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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贾赦嚷得如何凶,可到底还是顾念着手足情谊,也顾念着谁待他好。保龄侯这个舅舅,可没少带着人玩耍。 这份情谊还是有的。 随着众人各有所思,一时间无人开口言谈,氛围陷入了僵局。唯有时间悄然而逝,眨眼间天便蒙蒙亮。 瞧着太阳都快要出来了,亲爹还在举头望明月,贾赦揉揉咕咕叫的肚皮,率先憋不住开口了,“报告,交卷了。” 此话不亚于滚热的油锅里倒入了一滴水,顷刻间整个院落都沸腾了起来。 迎着院内众人诡异的眼神,贾赦高高举起自己的答卷,指着上面“大义灭亲,理所当然”八个大字,开口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亲属之间,更要重视规矩。情分是情分,但不是本分。”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可能和稀泥,越和稀泥,越讲情理,反而沟壑难填。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也能被翻出来。”贾赦说到最后一句,面色带着冷厉,“当然你们也可以说我因为张氏的事情,有所偏见。可我吃一堑长一智,绝对不谈感情,只谈律法和利益。” 一听到贾赦这番冷漠绝情的话语,史世爵眼中的理智彻底被愤恨所吞噬,面色阴沉,冷声怒喝着:“你压根就不是赦儿,赦儿定不会如此开口,绝对不会!” 声音带着些喑哑,却是拼劲了全身的力气怒吼着,听在在场众人耳里,带着难以形容的震撼与莫名的酸涩。 “你这话不是在万宁寺时就已经说过?”贾赦面对这声指责,并不在意,神色淡淡的开口:“当你觉得我对那老和尚动用严刑峻法之时,不就已经认识到了?人都是会变的,就如你,不是吗?” 面对这声质问,史世爵神色带着些崩溃,脱口而出,“可是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现场诡异的死寂。 “我还真他娘的谢谢你啊!”贾赦回过神来,嗤笑连连,“为了我?你是觉得我是傻逼?不会你是想说你努力奋斗,与人勾、结,都是想爬上高位,比我爹高,这样子就能够护着我了?” 史世爵闻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贾赦。 贾史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虽然先前不曾想过,可这一刻,看着史世爵眼中迸发出的一抹希冀,气得面色都刷白了一分。这叫什么事啊! “贾赦,你这个孽障,你浑说什么?”贾史氏下意识的率先喝骂了贾赦一声。她不敢相信,完全不信。她们史家,她娘家最出息的孩子,她最引以为傲的侄子,竟然……竟然是因为对贾赦抱有这样的心思。 要不是贾赦打小就在史世爵身边腻歪,又岂会如此? 又岂会如此? 冷不丁的听得贾史氏这一声的怒吼,在场所有人视线都惊骇的抬眸盯向了贾史氏,带着审视。 贾代善不可置信看向贾史氏,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发妻,眼眸难得写满了困惑:“贾史氏,你在说什么?” “对……”贾政回过神来,话语带着些颤抖,目光饱含希冀的看向贾史氏,还使劲的给人使眼色,“娘,这……这不是……争个古玩之类的事情啊,娘您可以用来大方,用来显示大气的。这……这事是史世爵不对啊。这表兄弟……这……” 听得贾政这举例,贾赦猝不及防的回想起往事,哈哈大笑,“你还没捋清楚贾史氏的逻辑吗?在没有动摇史家之前,她可以捍卫贾家的颜面。可一旦触及到了史家,或者说史家若是败了,贾史氏就损了颜面,再也不是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超品诰命夫人。” “完美的超品诰命夫人。”贾赦说着,眸光闪了闪,压下不知何时冒出的酸涩,一字一顿,恍若利刃般扎向自己的心尖,“这才是您所追求,追求了一辈子的。” 贾史氏面色带着狠厉,“你这个孽障,你忤……” “贾史氏,”贾代善回眸狠狠剐了人一眼,“你是个母亲。” 贾史氏迎着贾代善冰凉凉的目光,心中猛得一跳,“你……” “我本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带着宁府一行回去。珍儿这小混蛋八卦,我留着他,只不过是想等你的人找了保龄侯后,跟人好好聊一聊金陵族人的问题,以宗族的身份出面更有威慑力。”贾代善越说,话语越冰冷,“金陵族人,对我们而言,鞭长莫及,难以管教。且随着所谓”金陵四大家族”的盛行,这帮人在地方行事多有狐假虎威,损我等名声。” “我贾家秉姻亲关系,提醒人一句,地、方、结、党,刀悬脖颈。” 当然,还有一个私心,就是怕万一的那个万一,泰安帝最后那一道圣旨成真,以贾家现如今的风气,没准还真会因此抖起来。 所以,必须断尾求生。 “但眼下,我倒是觉得自己想法错了。”贾代善冷声,“赦儿心软,即使媳妇行事不当,也想着人能迷途知返。但对于我而言,不可能。” 这话带着一丝的危险这气,将原本就沉闷到令人窒息的氛围压抑的愈发窒息。 “贾代善,你……我……”贾史氏看着人不容置喙的模样,只觉得心寒,“我……我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相夫教子,不过是一时气急,说了一句话而已,你竟然就这般待我?!这般在众人面前直接下我的颜面?!” “便如堤坝,外表在扎实,可也抵挡不住一次洪水。抵不住这内里,”贾代善深呼吸一口气,道:“是劣质的土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