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但云侍君却道:“臣侍倒觉得,薛御侍虽射穿了靶心,但昭卿却也不算输了,毕竟最开始定的规矩便是射中靶心者胜。这一局,应还是平局才是。” 昭卿立刻看向长宁,等着她说一句,他还想再证明自己一次,他绝不比薛迹差。 长宁道:“那便再比一局吧,若还是难分胜负,两个都算赢。”长宁笑了笑,“朕还是给的起封赏的。” 第三局开始,两人需先骑马绕着围场赛上一圈,而后先行归来且射中靶心者胜。 薛迹神色冷淡,镇定自若,仿佛根本没有把这场比试放在心里,而昭卿却死死地抓紧缰绳,大有破釜沉舟之意,只听一声令下,两人的马都奔了出去。 而后便是一阵尘烟,贤君想到方才云侍君替昭卿说话,便忍不住生气,心里只盼着薛迹再争气些,结结实实地赢了昭卿,让他再也别想拿骑射之事耀武扬威。 他连座位都坐不住了,只翘首盼着先出现的人是薛迹,可让他失望的是,先回来的人是昭卿,他顿时气恼,坐在椅子上不去看那边,而下一瞬,薛迹便赶了上来。 昭卿用余光看着薛迹慢慢与他并驾齐驱,他发了狠,在马背上重重甩了一鞭,而后终于越过了薛迹,可他心态不稳,那支箭射出时偏离了方向,落在了靶心下方。 反而是薛迹,依旧命中靶心。最终得胜者,是薛迹。 长宁笑着看着他,“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薛迹摇了摇头,“臣侍,别无所求。”惟愿侍奉君侧。 长宁启唇道:“那便晋你为侍卿吧。” 第32章 陷阱 长宁话音一落,许多人的视线落在…… 长宁话音一落, 许多人的视线落在薛迹的身上,就连方才一直为他摇旗呐喊的贤君都有些怔然,轻声道:“两个月的功夫, 他竟升到侍卿了……” 但薛迹却依旧如往日一般沉稳,这般的恩宠, 也不见他喜形于色。 安卿低声叹道:“方才他在马上的英姿, 倒有了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与旁人不甚相同, 而他在宫中也不怎么同人往来,似乎只一心在陛下身上,也难怪陛下这般喜欢他。” 薛晗却很是开心, “兄长能有今日,我这个做兄弟的,也跟着欢喜。” 云侍君笑道:“是啊, 也真是叫人羡慕呢, 可我确实技不如人。只是不知薛御侍,哦不, 应该改口叫薛侍卿了,不知薛侍卿是从哪里学的这些, 想必薛侍君应该知道吧。” 薛晗“啊”了一声,如实道:“我倒确实不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兄长这般厉害,想必兄长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 贤君哼了哼, “可真是个傻子。”又看了关行云一眼,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挑唆,可惜薛迹靠的从不是巴结讨好君后或是依附于卫渊清,他的靠山是陛下, 关行云再怎么挑唆,也是无用。 林绍之幽幽道:“你兄长的本事确实多着呢。” 只有萧璟看向的人是长宁,他早就知道长宁会晋封薛迹,可他等了许久,一直没有等来这一天,没想到会是在这个场合,方才薛迹骑马归来时,长宁的眼神似乎定在他的身上,眼神中颇有骄傲之色,仿佛昭告许多人,薛迹是她的。 薛迹自马上翻身而下,跪下谢恩,长宁让人将他扶起,而昭卿面色难堪,仍旧骑在马上,他渐渐收紧缰绳,马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不安地抬着马蹄,长宁安抚道:“昭卿出身武家,骑射之术颇有崔老将军遗风,今日本就是随意比试一番,算不得什么,来人,扶昭卿下来。” 昭卿崔煜被人扶到一旁坐下,可仍难掩失落之色,只见卫渊清难得开口,“陛下,臣侍觉得昭卿今日只是败给了自己,而非败给薛郎君,昭卿心态不稳,一心求胜,这才输了此局。可臣侍今日,却有幸能看到二位郎君这般精彩的竞技,臣侍以为,两位都应该得到封赏才是。” 昭卿面色缓了缓,朝卫渊清轻轻颔首致谢,长宁允了他的提议,赐给昭卿一张上好的弓箭,昭卿叩谢之后,又回到座上。 贤君撇了撇嘴,在心头道:卫渊清这般光明正大的拉拢人,看来早有收买人心之意。平日里装什么,今日见薛迹得宠了,还不是坐不住。 狩猎的宗室还未归来,而长宁却也发话,今日参与者,不论结果如何,皆有赏赐,其余的君卿又上场去试了试,到薛晗的时候,他忐忑地看向薛迹,可薛迹不理他,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射箭,可没成想,第一次时他连弓都未拉开,第二次弓箭只落在脚边不远处,惹得众人大笑,长宁平声道:“莫要心急,肩膀稍稍压低一些……” 他又试了第三次,将长宁所说牢牢立在心里,这一次总算有了进步,他回头看向长宁,眸中都是惊喜之色,“陛下,臣侍中了!” 长宁莞尔一笑,“赏。”而后长宁离了席,骑马去了猎场中,一众侍卫紧紧跟随着。 林绍之瞧见长宁这般“宽纵”,只觉得她怕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薛侍君只要有个得宠的兄长在,就算那箭射进了土里,陛下怕也是要赏的。” 薛迹不愿与他计较,并未说话,可贤君看不得他这般,三言两语讥讽回去,“林御侍自己的本事也不怎么样,五十步笑百步,可真是有趣得很。” 萧璟沉了脸,看着林绍之道:“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场合,也容得你这般放肆!” 林绍之虽收了声,但却仍旧对薛家兄弟不满,薛晗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捧着长宁赏赐的宝物仔细翻看,自得其乐。 而两个时辰之后,宗室之人狩猎归来,长宁按众人狩猎的数量封赏,又吩咐下去,晚间在行宫正殿中设宴。 长宁看上去很高兴,许多人过来敬酒,她也都饮了,卫渊清看着桌前刚端过来的鹿rou,烤的金黄酥嫩,可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酒宴正酣之时,卫渊清慢慢起身道:“陛下,臣侍身子有些不适,怕是要提前离席了,还请陛下恕罪。” 长宁看向他,见他面色确实不好,便允了他,而后又吩咐了太医过去。 在行宫中并未安排侍寝之事,自然由长宁随意选择,虽然在宫中时,她也已经不再顾及那些规矩,而今日薛迹封了侍卿,旁人都以为她会去薛迹那里,可长宁却道:“去看看贵君吧。” 而后又回头看了薛迹一眼,轻声道:“今日辛苦了些,早些睡下吧。” 薛迹点了点头,知道她这是不回来的意思,心里虽有些不快,可却也不能阻拦她。 晚宴散后,贤君有意停在昭卿要路过的地方等着,等他过来时咳了一声,昭卿比他品级低些,自然还是要行礼的,昭卿行礼过后,宋子非却还是不让他痛快,对着身边的宫人道:“这廊下的灯着实黑了一些,而昭卿的脸更黑,若不是昭卿出声,方才本宫差点没瞧见昭卿在哪儿?” 昭卿知道他有意来奚落自己,可他现在没有折腾的心思,“贤君说完了,那臣侍便告退了。” 宋子非偏偏和他并肩而行,道:“陛下赐你的那把弓箭,你回去以后可要好好研习,莫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也给崔老将军丢了脸。更何况,你可是要明白,卫贵君说那些话不过是在安抚你罢了,哪里会是真的,本宫可瞧得清楚,薛迹的本事比你强了不少,以后啊,也莫拿这些不到家的才艺出来显摆,一不小心就会丢脸呢!” 昭卿咬牙忍耐,但宋子非早前受了他的气,已下了决心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又说了许多让他难堪的话,昭卿也不再顾及什么尊卑,直接拂袖而去,可他刚往前走了几步,便差点同另一侧出现的宫人撞上,那宫人稳住脚步,忙给昭卿行礼。 可这一会儿的功夫,贤君又赶了过来,还未等昭卿说话,便替他道:“好个不长眼的奴才,不知道现在昭卿心头不快吗,还这般不管不顾地撞上来,惹他心烦。” 昭卿气恼地看着他,“你!” 贤君还偏偏装作无辜的模样,“本宫可是在替你出气。”而后他见这宫人手中还端着东西,问了一句,“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宫人道:“奴才是膳房的,陛下之前吩咐了,说薛侍卿身子不好,每晚都要送些补身的汤羹过去。” 昭卿心头酸楚,“陛下待薛迹可真好。” 宋子非啧啧道:“如今昭卿还可以直呼其名,但若是再过些日子,怕是就不能了,兴许陛下一高兴,再封他个卿位,同昭卿你平起平坐。” 昭卿刚要回怼,宋子非便假装打了个呵欠,“时候不早了,本宫今日累了,就不多说了,昭卿临睡前可要好好琢磨琢磨本宫的话。” 宋子非走后,那宫人看着昭卿道:“奴才怕这汤羹凉了,薛侍卿喝不惯,昭卿恕罪,奴才恐怕要先将这汤羹送过去了。” 薛迹竟然这般得宠,昭卿心头嫉妒得厉害,而他如今才封了侍卿,底下的奴才就敢不将他放在眼里,日后怕是会更嚣张了。见那宫人要走,昭卿斥了一声,“慢着!” 那宫人连忙停步,只见昭卿伸手将那玉碗掀开,里面的汤羹里用了极其名贵的食材,昭卿低声道:“身子不好,这话又有谁会信,今日他在马上,可看不出一分一毫呢?” 昭卿的话像是自言自语,他说完,便将碗盖放了回去,让那宫人走了。可他却满眼悲凉,“我怎么会输给他!” 他身旁宫侍没人敢答话,他也不需要人回答,“走吧,回宫。” 宫人将玉碗放在薛迹的面前,薛迹喝了几口便不想再用了,那宫人劝道:“薛侍卿再多喝些吧,这都是陛下对您的心意。” 薛迹知道长宁关心他的身体,而这汤羹他也喝了有半个多月,可他的身体却也不是只靠这些便能补回来的,可他又怕长宁会询问宫人,到最后更为他担心,便又拿起勺子将碗中的汤羹用完。 宫人这才将东西收拾好,退了下去,薛迹沐浴回来,便在榻上躺下,准备歇息,可如今只是三月的天,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热,他将身上的锦被掀开,可这热意并未减退,反而往他心头而去。 他以为是今晚喝了一些酒,如今酒意发散,便想起身饮些茶水压制一下,可他刚下了榻,便觉腿上一软,人也倒在榻边,他伸手扶住榻沿,刚想叫人进来,可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只听脚步声轻轻传来,他抬眼望去,入目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更准确的说,那是一个女人,身上是侍卫的打扮,出现在她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薛迹心头一紧,有人要害他! 可那女人慢慢走过来,似乎他已经成了陷阱中的猎物,他的手轻轻伸向枕边,将束发的簪子紧紧握在手心中,痛感让他恢复了几分神智,他心头冷极,有人要毁了他,要让长宁厌弃他,这人和她背后之人,他绝不会放过。 第33章 真相 薛迹假装晕了过去,那女子以为薛…… 薛迹假装晕了过去, 那女子以为薛迹如今已经无力反抗,便不紧不慢地脱了外袍,俯身下去, 正想将他的身子扶起,可她的手刚刚伸出, 薛迹却忽而睁开双眼, 他眸中冷光闪过, 手中的发簪极快地刺进那女子的脖颈之中, 那人身子一抖,而后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可为时已晚,发簪刺中她的要害, 她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一会儿就没了性命。 薛迹咬牙站起,可刚走一步, 他又倒了下去, 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他上前将插‖在那女人脖颈中的发簪□□, 鲜血喷射而出,眼前的血色仿佛如同泥淖一般, 要将他陷进去。 他只觉头痛欲裂,旧时记忆和现实不断交错,父亲死时,他被人拦着, 不被允许靠近。年幼时拿着为他治病的借口, 给他喝的那些毒汤,一碗一碗强迫灌进去。薛家已经毁了他一生,他现在只有长宁了, 可却还是有人不肯放过他,那些人不仅想要他死,用这个女人来玷污他的清白,是要让他死的难堪,让长宁憎恶他,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可以为所欲为! 薛迹的脸颊发烫,身体更甚,他知道如今自己渴望的是什么,可这反而更让他痛恨眼前的死物,他持着发簪,狠狠地刺进那人的身体,为什么要毁了他,为什么…… 而另一边,长宁让御膳房做了些他爱吃的点心送到卫渊清宫里,卫渊清吃了几口就饱了,长宁问道:“你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卫渊清摇了摇头,“让陛下担心了。我并没有什么心事,陛下能过来,我便已经心存感激了。” 长宁知道,他这是不想说,她便也不再问,只是道:“渊清,朕当日许诺的那些,依旧不会变。” 卫渊清慢慢走过来,将她抱住,“陛下,我也会怕,我怕自己会失去陛下。” ———————————————— 忽而佩兰在殿外焦急道:“陛下,薛侍卿他……出事了。” 佩兰在殿外等候片刻,长宁便立刻披着外袍走了出来,她的长发松散,俨然已经安歇了,长宁神色凝重,“究竟发生了什么,薛迹出了什么事?” 佩兰忙低下头,可言语之间太过沉重,“陛下,薛侍卿,杀了一个人。” 长宁怔住了,而后立刻往薛迹宫中而去,卫渊清穿好衣衫追了出来,可见长宁已经走远,方才她一听到薛迹有事,连犹豫都不曾,便从他榻上起身,卫渊清晃了晃身子,原来这几年的光阴,和薛迹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瑞祥一直守在殿外,卫渊清看着他问道:“薛迹究竟出了什么事?” 瑞祥回道:“方才奴才只是隐约听见了一些,像是说薛侍卿他杀了人?” 卫渊清在自己殿中待不住,还是去了薛迹宫中看看,侍卫们将那里围的水泄不通,可却没有什么人敢拦着他,他刚走了进去,便见地上躺着一个人,鲜血流了满地,而薛迹紧紧地抱着长宁,喉中发不出声音来,眼眸如血一般红。 方才长宁过来时,他还在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不曾停下,长宁刚要靠近,却被佩兰拦住,佩兰惊慌道:“陛下千万小心,薛侍卿像是着了魔了。” 可长宁却执意走过去,她伸手将薛迹抬起的手腕握住,不许他再继续下去,“薛郎……” 只这一声,便让薛迹停了手,他像是惊慌失措的小鹿一般,将长宁紧紧抱入怀里,眼泪不住地砸在她的脖颈中,长宁眼眶微红,“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薛迹只不住地摇头,他的嗓子仍不能发声,长宁察觉出他身体的异常,忙吩咐佩兰传太医过来,又看了身旁女人的打扮,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将薛迹抱的更紧,“去将君后请来。” 而卫渊清便来到了萧璟的前面,等萧璟过来时,长宁已经起身,他进门便瞧见长宁满身的血,霎时乱了分寸,“你受伤了?” 长宁摇了摇头,他这才留意到长宁正紧紧握着薛迹的手,而薛迹身上的血更可怖。 长宁便穿着这一身血衣,唤了禁卫统领俞延净进来,让她仔细辨认地上的那个女人,那女人已经面目狰狞,俞统领辨认一番,如实道:“陛下恕罪,此人确实是禁卫中一人,她是三月前被选中的。” 而随行太医也过了来,为薛迹诊脉之后,又问了他今日饮食,薛迹口不能言,还是他身旁宫人跪地道:“侍卿今日自晚宴回来,便只用了陛下让御膳房送的汤羹。奴才一直守在外面,可并未发现有人进来啊!” 那些人似乎是怕长宁责罚,跪了一地,“陛下饶命!” 太医道:“侍卿的饮食之中,应是被人下了情‖药,而如今侍卿口不能言,是情‖药之中,又添了些哑药。” 长宁神色一凛,却未先去追究,而是问太医道:“可有解决之法?” 太医道:“陛下放心,臣必定尽力。” 而后太医请薛迹去偏殿医治,薛迹却不肯离开长宁半步,他的眼神中透着不安,长宁抚着他的脸,轻声劝道:“你先随太医过去。” 长宁发了话,薛迹才肯离开,而等他们走后,长宁冷声吩咐道:“去将御膳房的人,都控制起来,将那里仔细查处,不可放过一处。” 萧璟担忧地看着长宁,“陛下还是先去更衣吧,身上的血迹实在太过污秽。” 长宁却道:“朕刚进来时,看到这满地的血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可他呢?他忍不住杀人之时,该有多无助。这血,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卫渊清一直立在那里,长宁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而正当他想离去之时,那给薛迹送去汤羹的宫人被带了过来,可他坚持道:“陛下,奴才绝不敢盖薛侍卿,那汤羹是奴才亲自送来不假,可奴才路途之中还碰到了贤君和昭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