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蛇蜕
无论春夏秋冬，无论看多少次，南明山的风光始终是如此秀丽，令凌青云心旷神怡。 “晋级中年段后，似乎就没有南明山的历练了。”凌青云望着眼前风景，微微感慨，也难怪，南明山终究只是南明学院的后山，再怎么秀丽也无法与真正的险地与机缘之地相提并论，真要让几千石魄境学生在这里采药、狩猎，没几年这片山清水秀的灵山就会变成荒山。 南明山只适合作为低年段学生历练的起点与摇篮，对达到石魄境乃至其上的学子而言，危险意味已去，更多地令人缅怀与欣赏。 “那里是新生？”凌青云远远望见几道身影晃动，微笑着绕道而行，他想起了当初与周驰、薛雪、徐灵峰组队历练，这些少年想必也是如此。 明明才入学一年，甚至实际年龄未必比新生更大，凌青云却有种历经沧桑的感慨，生死磨砺，境界突破，结交好友，获取机缘，短短一年他已收获了太多，或许这就是南明学院的神奇与魅力。 石魄境脚程惊人，即便在绕开新生的情况下凌青云依旧迅速赶入南明山内部，忽然在一地停顿，摇头望去正有驼峰状山峰屹立，张望四周，或是断折或被割开树皮的树木有些眼熟。 “这是劲风席卷的结果……”凌青云抚摸一棵古木的创伤，忽有记忆映现面前，一道白影席卷狂风，所过之处草木俱折…… “紫瞳虎！”在无字书与月灵的帮助下凌青云成功回想，这种伤痕正是紫瞳虎护体劲风撕开的，当初一战实在险恶，也改变了宋鑫的命运轨迹。 “而若宋鑫不曾变化，我大概也不会与你结缘。”这番感慨是对体内青蛇说的，后者懵懂，勉强散发一阵精神波动表示知了。 怀念地看了一眼恶战之地，凌青云奔向南明山更深入，再往内几乎就没有低年段学生历练了，就算凌青云一路跑来都颇费时间。 “就在这了。”凌青云选中一颗苍劲古松，于松下释放青蛇接着便拔剑起舞，切斩挑劈中开始了今日的练剑，一道道逼出劲气的凌厉剑意吓得青蛇东躲西藏却始终围绕在凌青云脚边，在房间内闹腾的它倒成了不肯离人半步的乖宝宝。 “去历练，不然就将你丢在这了。”凌青云却不顾青蛇围着裤腿转圈，拿脑袋热情蹭动的讨好，严厉的语气令青蛇痛苦地耷拉脑袋，表现与遭受家长或先生批评的幼童如出一辙，它可不敢质疑“家长”的威严，只得一挪一回头地钻入草丛，进行历练。 所谓历练就是实战，凌青云深知唯有实战才能锻炼战力与勇气，这一点不光对人族有效，放在兽类或真龙后裔身上同样适用，龙怎么能天天在房间或宿主体内盘着，哪怕尚幼也得展露爪牙才不堕先祖威名！ 可青蛇实在不像传说中高贵骄傲的真龙后裔，用“好吃懒做”评价都不为过，分享凌青云的食物时乐此不疲，要自己狩猎甚至与强敌搏杀是绝不愿意的，凌青云很怀疑没有自己督促这家伙会不会成为一条废龙。 随着一声声剑鸣锵音，青蛇游入草丛，吐着信子寻觅自己的猎物。 不能太强，不然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也不能太弱，拿只蟋蟀老鼠交差是行不通的，虽然它更倾向于袭击这些小型对手，青蛇转了一圈，周围只有一些不足为道的小昆虫，远处倒传来了兔子的气味，兔子的味道可比老鼠虫子好多了……青蛇忍不住抬起前身，看着一只野兔低头吃草，好，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接近…… 窸窣一声，警觉得竖起耳朵的野兔窜向远方了，急得青蛇全速追击，爬出数丈却担忧离凌青云太远遭遇危险，只好停下，并发出郁闷的嘶嘶声，将这嘶嘶声翻译成河语那就是“唉，居然让这兔子跑了，可惜我的大餐……为什么其他蛇就能伏击到猎物而我每次都不成功呢？不过就算捉住这只兔子也没法完成历练，还是找其他猎物吧……” 它的问题倒有答案，引前贤之言便是“蚓无爪牙之利，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xue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论力量，智慧，拥有真龙血脉的它当然比寻常蛇类强得多，可偏偏正是这些优势令它无法具备优秀猎手的耐心与决断，欲要捕捉猎物却屡战屡败。 这倒是好事，看着兔子从眼皮底下溜走的青蛇颇为不爽，只想再找其他猎物或对手撒气，以证明自己并非百无一用，这恰实现了凌青云的目的。 于是不一会儿南明山深处就出现了这样的景象，一条不到一尺长的青蛇扬着脑袋以远超同类的速度四处乱窜，一会儿追逐野兔，一会儿驱赶松鼠，甚至还从地上跃起直扑麻雀，闲着无聊又瞅了瞅蚂蚁窝，算是将周围的小动物都惹了个遍，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它终于对上了实力足够的对手。 这是一只体型比同类要大许多，尖牙利齿闪烁寒芒的灰色狐狸，体长足有青蛇三倍的它简直像一条狼，血盆大口一张就能将青蛇咬成两段。 这是一场体型悬殊的战斗，青蛇望着狐狸的庞大头颅一阵哆嗦，差点就像当初遇到凌青云一样连连嗑头，求恩人不杀了。 不对，这只是一只狐狸，本龙怕什么？青蛇忽觉不甘，嘶嘶吐信直瞪狐狸，这气势倒令狐狸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这个向自己挑衅的小东西。 作为一只铁爪狐，它虽不算异兽，放在山中也能欺负不少动物，有自信一爪拍死这条小青蛇，问题是这条蛇似乎是没见过的种类，谁知道它也没有毒？在这弱rou强食的森林里若中了毒，就算不即刻毙命导致身体虚弱也有可能导致饿死，而这小家伙还没自己尾巴长，宰了还不够塞牙缝……铁爪狐权衡利弊，身子继续后退，决定不冒这个险。 “嘶嘶嘶！”见铁爪狐后退青蛇却极其兴奋地嘶叫起来，在它看来后退就是示弱与畏惧，这只狐狸定是不堪一击的胆小鬼，拿来作今天的历练成果却正合适！念及此青蛇毫不犹豫地暴掠而出，这剧动令铁爪狐大吃一惊。 我不杀你，你反来惹我，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铁爪狐发怒，一身毛发勃然竖起，刺猬般威风骇人，同时利爪伸出，企图将这条不要命的小蛇撕成两半，惊人的反应与判断能力竟使铁爪狐在被偷袭的情况下反而一爪劈中青蛇，但爪尖传回的触感却令铁爪狐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一爪子下去，这条小蛇居然没被切断，反倒将自己的爪子震得生疼？要知道它的铁爪甚至能在石头上劈出划痕！ 青蛇却不管铁爪狐如何疑惑，仗着鳞甲坚硬一口就咬上铁爪狐脖颈，匕首般的蛇牙轻易穿透毛皮，痛得这只敢与豺狼厮杀的猛兽悲声嚎叫，实为龙裔的青蛇毫不顾蛇类出击一击必杀的规矩，死咬着狐狸脖颈不肯松口，还卷起尾巴企图将猎物勒到窒息，然而战斗经验丰富的铁爪狐却在青蛇缠上脖子之前挥动双爪一通猛抓，忍受着利爪被蛇鳞震得生疼与蛇牙撕扯血rou的痛楚生生将青蛇从脖子上拽了下来，接着张口就咬！ “嘶！”青蛇惊叫，躲闪不及被铁爪狐咬了个正着，只听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破碎的却不是被咬的青蛇，而是那狠狠咬上蛇鳞的利齿。 铁爪狐几乎要流泪了，就算是乌龟壳也没这条小蛇的鳞片硬！可吃痛的它却不敢放开小蛇，这家伙不光鳞片硬，速度还快，蛇牙更是锋利得很，放开它后再被咬上一口可吃不消。 于是便形成铁爪狐将青蛇紧抓紧咬，青蛇扭动身子企图挣脱与反咬却不得的场面。 “嘶嘶！”青蛇不断吐信，紧张至极，它能感觉到铁爪狐用利齿磨过自己的鳞片，虽然它对自己的鳞片很有信心，在别人口中却没底气打金刚不坏的包票，更致命的是铁爪狐的大嘴咬合，双爪拉扯已令它感受到身体被生生扯裂的剧痛，再这么下去，它就算有青鳞护体也必死无疑！ 而在这危险的僵持中铁爪狐再度展现老练掠食者的手段，它不确定这么拉扯咬合能否解决这条比乌龟还硬的青蛇，它迅速将对手的定位从小动物转化为乌龟壳并找到战术——击其要害。 你鳞片再硬，还能护住眼睛和嘴？铁爪狐的眼中闪起狡诈冷光，它嘴上用力反正猎物逃脱，却松开一爪，狠狠地抓向青蛇脑袋！ 远处，已停止剑舞的凌青云目光凛然，签订共生契约的他自然感觉到青蛇面对的大危机，他随时能以一道剑气甚至一记符文解决铁爪狐，但他冷静地看着，哪怕在青蛇似乎要重伤毙命的时刻。 唯有生死才能逼出生命最强的潜力，强者之路本就是不破不立。 身怀青龙血脉的你，会被一只寻常野兽击败甚至猎杀吗？这场胜负不取决于天，只取决于你自己。 凌青云目光灼灼，他见到了游走生死的自己，见到无数因此破茧成蝶的强者英杰，也若见到不到一尺的青蛇身上巨影啸吼，威震玄黄。 “嘶！”生死间，青蛇绷直了身体，发出一声比以往沉厚而更具力量感的嘶吼，披满青鳞的身躯猛然耀起，化作一道青芒破空。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瞬调转，血溅如蓬，娇小身影沐浴着强敌之血，昂首着宣告自己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