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英雄的悲哀
达摩斯科城外，人族大营内，霍克正在检阅属于人族的第一批战士，经过两个月的时间，从这五十万人中，终于觉醒了第一批拥有一阶斗气实力的战士，总计六百名，数量并不多，但足以让霍克感到自豪。 尤其是在这个越来越激烈的时代中，人类联军每增加一分战斗力，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霍克在离开检阅场之后，脸上的笑容便立刻消失，刚才对于士兵嘘寒问暖的好长官，此时已经重新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指挥官，他对着身旁的达达尔克说道： “那些吸血鬼们，还能再延长几天吗？” “恐怕不行了，两个月的时间，吸血鬼们的言辞越来越激烈，如果再不交给他们第一批战士，恐怕我们就都要遭殃了。”达达尔克尴尬的说道，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要去城里向血族报告，不，其实那并不是报告，而是接受血族的谩骂，那些血族们对于人族士兵的出现已经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如果堪培拉联军还不能交给他们成熟的战士，恐怕他们就要被派往前线了。 “霍克大人，如今的前线，可不是以前那个尚且可控的战场了，听说前线如今每天都有一个族群被彻底消灭，如果我们被血族填充进战线里，以我们的实力，恐怕很快就会被消耗殆尽，而失去了我们的保护，对这五十万人来说，才是最大的损失。” 达达尔克很是委婉的劝说着，把自己的同胞送上明知是死的战场，同时如今祭祀团已经重新派出，不需要几天，新的一波祭祀就要抵达达摩斯科，与第一次祭祀团相比，这一次的护卫足以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毫无痕迹的消灭他们，也就是说，这派出去的士兵，无论能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他们都将成为祭祀们的灵魂俘虏，从此以后，失去自我的意识。 这几乎是必死的事情，霍克的内心充满了煎熬，他多么想干脆就反了这帮吸血鬼，可他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做，如今血族在达摩斯科的军队越来越多，周围的军营也是连绵数十里，根本望不到边，在这个时候去进攻达摩斯科，等于是把人族送进火堆之中，但让他把人送出去，他又实在不是那么甘心。 而如今，时间已经不能再让霍克去思考送不送的问题了，吸血鬼已经下达了最终命令，一个星期之内，如果不能诞生出第一支小队，那么堪培拉联军将被全员送往战场，填补战争中的空缺，所以此时此刻，他显然不可能再沉默下去。 “去把加西，巴里切他们找来，我直接跟他们说。”霍克沉声说道，一旁的达达尔克先是一愣，这一段时间，这件事无论是隐晦还是直说，达达尔克起码说了一百遍以上，但霍克总是忽视，今天竟然愿意面对了，且听他的这番话，显然是同意了自己的意思，出卖一部分人族的利益，换取人族未来更为广阔的利益。 达达尔克看着霍克离开的背影，很是恭敬的用八爪球族独有的礼仪向着霍克行礼，内心之中充满了尊敬，牺牲自己的族人，若是一个完全不在乎族群个体利益的人，或许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情，他可以十分轻易的用“顾全大局”这四个字，去牺牲别人的生命。 可霍克恰恰不是这样的人，经过这三个多月的相处，达达尔克跟霍克可以说已然是老朋友了，他十分清楚的知道，霍克是一个很重情重义的人，他会因为士兵的死亡而落泪，会因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在成长而感到欣喜，这是一个粗鲁的莽汉，但同时一个柔情的男人，他不会因为“大局”而去随意牺牲他人，所以做下这个决定，对于霍克来说，必然是很痛苦的事情。 加西，巴里切，还有多多等人族大营中的领袖很快便得到了通知，他们走进霍克的军帐之中，脸上还带着笑意，怎么也不会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突破的人群竟然会到六百人这个数字，这实在是令他们很意外。 所以走进军帐的时候，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直到他们看见霍克那张原本灿烂的脸庞此时已然染上了冰霜，整个军帐内，除了霍克之外，没有其他人，冷肃的气氛让他们停止了嬉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他们显然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多多，巴里切，加西，还有其他人，找个地方坐下吧，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你们了。”霍克看着这些稚嫩的脸庞，他们虽然岁数相差不多，但经历的曲折不同，也让霍克更加成熟，众人听到他这么说话，都有些害怕。 “霍克大哥，你怎么了？我们有了六百名一阶斗气士，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加西有些害怕的说道，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霍克这么一副颜色，以前的他，总是笑嘻嘻的，一副温和大哥哥的样子。 “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这个世界除了我们在发生着变化，其他地方也在发生着变化，快坐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霍克有些难过的说道，加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的多多拦住，他显然看出了霍克有些不同平常，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有多多做示范，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纷纷坐了下来，看着众人，霍克缓缓的把血族要求他们做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一件不漏，途中被众人打断了好几次，显然，身为人族大营的一员，他们无法接受牺牲同伴的事实，但最终霍克还是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霍克大叔，你是打算从这六百人中选一百人送出去吗？”巴里切问道，他是在场众人中最聪明的一个，听完霍克的话，他并没有继续沉浸在悲愤的情绪中，而是立刻问道，这个问题，让众人立刻把视线集中在了霍克的身上。 “是的，我打算从这六百人中选出一百人，送出去。”霍克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话让在场众人全部沉默，能够被上帝选中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知道，这是霍克身为指挥官必须要做的决定。 同时他们还知道，如果要送，必然是这一百人中对于人族最为忠诚的人去，因为这些人，必须要保证，在自己即便成为祭祀们的奴仆后，还能维持心中对于人族的无上忠诚，而一般的人族是做不到这一点的，那些即便只是被鞭打就屈服的人族，何以忍耐住祭祀们的残忍呢？ 这是一件何等悲哀的事情，一个民族的英雄，要被自己的人族送出去，永世不得超生，加西忍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眼已经含泪，一旁的多多也好不了多少，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众人的情绪都有些难以自制，霍克看着他们，也叹了口气，忍了这么长时间的眼泪，不禁掉落下来。 此时众人心中对于血族的恨如果能够化为实质，恐怕足以弑神，但奈何，情绪并不能改变实际情况，看着他们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霍克心中也很是安慰，他其实心里非常害怕，他害怕加西对自己大哭大闹，斥责自己抛弃同伴，虽然霍克已经做好了被谩骂的准备，但他依旧害怕，他害怕别人误会自己是一个人族的叛徒，霍克接受不了这样的指控。 而加西等人，显然理解了霍克的处境，所以他们并没有指责霍克什么，但对于血族的恨意，已然滔天，最终还是加西忍耐不住，用手狠狠砸向了自己面前的矮桌，凭借一阶斗气士的力量，本是击不碎那用硬木制作而成的矮桌，但含着内心的一击，立刻让矮桌崩裂成了碎片。 “凭什么，凭什么最忠诚与人族的反倒要送出去，而那些舔着血族的臭虫，却可以光明正大的活下来，凭什么？霍克大哥，我们甚至连补偿都做不到，他们全部都是孤儿，无父无母！我们该怎么补偿他们！“加西一边说，一边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实在是愤怒到了极点。 “很遗憾，我们没有补偿的方法。“霍克如实说道，在现代，对于牺牲的烈士有着一套完整的补偿措施，但对于这些无儿无女，无父无母的人，连最起码的人际关系都没有，他们又该怎么补偿？ 残酷的现实此时摆在众人的面前，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沉默良久之后，巴里切站出来说道：“霍克大哥，这六百人中，我们怎么选那一百人？“ “从中先排除出那七十四名没有受到神明感召的人，他们对于人族的忠诚有限，很有可能在受到灵魂烙印之后，立刻便被祭祀俘虏神魂，他们虽然不知道我们的具体计划，但难免会有疏漏被他们看到，为了防止我们之间的关系，必须要把他们清除出去，放在自己的手中，严加看管，剩下的人里，将会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这一百个名额。 同时，在抽签之前，我会把一切都告诉给他们，不会隐瞒任何一条内容，如果有人不愿意参与这次抽签可以提出来，他们将直接进入人族大营所特殊准备的军营中，成为堪培拉联军的一员。“ 霍克冷静的说道，这一百人注定有去无回，既然如此，就务必要追求公平，且要征得他们的同意，不然到时候，等抽完签再告诉他们结局，那恐怕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问题，牺牲者必须要是自己愿意的，这一点很重要。 因为那些祭祀们手中的神魂烙印实在是非常可怕，他可以完全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将人彻底变成他人的附庸，即便是让你自杀，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这样的力量，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没有比面对死亡还要崇高的信仰，是绝对坚持不住的，所以必须得心甘情愿才行。 “那以后呢？”一直沉默不语的巴顿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这句话让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啊，这只是第一次而已，如今战争越来越激烈，未来每个月，甚至是两个礼拜就要向血族提供一支队伍，到时候又该怎么选呢？ “参加过一次的可以免于参加，每一个人只需要参加一次就可以了，同时，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种事情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停止，我不会允许人族的英雄像是炮灰一样，被填进血族与矮人族肮脏的战争中，很快，一切都会改变的，以伊思普尔的名义，主的荣光为名。” 霍克坚定的说道，加西，多多等人此时也纷纷站起来，他们都是队伍的领袖，此时必须要牺牲一部分人，众人心里自然都十分难受，虽然霍克是主要的责任人，但他们也同样感同身受，就在此时，巴里切突然走到霍克的面前，说道： “公爵殿下，我愿意做一百人中的一个，请您允许。” “巴里切，你这是做什么？！”加西惊慌的说道，他对巴里切有着很深的了解，这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情绪化的语言，众人都不由得有些惊慌失措，多多看着巴里切说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但我们的难过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来解决。” 巴里切转过头看着多多，说道：“如果我们决策层都不愿意去牺牲，难道指望底下的人去牺牲吗？”接着他把视线看向所有人，面对他如同锋芒一般的双眼，没有人敢于对视，最后他看向了霍克，霍克同时也看向他。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霍克认真的说道，一旁的加西还准备说什么，但却被霍克压下了言语，他从巴里切的眼中看到了坚定，那不是几句话就可以劝服的意志，所以霍克决定倾听他的原因，是什么想法让他认为牺牲要比活下来保留人类的实力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