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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和乐融融,幸福美满的生活却在天海纯也十一岁时,戛然而止。

    天海纯也那时正放暑假,因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难得休假在家,就没有跟着父母一起出去旅游。

    然而他没等到旅游归来的父母,却等来了父母双双遇难的噩耗。

    ——

    之后发生的一切,如今的天海纯也回想起来,觉得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失去父母的他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他振作起来,直到,他听到有人问了他一句话。

    “想为你的父母报仇吗?”

    那句话仿佛打破悲伤痛苦,穿透无光长夜的希望之矢,天海纯也听到后脑子里就充满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他一定要为父母报仇!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于是,天海纯也接受了官方明面上不存在的神秘组织伸出的橄榄枝,被咒术异能双重封印了记忆,送到了彼时一片乱象的横滨。

    那颗随着他一起而来的蓝宝石就是尘封他过往的封印之石,一旦他顺利长大成人时封印就会松动,将他失去的记忆还回来,好让他转变为官方的卧底。

    封印天海纯也记忆的人很确信将来他恢复记忆后,不会被经历的一切所策反。因为在做出这个决定前,他们就已经对天海纯也做了相当多的测试,从他个人的性格等等方面,确保他不会被真正染黑。

    官方看中了天海纯也的才能,相信他进入横滨之后绝对不会泯然众人,一定会有所成就。

    事实上如今也证明了官方评测人员的远见,天海纯也在十数位同样的暗子之中,他的能力是最为出色优秀的。

    优秀到官方后悔当初将他作为卧底送了出去,让他帮助森鸥外造就了那样强大的港口黑手党。让原来只是一个地下黑帮的港口黑手党变得如此棘手,让他们想接触天海纯也试探他是否恢复了记忆都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

    卧底吗……

    天海纯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初官方用来诱惑他的东西,是让他为父母复仇。

    杀死他父母的,其实是一位异能者,也正因为如此,官方才将他送入异能者频出不穷,难以管辖的横滨。

    可是他的父母,在生前希望他成为一名正义的警察,抓捕打击罪犯。

    小时候的他,也梦想着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因为抓犯人的警察很帅气,替无辜者伸张正义的警察是英雄。

    但现在,他却成为了应当被警察打击的对象,成为了一个手上沾满血腥,犯下无数罪恶,彻彻底底的黑手党。

    天海纯也早在十五岁时与降谷零冲锋就受过一次过往与现实的冲击,可到了现在一切被揭露后,依然有些难以接受。

    路,都是他自己选的。

    为了替父母报仇接受计划,为了得到森鸥外的赞许杀人,为了成为令老师满意的弟子无恶不作……

    一切的一切,他又怎能说得出自己全然无辜,只是被逼无奈?

    现在,他真的能抛下如今的一切,回头是岸吗?

    天海纯也扪心自问,却暂时无法给出答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天空遍染红霞,夕阳西下。

    昏暗的办公室内,电脑屏幕的荧光照出了天海纯也俊美出尘的面孔,显得有些苍白冰冷。

    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与森鸥外竟有几分相像,才像是森鸥外亲手教出来的弟子。

    但事实上,天海纯也却在用森鸥外教导他的“最优解”,来权衡他是否要成为卧底离开港口黑手党的利与弊。

    “首领是组织的奴隶。”

    “为了组织,什么样的恶事都可以去做,连手下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

    “只要为了组织好,连身为首领的自己都可以放弃。”

    “纯也,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同时也是喂养港口黑手党这棵大树最大的养分,首领的每一个决策都影响着这棵大树的生长方向。”

    “必须要以绝对冷静理智的态度去做每一个决定,抛弃一切私人感情,只看利弊,不看是非好坏。”

    “放弃一个无用的鸡肋,换来能够带来巨大利益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你认为我做的不对吗?”

    “纯也,帮助我吧,我需要你。”

    “目前的伤亡还不到你出场的地步,我不允许你暗中出手。没用的废物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清理掉,我们只需要留下来的精英。”

    “你做得很好,纯也。”

    “可是这个程度还不够,再努力一些吧,纯也。”

    “最近天气温差变化很大,不要贪凉穿得太薄,小心感冒。”

    “淋雨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出门要带伞吗?”

    “不行呀,这些人似乎小瞧了我们,纯也,你觉得该不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有一就有二,还是全都杀掉比较好。交给你了,纯也。”

    “千万不要离开我,纯也。”

    “不要背叛我,纯也。”

    “纯也……”

    “纯也……”

    ……

    “……芥川不出马的话,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呢。”

    喝下午茶时森鸥外的那句话,成为了天海纯也心中的天平向离开倾斜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是他朝夕相处的同伴朋友,他曾经经历过两次相同的事,一次是他自己,一次是四年前的织田作之助,难道这一次他仍然要袖手旁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