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闹剧
一辆的士缓缓停在了酒吧门口，一名年轻女孩从车上下来。 酒吧门口装修得金灿灿的，里面隐约传来喧哗吵闹的噪声，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子正蹲在不远处抽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司机瞥了一眼女孩，打算开口说什么。 正好女孩也转过身冲他笑了一下：“叔叔再见。” 司机看了她一眼，踩下油门走了。 吴越站门口打量了一下酒吧，酒吧名字叫朝歌。 啧，这名字取得……还挺复古。 吴越刚准备抬脚走进去，就被人叫住了。 “吴越？你在这干嘛？” 吴越回过头，就看到顾深手里拿着车钥匙正从停车那边朝这走来。 这缘分…… “顾警官晚上好啊！” 吴越收回脚，转身朝顾深打招呼，眉眼弯弯地说：“来这当然是开始夜生活啦！” 顾深扫了她一眼，就穿成这样，还夜生活？都没兴趣拆穿她了。 雷雨刚查到王晓峰最后一个电话打给的人就在这酒吧上班，顾深立马就赶过来了，没想到在这看到了吴越，这也太巧了吧？ “要一起进去吗？”吴越开口问。 “好吧。”顾深点点头，看看你搞什么鬼。 两人穿过一段短过道，来到了酒吧内部。 整个酒吧内部光线幽暗，中间有一个稍微凹陷的舞池，舞池周围摆着几个几人高的音响，正“砰砰砰”地蹦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顶上几只大彩灯正一闪一闪地四处乱晃，一群男女在中间疯狂地扭动着，还真有点rou林酒池的影子。 吴越一边跟在顾深后面，一边眯眼打量着。 顾深看着好笑，这分明就是第一次来的样子，刚刚还装一副老司机的德行。 顾深把吴越领到人较少的吧台边，示意她坐下：“说吧，来这干嘛？” 吴越识相地往凳子上一坐，冲他嘿嘿一笑：“长这么大都没来过这种地方，想来见识见识嘛。”说完扭过头往吧台那边到处张望。 酒保摇着五颜六色的脑袋，朝她看了一眼，把一杯五颜六色的东西推到她面前。 吴越刚伸出手，想拿过来看看是什么，就被一巴掌拍掉了，力道不重，吴越讪讪地缩回手，委屈地朝警察叔叔看了一眼。 “学校的安全教育片都白看了吗，失足少女都是从乱拿东西喝开始的！” 顾深一边义正言辞地教训吴越，一边把那杯东西推开，朝酒保威严地一挑眉：“给她拿杯牛奶！别耍花样啊！我还在这呢！” 吴越：“……” 酒保：“……”来这喝牛奶？是不是傻！ 顾深无视酒保鄙视的目光，盯着吴越看了一会才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不管你来这干嘛，不要乱喝东西，也别理陌生人搭讪，有事打我电话，我去办点事，等下就回，乖乖待这别乱跑，知道吗？” 吴越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腹诽了一句老妈子，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顾深看她这样子，才极不放心地离开，临走时还冲酒保狠狠瞪了一眼。 “别耍花样！”快走到转角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 吴越等顾深走远了，才扭头冲酒保一笑，视线往一排没开封的啤酒那看过去：“我要一瓶那个。” 酒保拿了一瓶啤酒，打开了递给吴越。 吴越接过啤酒小酌了一口，就捧在手里，眼睛四处乱瞄了一会就被酒保五颜六色的头发吸引过去了，好奇地盯着看。 酒保在擦杯子，被吴越目光灼灼地盯得有些无语，又想起刚顾深凶神恶煞的嘴脸，不好发作，便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嚷嚷道：“看什么看，小屁孩！” 吴越：“……” 酒保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跟吴越差不多年纪，但吴越人比较瘦，加上脸色苍白，头发高高扎了个马尾垂在身后，还穿了一身带帽衫休闲裤，再套个运动鞋，往那一坐，就是一个高中生的样子，偏刚刚顾深还一副保姆样，也不怪酒保骂她小屁孩。 吴越讪讪地收回目光，转而去打量别处。 酒吧里红男绿***逸放纵，昏暗的灯光忽闪忽闪，照着众人迷蒙沉醉的脸庞。僻静处的半封闭包厢里看不到交叠的身影，却传出欲望的喘息呻吟。 吴越“啧啧”地看着这群魔乱舞的景象，举起瓶子又喝了一口，只觉得“朝歌”这个名字还是太文艺了，应该改名叫“妖精窟”更显生动形象。 不远处的三个混混模样的青年聚在一起，其中一个抬手朝吴越这边指了指，叽叽哇哇地说着什么，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吴越看着三个各顶着红黄绿三色头发的青年朝自己这边走来，脑子里瞬间冒出“火鸡精”这几个字，接着心里居然有点遗憾，哎，差一点就是三原色了……转念又想，把头发染绿的那人是怎么想的呢？ 胡思乱想着又下意识地转过头往酒保五颜六色的脑袋上盯。 酒保：“……”看什么看，老子发型比他们好看多了好吗！ 吴越走神之际，三人已经走到吴越跟前，酒保也放下杯子看向了这边，面色有些凝重。 三人中的黄毛看着像他们的老大，嘴巴动了动，似是要说话。 下一句不会是“小meimei，哥哥们陪你玩玩，嘿嘿嘿”吧，吴越暗自腹诽。 果然，经典台词出现了。 “小meimei怎么一个人坐着，要不要哥哥们陪陪你啊！”黄毛一开口，一股酒气冲出来，熏得吴越眉头直皱。 黄毛之前远远看着吴越高中生模样一个人坐那，不喑世事地到处张望，便起了逗弄的坏心思，如今凑近了一看，清秀的脸庞上一双乌黑明亮，水灵灵的大眼睛，可爱得很，醉酒上头，便想抬起咸猪手往吴越脸上摸。 吴越眼光一凝，神色顿时变得冰冷，清澈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眼神不复刚才的懵懂纯真，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啪！”吴越拍开黄毛的咸猪手，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朝他肋骨往下的地方重重锤了一拳，黄毛痛苦地弯起了腰就要呕吐，吴越飞起一脚，直接把他踹翻在地，黄毛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嘴里还吐出些恶心的呕吐物。 随行的红毛和绿毛站得比较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呆愣了几秒，红毛回过神来，大骂了一句粗口，抬起手巴掌冲过来要往吴越脸上拍，吴越眼疾手快地抄起桌面上的啤酒瓶往他脸上一泼，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吴越趁红毛愣神之际，狠狠地踹了一旁的凳子，凳子直直地砸向红毛的肚子，红毛被撞得往后一仰。 吴越转脸往要冲过来的绿毛瞪了一眼，狠厉的神色略带笑意，在酒吧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诡异，绿毛突然心生恐惧，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周围又响起了一片起哄声，绿毛只觉得脸上挂不住，咬咬牙，一把夺过旁边看热闹人的酒瓶子。 顾深去酒吧休息间询问了几个服务员都没有得到满意的回复，心里也挂念着吴越那样子，担心她出什么事，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刚走近就看到吴越坐的吧台那边闹哄哄的围了一堆人，顾深眉头一皱，心道：出事了！急忙拨开人群往里面挤，结果刚挤进去，就看见一个绿毛小子抄起酒瓶要往吴越头上砸！ “你干什么！” 顾深朝绿毛喝道，大跨步上前，一只手抓住绿毛拿着瓶子的手腕，另一只手往绿毛腰带上一抓，脚步一顶，一个过肩摔把绿毛整个人摔在地面上。 “好！” “帅！” “漂亮！” …… 周围响起一阵叫好声，口哨声，还有“噼里啪啦”的掌声。 另外两人也从地上爬起来，心头怒火烧得旺，抄起凳子要往上冲。 “警察！别动！再动不气！” 顾深眼明手快掏出警官证往他们前面一摆，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轻举妄动。 顾深刚松了一口气，衣服就被身后的吴越猛拉了一下。 “跑了！快追！” 顾深顺着吴越往人群里指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一堆看热闹的人里有一个正在转身逃跑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吴越也着窜了出去。 吃瓜群众见没什么好看的了，便一哄而散，只留下突然被打了一顿的三只“火鸡精”捂着肚子摸着腿在原地面面相觑。 酒保看着门口消失的身影，愣了愣神，就又继续擦起了杯子。 那人大概是练过的，逃跑跑出了经验，速度不减还能准确地避开各种障碍物，甩开蹄子往前奔。 吴越觉得他大概闭着眼睛都能跑出一条生路来。 “呼呼呼……”吴越跟着顾深跑出了酒吧又跑了几百米，就在路边停了下来，正双手撑着腰大口喘气，同时往回看了一会，确定没有人追过来了。 “哈哈……嘶…哎哟！”吴越一时高兴，抬起两只手掌大力拍了一下，一阵酸疼顿时从右手手腕传上来，疼得吴越一阵龇牙。 吴越试着轻轻地扭动一下手腕，隐约的疼痛，大概是扭到了。 “肯定是刚刚打太大力了……”想到这，吴越又想到了那几只“火鸡精”，对比了一下，“嘿！不亏！” 开心之余又有点后怕，刚刚那酒瓶子要是没躲过，砸下来了，那就亏大发了，吴越想像了一下自己头上穿了个洞，脑浆哗啦啦流出来的场景……顿时打了个激灵。 “……得找个时间好好谢谢顾警官”自我反省只进行了一分钟，而且丝毫没有表达改过的意愿，吴越稍微顺平了气，就抬脚慢吞吞地往两个消失的拐角走去。 顾深平生最讨厌这种人了，明知跑不掉，还是要坚持跑一段，最后搞得大家都累，有什么意思呢？ 顾深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火气一上来，脚下步子就加快了，看着前面的身影，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追他，就一个纵身扑了上去，把那人扑倒，死死地摁在地上。 “老实点！” 地上的人还在不停地扭动，顾深一边大喘气一边抬手往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跑什么！别动！” 吴越刚从转角拐进来，就听到拍脑袋上的“啪”的一声，觉得有点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那人果然老实了许多，也不扭动了。 “你跑什么！” “你不追我我能跑吗！”那人有点委屈，声音还带着点嘶哑。 “你不跑我能追！”顾深更大声，又一巴掌拍了下去。 “就是！瞎跑什么！”吴越在一边狐假虎威地帮腔，也学着顾深轻飘飘地拍了一巴。 顾深突然想起吴越的存在。 “你不认识他？不是你让我追的吗？”顾深气还没顺过来，一个眼神射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她。 吴越眨眨眼睛，有点无辜状，摊手道：“我……不认识他啊……不过我看他一听见警察，一堆人里就他一个拔腿就跑……” 说着义正言辞地指着地上那人：“肯定有问题！” 吴越成功祸水东引，顾深又把视线射回地上那人。 那人心里叫苦，默默问候了一遍吴越的亲戚朋友……早知道不跑了，这都什么事！ “姓名！把身份证掏出来！”顾深的有些嘶哑的声音透露着威严。 “苟…苟富贵……”那人犹犹豫豫地开口，并往裤子口袋里摸了摸，然而那口袋一看就知道没东西。 “你就是苟富贵？！抬头！”顾深有些惊喜，刚刚太混乱了都没看清这人的长相，好嘛，得来全不费工夫！ “警、警官……你认识我？” “别装！找的就是你，王晓峰认识吧！” 苟富贵一听王晓峰的名字，整个人都慌了神了，哭爹喊娘地扒拉着顾深的裤腿：“我…我不认识什么王晓峰，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看你这不打自招的表情还说不认识？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肯定没少帮着他干坏事吧，老实交代！”吴越站在顾深后面，探出一半身躯，笑眯眯地盯着他，语气里带上些威胁的意味。 苟富贵一眼对上吴越，心里更苦了，刚刚吴越狠厉的样子他是见过的，这哪里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分明就是个煞星！ “我们查过王晓峰的通话记录，临死前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你的，你跟我说不认识他！”顾深抬高音亮训斥道。 吴越闻言眼神一闪，眯着眼看向苟富贵，指着他说：“不用审了，凶手肯定是他了，说！你是不是借由电话把王晓峰约出来，然后残忍杀害！” 突然被扣了杀人犯的黑锅，苟富贵顿时六神无主，嚷嚷道：“不！冤枉啊！不是我啊！我没杀人啊！真的不是我！” 说着想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抖抖索索地开口：“我、我那天是接到了他的电话、可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啊！我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喊了一个叫“叶颖”的名字，不是我！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叶颖……”吴越闻言微微有点惊讶，小声嘀咕了一句。 顾深瞥了吴越一眼，似乎对她这个套话的行为略有些不满，不过也没说什么，转而盯着苟富贵，语气不容置疑道：“跟我回局里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警方不会冤枉你的！” 苟富贵还扒拉着顾深的裤腿，眼里泛着泪光，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那……这没我什么事了，哎呀！天色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吴越说着就要转身准备开溜。 “你给我站住！” 吴越被顾深中气十足的一声吼住了，感觉瞬间回到了初中做坏事被教导主任抓住的时代，只好耸着肩，一动不敢动。 顾深看着吴越可怜兮兮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好像太大声了，声音不由地柔和了许多：“你跟着一起走，我再送你回去。” 吴越识相地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好，听你的，听你的。” 苟富贵在一边看着，在心里暗骂，警官啊！你别被她这副纯良的样子给骗了啊！这丫头下手黑着呢！ 顾深带着两人回了市刑警大队，把苟富贵交给了值夜班的同事录口供，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便开车送吴越回去。 “说吧！到底为什么要去酒吧！” 顾深开着车目视前方，吴越没有看清他的表情，但从语气里能脑补出那个经典的“坦白从宽脸”，暗暗地叹了口气，这警察叔叔还真是够专业的，连表情都这么到位，只好老实交待。 “我从王晓峰的助理那打听到王晓峰常去那个酒吧，想着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顾深一皱眉：“王晓峰的案子我们警方会查，你瞎掺和什么？” “我这不是为了证明我清白吗……而且他是我老板，突然间死了，我这不是好奇吗……” “好奇害死猫！没听过吗？朝歌那么乱的地方也是你一个独身女孩子随便去的吗！要不是我拦了那一下，我明天都能拿到你的尸检报告了！” 吴越：“……” 顾深现在才想起刚刚凶险的一幕，觉得心有余悸。 顾深二十岁就当了警察，到现在都有七八年了，见过许多的人跟事，肮脏的交易，血腥的凶案现场，穷凶极恶的毒贩，嗜血的变态，失足堕落的，无家可归的，惨遭暴力虐凌的……也可以说是被这世间百态锻炼出一层小小的心理屏障，对于很多事情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牵动，偏偏这层屏障就被才见过几次面的吴越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顾深越想越觉得气不顺，最后把原因归结为“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就想要开口对她展开深层次的思想教育工作，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吴越在一旁看着顾深越来越黑的侧脸，觉得这人长着一张小伙子的脸，怎么cao着老大爷的心……突然发现顾深嘴巴动了动，似是要说话，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开口打断：“我知道错了！是我鲁莽冲动，不知天高地厚，不考虑实际情况，置自身安全于不顾，意气用事，差点酿成大祸……” 以下下省略1000字以上的自我反省心路历程。 吴越看着顾深稍微缓和的脸色，打蛇随棍上，郑重地朝他道了个谢：“刚刚真的是谢谢你了！”又眉眼弯弯地说：“明天周末！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当谢礼！” 顾深看吴越认错态度良好，深觉自己这个群众安全教育思想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又看吴越诚意满满的样子，便想答应下来，便开口道：“好，时间你定，我请你。” “也行。”吴越笑着应了。 吴越回到宿舍已经快十点了，站在门口的时候发现屋里没开灯，有点奇怪，叫了一声“刘若”，没人答应。 难道出去买东西了？ 吴越想着，坐在沙发上掏出了手机，刚打开就看到了刘若的未查看信息：“这几天店里有点事，我晚上都不回来睡了，你早点休息吧。” “这样也好……只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吴越看完信息嘀咕了一句。 其实刘若两天前就从外地回来了，吴越看到她的时侯发现她憔悴了不少，似乎碰上了棘手的事，整个人脸色不好，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晚上似乎还做噩梦了。 昨天吴越听到她房里的动静，想进去看看，发现门锁上了，便敲了敲门，还把她吓了一跳，虽然刘若隔着门说她没什么事，但吴越听出她声音微微颤抖，必定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吴越一瞬间就想到了王晓峰，觉得是自己缠身的厄运影响到了同屋的刘若。 “……这件事得赶紧解决才行。”吴越想着，便想方设法地了解王晓峰更多的事，才从助理套到了酒吧这个情报，走进酒吧那一刻，吴越就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这里的灯光与梦里那诡异的灯光如出一撤。 “那……那些鬼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呢？” 吴越闭着眼睛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又想到了今天晚上的事。 “叶颖……”吴越所有所思地低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