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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坐在病床旁边,抓着被单痛哭,眼泪糊了满脸也顾不上,只是哽咽道。“大叔,你不要有事啊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你让我干嘛我就去干嘛,呜呜,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妇、妇/ck——”一声咒骂响起在病房里,将众人视线吸引过去。 “吵死了,哭什么哭?给我闭嘴!”不知何时,安格尔睁开了眼睛,眉头狠狠皱起,声音中气十足。 牧旬看着安格尔那不耐烦的生动样子,竟然有点怀念。还没等他说话,就见安格尔像是被呛到,开始咳嗽起来。 血液顺着咳出,染红了半边衣服。 山姆被这鲜血吓住,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血!血!” 牧旬眼疾手快,拿起旁边的纸去给安格尔擦血,“杰,去叫医生!” 医生迅速赶过来,给安格尔检查了一番,说没有什么大碍,让病人暂时保持冷静不要太激动,紧接着又提了两句注意事项后,转身离去。 经过那么一个折腾,安格尔只觉得疲倦。他眼神有点浑浊,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也没有吼人的力气了。 眼看着山姆红着眼睛担忧望着自己,周围人也盯着自己,安格尔烦躁极了。 搞得跟哭丧似的,我人不是还没死吗?! “别聚在这了,挤得我脑袋疼,赶紧走。”安格尔毫不留情开始赶人,语气语调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牧旬留下,我有点话想跟你说。”安格尔慢慢道,此时也没有了吼人的力气,显得有点虚。 牧旬离开的脚步顿住,将病例递给杰,来到安格尔旁边。 山姆不想走,但是看安格尔虚弱的样子,犹豫下还是选择听话,跟着杰他们离开病房。 关上门,想起安格尔憔悴的样子,山姆低头站着墙壁旁边,心里被愧疚懊悔充斥填满,整个人都很低落的,“都是我,如果我能早点留意到大叔的不对劲,也许就不会这样……” 安格尔是看着他长大的。当初自己想学习音乐,家里人不让,是安格尔大叔教他基础知识,做音乐启蒙。 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安格尔也勒令只让他喊大叔,但其实在山姆心里,对方就像他的亲爷爷一样。 肺癌。这个词对山姆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原本以为只在电视和新闻报道上面会出现。现在却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身边,而且发生在他最亲近的人身上。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山姆捂住脸,满满的懊悔。 杰此时也很难受。山姆说的这句话,何尝不是他想说的呢。 咳嗽对于他们来说太常见了,以至于杰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仔细留意的话,会发现安格尔今年格外反常。偏偏自己没有丝毫在意,哪怕牧旬提及,也没有任何重视。 病房外面,众人低着头,没有说话,表情皆是沉重。 牧旬留在病房,看着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虽然只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但他对安格尔,是真的尊敬。对方对音乐是真的热爱,他将整个人生都献给了音乐。 可现在…… “别那么看着我,烦人。”安格尔撑着想要坐起来,却没有力气。 牧旬将枕头叠好,扶着他半边倚靠着,这样能稍微轻松舒服点。 “吓到了吧?别担心,没那么严重。” 安格尔靠着枕头,深吸口气:“这病我早就知道了,肺癌晚期嘛,初查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挺慌的,想着怎么就我不幸中招了呢?每天都很痛苦,害怕一闭眼人就醒不过来了。” “后来想明白了。我们总是逃不过一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安格尔下意识摸索着手指,做出拿烟的动作,却发现自己没有烟。 他放下手,幽幽呼出口气,略带释然道:“所以,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让自己最后的时间,跟喜欢的东西待在一块。好歹快乐嘛。” “然后我发现啊,心态摆好了,其实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该吃吃该喝喝,享受每一天。”安格尔眉眼舒展开,连带着脸上的皱纹仿佛都隐没下去。 牧旬:“医生说,戒烟戒酒——” “别提这个了,提起来我就烦。抽了一辈子了,这最后几天还想让我戒掉?”后面的话安格尔没多说说,只是轻轻哼了声,那意思不言而喻。没门儿! “你要是出事了,基地怎么办?”牧旬问。 “杰他们现在已经有能力了,该试着独当一面了。”安格尔悠悠道。小意思,这难不倒他。 牧旬沉默,然后继续问:“音乐呢?你曾经说,想看着它成为潮流,在整个音乐世界掀起风暴。” 安格尔表情顿了顿,眼神暗淡下去,但他很快恢复平常,调整下坐姿,“不想了,没意思。人都这么老了,折腾不动。我本来就没几天了,现在啊,就像痛痛快快过日子,然后痛痛快快离开。” 安格尔表现得很洒脱,似乎看淡名利,将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只等待死亡。 毫无求生欲。 这不是个好现象。 牧旬看着这位满满无所谓表情的老人,丝毫无法将他,跟那个扬起乐谱对着杰狂骂的人联系起来。 那时候对方的眼睛很亮,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盼。那时候的安格尔,有个不服老的灵魂,有着不服输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