条还以为是鱼误吞的!竟然将它和污秽之物丢弃一旁!” 林老头的样子有些愤愤不平!又仰头喝了口酒! 秦清枫趴栏杆累了,直了直身子看着林老头问道:“那布条上写的是什么?” 林老头没想到秦清枫还会发问,憋了她一眼说:“桃花一绽尽芳菲,更应惜取有颜时!” 秦清枫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转过头,动了动微酸的脖颈,就看到缓缓而来的一艘精致画舫!船只上的红色梅花花纹极其鲜艳! 画舫慢慢驶来,停泊到了林老头的小船旁! 这一鲜明的对比,一大,一小,一精致,一简陋,一颜色鲜亮,一灰扑扑的竹褐色。 画舫下来一小厮打扮的人说道:“公子,实在抱歉,我家主人也想在这欣赏风景!有所打扰了!” 秦清枫展开骨扇,报以一个笑容:“无碍!” 小厮都如此礼貌,想来,这个画舫上的主人应该也好相与! 小厮笑嘻嘻的听到秦清枫的话:“那便多谢公子了!”这才拉起船绳找了个结实的栏杆固定好,然后又回到画舫上。 画舫上的粉色纱帘随风飘了下,隐隐出现了人影,秦清枫回过头,看向坐在小船上的林老头说道:“林老头,那后来了,那个渔女怎么样了?还有那书生?” 林老头再次噈了一口酒,脸上泛起红,微眯着眼睛:“后来嘛!那渔女得不到回应,心中着急,又重复之前的计策,无数条鱼日复一日的送进了书生的茅屋,可是书生都让小贩处理了!” 再次停顿 秦清枫皱眉:“然后呢?” “那渔女得不到回应,认为书生心中无她!与书生相遇时也犹如陌生人,书生奇怪,明明这几个月对他很好的渔女,为何突然态度大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林老头已然微醉,声音有些渔民的沙哑声 “书生开始回忆起渔女对自己的好,给自己送来珍贵的笔墨纸砚,和自己说这的乡村风情!在自己困顿的时候给予自己多少温暖!唉!人啊,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林老头无奈的摇摇头。 河面很平静,画舫和林老头的小船静止一般在水面上,只有飞鸟快速掠过水面的影子! 秦清枫倚靠着栏杆,转头看到画舫上走下来刚刚那个小厮,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个白瓷青花酒瓶,还有一白瓷杯,来到秦清枫面前弯着腰说道:“我家主人说,天地海阔,闲暇自得,怎能少了美酒佳酿!特献上一壶雪酿!” 小厮自顾自的把托盘放下,秦清枫愣了一下也没推辞:“多谢你家主人了!” 随后小厮又走上船,林老头又继续开口:“话说那渔女表面上装作见面不识,可内心实在难过,看着那书生近来却还有些消瘦!可惜可叹!” “那书生其实不是个普通人,不过在这待了半年的时间,就被一艘特地来接他的大船带走了!走的时候,渔女没来送他,书生总会想起渔女在岸边歌唱的声音。不过,还是离开了!” 秦清枫不置可否,那书生和渔女,终究是错过了! 林老头混浊的双眼里泛着光:“时隔三年,那书生没有再考功名,反而接管家中生意经商,竟然成了商界大贾!再次回到这里时,一身气派的进了渔女家,竟然不见渔女!” 秦清枫拿起酒瓶倒了一杯眼前的雪酿,仰头喝下,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在唇齿间绽放开来,缓缓的说道:“一般女子及蒂,就会有媒人上门提亲,既然那渔女长得水灵,想毕是嫁人了吧!” 林老头点点头,继续道:“女大当嫁!那书生听说渔女在一年前已经出嫁,心灰意冷,才发现自己其实喜欢渔女,三年来对她始终念念不忘!可惜,她已经嫁人了!” “那书生浑浑噩噩的走到自己三年前住的地方,猛然间看到茅屋后面的泥地中飘着布条,那书生拿起来看,却什么也没有,上面的朱砂字迹已经不见了,在土里刨出来大概有十几根,那书生找来一个盒子,把这些布条装了进去,放在茅屋里,踉踉跄跄的上了船,离开了。” “真是造化弄人啊!那书生因为通商,几经辗转,又再次回到这附近的镇子,竟然听到渔女亡故的消息!” “那书生顿时胸口发闷,竟然听到当年那个给自己送菜的小贩说道在一旁叹惋,书生就问那小贩,书生已然留起了胡须,而是穿着华贵,小贩认不出,也毫无顾忌的说道,那渔女不是曾经写信在布条上塞进鱼肚子里嘛!然后叫我送给有个小生,也怪我,不识字,那渔女写给那小生的信全被我给丢了!唉!我也是听说那些布条又出现在死去的渔女身边才想起的!” “那书生急了,当下心绪翻涌,抓起小贩的领口狠狠的问道,布条?那布条上是什么,她怎么会死的?” “那小贩害怕,直接叫喊到,听说是那渔女回娘家时候发现这些布条,然后直接带回夫家,竟然郁郁寡欢,终日滴水不进,随后就硬生生的垮掉了,最后病死了!” 周围一片寂静,林老头的故事已经快到结尾,却惹人揪心! “那书生听完,血气上涌,竟然生生的吐出一口血!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渔女还是因为书生死去了!” “那书生之后再未娶妻!而是年复一年的奔走这儿,打通了这里的水运,还在这通商!然后亲自在那座茅屋旁立碑名怀念河!” 林老头说完,表情依旧帐:“唉!这是可悲啊!” 秦清枫听完,心下感慨万千,渔女的悲惨一生,书生的追悔莫及,造就这条河的繁华! 画舫的帘子微动,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飘出:“公子怎么看待这个故事?” 秦清枫抬头,画舫中走出的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银铃作响,高洁优雅,怀里抱着把檀木古琴。 秦清枫微眯着眼回到:“渔女不勇敢,而书生亦是如此!” 那女子清清冷冷的表情带着些许愁绪:“何解?” 秦清枫又斟了一杯酒,如玉的手指晃着酒杯:“若渔女不弄什么鱼腹传书,而是当面向书生表明心意,恐怕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那女子接着说:“可若是没有渔女的冷落,书生如何得知自己其实在乎渔女,若是没有渔女嫁人,书生怎会心痛,得知自己喜欢渔女!” 秦清枫哑然:“这…” 那白衣女子不依不饶:“那书生的愚笨,错失渔女的书信,后来又致使渔女凄惨离世!你说!这又何解?” 秦清枫面对质问,只能喝尽杯中之物道“不过是缘在作怪罢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鸢柔今日为何一改常态?” 来人正是鸢柔!百花楼里的花魁鸢柔!本来一向清冷的鸢柔,今日,却有些咄咄逼人! 鸢柔站在画舫之上向秦清枫行了一礼,有几分嘲笑之意:“小女子鸢柔见过少将军!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驸马了!” 小船上的林老头左看看秦清枫,右瞅瞅鸢柔,醉酒迷离的双眼,也是笑哈哈的,不懂她们年轻人的事!随即躺了下去,睡了起来! 秦清枫不语,沉默的喝着酒,想着鸢柔怎么会出现在此!自从那天进宫以后,皇帝大怒,就再也没去过百花楼。 鸢柔缓缓的从画舫中走下,冷冷说道:“少将军,您想过姜妍吗?” 秦清枫心头一跳!妍儿!心下有些翻腾,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可不是嘛?鸢柔指的渔女暗指姜妍,而自己,则是那让渔女悲惨死去的书生! 鸢柔已经来到秦清枫身边,指尖轻轻抢过秦清枫刚刚倒好酒的酒杯,在秦清枫诧异的目光下,仰头饮下! 这是秦清枫的酒杯!鸢柔擦了下唇边的酒渍,绕到秦清枫身后,俯下身,极其亲密的对着秦清枫耳语:“您可想过,姜妍这一走!就是下一个渔女!” 秦清枫眉头紧皱,没有搭理鸢柔的话,而是问道:“你何时与妍儿如此要好?” 鸢柔站起身,孤傲的立在亭台一角,冷笑:“驸马还会关心这?” 停顿一下,又说:“如果你不爱姜妍,就别给她希望!如果你爱她,就别躲在这,徒留遗憾!” 丢下这句话,鸢柔不再回头,直直的走上画舫,然后,这座精致的梅花画舫就慢慢离开! 秦清枫叹了一口气,就着酒壶,猛然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眼眶泛红,紧紧的握着骨扇!然后起身,快步走上小船! 林老头被船突然的动荡晃醒,然后就听到秦清枫清冷的声音:“故事已毕!送我回去吧!” 秦清枫直直的站在船头,林老头在船尾快速的掌船,小船快速行驶,秦清枫迎着扑面而来的河上风,本来困惑的眼神慢慢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