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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凤让马车绕着城转了几个来回,在车夫即将爆发和确定就算有人跟踪也晕乎的时候,道:“师傅,麻烦你去千叠楼。” 千叠楼之所以叫千叠楼,完全是因为临着千叠山的茶楼,而且有十层之高,立在最顶层几乎可以俯瞰大半的千叠山,所以取了千叠二字,是个有名的地界。 小凤赶到千叠楼之时,楼外守了许多持了刀的布衣侍卫。便知他已经来了,不多待,下马车亮了碧玉牌的通行令,入了楼。 楼被包下了,空无一人。小凤一路直上顶楼,却在只余两个台阶之时停了脚,小心的平复气喘吁吁,又仔细整了整衣衫发鬓,这才笑容可掬的上了楼。 “小凤参见圣上。”小凤倾身行礼,却被一双手扶住。 那人笑道:“都是自己人了还拘什么礼。”一双眉眼有些倦,懒懒的笑着,背着一身月色,迷惑人眼。 小凤抬眼就晃了晃神。他已挥退了侍候的太监,伸手贴在小凤的额头,让小凤一惊。 他却道:“你昨个身子烫的很,现下好多了。”收回手,轻声问:“还难受吗?” 额头还余着他指尖的温度,小凤愣愣的啊了一声。见他蹙了眉,“昨个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胸口难受,现在怎么样了?我特地带了御医来,让他给你瞧瞧吧。” “不用了。”小凤拦下他,垂着黑脸,小手指在衣角绞啊绞的不敢抬头看他,嘟囔道:“我已经好多了……谢谢。” 皇帝噗的笑了,抬手敲了她的头,“你这谢谢可真让朕别扭的,快打住吧,说正事,你找朕来不是为了说谢谢吧?” 小凤塌了脸,多不容易娇羞这一回啊。 引他来到楼廊边,在一壁月色下俯瞰寂寂静静的千叠山。小凤指着不远处的梧桐林道:“圣上瞧的清那片林子吗?” 抬眼望了望,皇帝点头,“若是月色好点,瞧的八九吧。” “那便够了。”小凤打怀中掏出两支细小的烟花棒塞给他一支,“明晚若我放这烟火,还劳圣上也立刻放烟火下令,让众军入林。” 皇帝瞧着手中的烟花棒有些愣怔,听她又问:“半刻的时间精甲兵可以赶到吗?” 沉吟片刻,皇帝道:“不能靠近,只能从千叠山外入林……可以吧。” 小凤突然落眼在他身上,极静,“不能有分毫之差。”辗转看向脚下的千叠山,笑道:“圣上,我可是把自个的命都交托给你了,您老可千万要悠着点啊。” “半刻。”皇帝极安静的道:“你一定要等朕,少一点都不成。”那样的语气,和当初说,朕要让这天下无人敢再欺你时,是一模一样的,淡淡的,极静的,却笃定,掷地有声,让小凤愣怔。 今夜月色凉薄,夜也亮的很。 他倒了一盏热茶塞在小凤掌心,别扭的瞥过头道:“暖着吧,瞧你的手都冻青了。” 这是本来肤色成不……小凤腹诽,掌心的热茶袅着清香暖在四骸,直抵心肺,是止不住的弯了眉。 摸着贴身藏着的护身符,小凤踯躅,最后瞧着他染了一壁月色的侧脸,终是没拿出来。 她想,等这件事儿完了吧…… 那一夜的月,有些醉人,瞧不清眉间藏的小心思。 争奈乍圆还缺 翌日,天阴欲雨,山风满楼。 两更时分,有人驾马车驶入黑魅魅的千叠山,碾了落叶吱呀直入后山梧桐林。与此同时早已熄灯的千叠楼顶楼摇曳着亮了烛火。 车轱碌碌中,赶车人回头望了一眼遥遥的千叠楼,只瞧的清映在夜色里灯火晕满楼,瞧不清那挑灯之人。 这路她熟,几个转折便入了后山梧桐林,搭眼便瞧见了林中梧桐下,斜倚在一把红木椅中单手支颚,半寐的碧衣男子,和身旁笔直立着的男装女子,清一色的白,煞是挑眼。 马车驶到林子中央,赶车人清咳了两声。 “你迟了两刻。”半寐的碧衣男子没睁眼,微蹙了细眉,“我不喜欢等人。” 赶车人干笑两声,不太利落的跳下马车,一身绛紫色袄袍不甚服帖,衬的她有点圆。她笑道:“对不住,出来时换了身衣服,就晚了点,清浅公子担待担待。” 一身水碧色长衣的清浅公子轻抖了卷长的眉睫,半开眼的瞧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勾了唇角,“真难看。” 一张兴奋的黑脸瞬间垮了下来。小凤扫了一眼四周,问:“人呢?林什么川呢?” 清浅公子坐直了身子,弹了弹长衫,笑道:“我要的人呢?” 抬手掀开了马车帘子,小凤朝车内努了努嘴。 月色并不明朗,只隐约瞧见车内躺着个人,一身的白袍。清浅公子挥手示意,一旁的男装女子便额首上前,在车外亮了火折子,耀了耀,俯身道:“回公子,是端木朝华。” 清浅公子挑了眉笑:“没想到,你就是看着傻,真真的人不可貌相啊。” 扯了扯绛紫小袄,小凤也笑:“多谢清浅公子夸奖,不过你要的人也确认过了,那我要的人呢?” “急什么,欢夜才刚刚开始。”清浅公子唇角挑笑,轻一挥手,梧桐树后便有两个黑衣男子架了个红衣男子过来。 那男子垂着头,未束的发遮了眉目,让小凤瞧不真切,便有些迟疑的试探性唤了一声:“蒋秀才?” 那人闻言骤然抬头,露出一张略微惨白的脸来,“小凤……”喃喃的喊了一声,又提高声音喊,“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