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篇竺寒（拾伍）

    竺寒同药叉再上般若寺，路上几次张开了口还是咽回去。药叉静静看着小和尚吞吐模样，暗中偷笑。他惯是嘴毒且碎的，率先开腔，“你可见着阿y了？”

    “自然见到。”只觉得这问的是无用之话。

    “有没有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

    “灼红退了。”

    “嗯？非也非也。”

    ……

    天竺以东，有罗刹鬼国。罗刹，佛家所谓恶鬼也，食人血r0u，飞天遁地，恐怖可畏。事实上，也并非如此。

    罗刹鬼国中，男子黑肤红发，nv子相貌绝美，皆是碧眼。尤其是nv鬼所化之娇美身躯，闻名鬼界。但为何大唐百鬼未慕名前往修习？还不是因为罗刹国太过y暗，是鬼们都要道叹的一句邪恶，更别说罗刹婆传与不传。

    不似大唐有y司管辖，阎王判官秉权，鬼差狱卒行事。罗刹鬼国存在，除非接连y日后的yanyan午时，他们都能行动自如。也因此而不受任何约束。罗刹没有执政当权，没有规矩方圆，只有个个“平等”的“百姓”。而国民没有名姓，男子称为罗刹郎，nv子称为罗刹nv，国风fangdang。

    无论是鬼与鬼之间打斗至si，还是混乱男nv关系日日新奇，又或是罗刹夜行吃人心肺，都无人制裁。便只是第一条，就能劝退慕名前往的小鬼无数。只阿y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在h沙里扑腾了几百个日日夜夜，也绝未后悔过。

    庆幸一方神明之下，万鬼讲的都是同一种鬼语，她一团黑烟也能与之交流。罗刹郎身姿挺拔，各个健硕粗犷，是长安子民不能欣赏的俊美，但鬼可以。而罗刹nv身形妖娆，不似大唐nv儿的丰盈温婉，她们个个suxi0ng翘t，腰肢细的夸张，到胯部好大的一条曲线。五官也是深深轮廓，下笔很深，绿眼魅惑。

    阿y游荡在国内之时，初初看着遍地人形的鬼，震惊之余竟也在盘算着自己要变成什么样的nv子。看遍了最热闹的一条街，她发现：所见的都不喜欢。

    因这不是长安之美。

    大抵鬼界也有特殊风尚，因而总觉得罗刹鬼国的美人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并没有教她选择的权力，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罗刹nv愿意教她幻形。经历挨家挨户苛求，她还只能在夜里出动，不知无意间窥探过多少春闺情事。

    那是无望转为绝望的一年。

    她扣过每一户的门，苦苦哀求，再被咒骂着拒之门外。要庆幸，那时还不是人形，不然定要为此流大片眼泪，足以浸sh整个西域沙漠，化尘为泥。

    最难之时，每每望向天空，依旧是那轮弯月高悬于空中，她不敢再看平地周身。因为一旦低头，看不到那满额冷汗的小沙弥，圆润的光头，认真的神se，还有从小ai皱的眉。

    灰鹤对月嘶唳，是至痛至极的哀嚎，鸟喙张开，吐出蓝se火焰，在夜半三更闪烁着凄yan的光久久不散。这亦是y摩罗鬼的传承，可谓是最特殊之处，再没有别的鬼有如此技巧。且因她生的不凡，寻常的y摩罗鬼火焰远不如她的硕大明亮，无法相提并论。

    黑暗中，罗刹婆窥探一切，请灰鹤入家门，授幻形技法。这是是阿y自从入罗刹以来所见最不同的一个罗刹nv，白发散乱，红衣凄异，却又是少nv之容貌，同意与她做个交易。

    即以口吐火焰之特异，换幻化人身之法。

    她那残破的屋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阿y没猜错的话，里面皆是不同鬼魂的珍异之处，有绝美眼球，有至纤玉手，有一本残卷……也不知道自己的蓝se火焰，会放在怎样的容器之中。

    深夜，罗刹婆抓着灰鹤纤细脖颈按在个镜子前。即便阿y是鬼，也觉得那姿势屈辱，可她不敢反抗。她怕她一旦挣扎，惹了罗刹婆不快，就不同她做交易了。而那镜子许多年后阿y才知，是罗刹宝物，名为鬼镜，能照出来每个鬼的最珍贵之处。见着镜子里是一团明yan的蓝se火焰，罗刹婆笑得诡异，放下心来，有即将荣获至宝的变态喜悦。

    可阿y一点心理准备都没做，也许是她从来都不满足自己的两种形态，因而对身t的每一部分没有任何概念。

    好疼。

    她从未想到，鬼居然也会疼痛，是千万颗针同时向喉咙最深处钻，浑身的痛觉神经都集中在那一处，她甚至觉得是在被人用钝钝的刀缓慢地切割脖颈。直至那gu焰气有一丝丝的上涌，涌现至眼球中，罗刹婆看着灰鹤的豆大眼睛挂满清澄的蓝，仿佛觉得本应全部由自己剥夺的财富被人抠走了那么一小块。

    疼痛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罗刹婆手掌控着蓝se火焰，放进了琉璃瓶子中，蓝变的不太真实，染上了其他颜se。而钳制在虎口处的灰鹤被她无情甩到墙角，阿y疼的好想伸手m0一m0自己脖颈，可她不是人，只能靠在原地嘶哑地叫。

    她祈求：“婆婆，教我。”

    即便是说着气音嘶嘶的鬼语，也变得难听至极，阿y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初初取了蓝se火焰而造成的，总归会好。

    罗刹婆满脸挂着邪笑，手捧着她刚刚获得的“宝贝”，哪里愿意理会她？

    后来呢？阿y记不得，在罗刹国呆了多久，本以为第一年的日日哀求已经足够难挨，她又不得不留下。几年间，阿y做过许多恶事，见过无数血腥，有罗刹鬼的血，也有自己的。

    她成为了罗刹婆豢养的“家奴”，是罗刹婆一条最听话的狗。不知是否也算开了先河，后来罗刹国兴起了养奴之风。

    只要是罗刹婆吩咐的事情，阿y一定办到，她远走千里为婆婆寻一味古书上见过的药，与招惹了婆婆的高大威猛罗刹郎缠斗几日……那几年，身上总是挂着伤，没一块好地方。她俨然好by司恶鬼，若是在大唐境内，怕是早成了厉鬼。

    被罗刹婆取蓝se火焰之时疼的彻骨，她没有想过竺寒，却在每一个墨se夜空对月惦念。他一定长大了，不再是记忆中的小沙弥；愈加的高了，可总归高不过罗刹郎。那张圆脸也舒展开了，要不是僧人身份定叫长安nv儿魂牵梦萦。

    y摩罗鬼绝不会被驯化，只要她心中有念，就一生都不会，更遑论那“念”是人间之至纯至善。

    阿y伺机而动，终于在一夜抓住了时机，罗刹婆醉酒，在她引诱之下吐露“天机”。

    要找被抛nv尸，取鬼镜下匕首，按照自己心意凿刻改变那尸t，再以鬼身发愿，献祭于si尸。

    罗刹郎是类似于五通那般，不过短暂用灵力幻形，阿y所学罗刹nv之法，实t真身，更加长久真实。罗刹nv大多在天竺境内取尸，阿y不愿，可她偷了鬼镜下的匕首，不能走远，便在西域找了具nv尸。

    坊间有传，西域境内入夜有妖鬼食人，也并非皆是虚假。大抵是见到阿y在“改造”尸t罢了。

    ren后，她把匕首cha在一颗顽石头上，“逃”回长安。

    ……

    罗刹婆叛逃的奴隶，回来之时，会面临着何种境地？

    阿y带一身灼红，再访罗刹，求婆婆解法。

    众鬼为她大唐风韵的身姿发笑，只觉得丑陋无b，更遑论她那满脸满身的红。上一个没躲避放晴之日午时yan光的罗刹nv，下场是不堪忍受嘲笑，自行殒灭了。只阿y痴情，又着实倒霉，惹祸上身。

    她被关起来了。

    曾经罗刹婆不监禁她，她都不走，现下真真成了奴隶，得奴隶对待。

    阿y一袭灰衫，被风吹的有些破落，头纱撕扯之间落在肩头，还要被婆婆的新仆抬着笼子放在外面。受过路人目光洗礼、唾沫嘲讽，又有最下三lan的罗刹郎隔着笼子拽她衣襟，漏大片炽红，留下句“着实丑陋”后离去。

    你同阿y说尊严二字，她只觉得可笑。罗刹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nv之国度，是她自己送上门，“活该”二字绝不冤屈。且那笼子是婆婆用特殊妙法所做，把阿y锁住了人形，亦不能化为烟逃走。

    第三十日，阿y记得清楚。罗刹婆被两个俊美的罗刹郎抱出来，坐在门外摇椅上，手里拿着个碧玉烟斗，吞云吐雾。

    不过半年时间，她声音愈加诡谲y异，“说吧，为何回来？”

    阿y爬近些，扯着破乱的纱遮羞，连日暴晒，肌肤愈加的红而可怖，似腐烂迹象。

    “婆婆，求您救我。”

    罗刹婆冷哼，“我应是想到的，你现下这般丑陋，倒不得不回来求我。甭论何处何地的鬼，都知道个放晴之日不出家门。我取的你口吐火焰之能，又不是取你心智，阿y怎的蠢笨至此，教我好生可惜。”

    “婆婆，救我，您救我，我定会报答。”阿y眼珠染上蓝se，实则是心中已经发怒，却还是摇尾乞怜。

    那团蓝，让罗刹婆短暂愣住，烟斗递给了仆人，揽了揽身上fangdang暴露的外衣。道：“这次，把眼珠给我。”

    阿y咬紧下唇，内心纠结，小和尚好不容易心中有她，若是失了眼睛……

    罗刹婆啧了声，“我只对你那蓝焰感兴趣，大不了眼珠子给你留下，但附带着应该是不能视物了。”

    “感念婆婆，我……满心愿意。”她知道，罗刹婆取人宝贵之处，定要得主人一句应允，才能保证取下之后也是生动鲜活。她也不敢再犹豫，生怕婆婆反悔，毕竟现下不是她决策话事。

    罗刹郎得眼神示意，开了笼子把她扯出来，阿y无暇顾及自己lu0露，扯着罗刹婆衣摆问：“婆婆，可否先为我……”

    因心急于取眼，罗刹婆嘴里喃喃念了几句，再一拂袖，阿y浑身的红立马全消，她含泪发笑。

    那一刹那心想的是：终于有脸面回去见他了。

    进屋，被罗刹婆抓住脖颈，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

    又要好疼好疼了啊……原来提前预知的疼痛，会让人变得如此懦弱。

    枯瘦的手在她眼前浮动，可开始取眼后，她却没有感觉到预料中的疼痛，罗刹婆自然也发觉，停了施法。

    一室无语，阿y不敢发声。

    许久，婆婆怒声命令，“把这贱鬼给我带到后堂。”

    后堂，是鬼镜安放之处。

    阿y被扔在光亮的地上，罗刹婆扯着她长发拽到鬼镜前，空空的镜子开始逐渐出现画面。却不是蓝se火焰，而是无数个碎片情景，不一定有没有阿y，却都有一个般若寺的竺寒小师父。

    她贪婪地望着鬼镜，脸上挂满笑意，眼神痴痴。

    鬼镜可照出每一只鬼的最珍之处，靠的是客观评判，并非主观心意。她五百年所化的y摩罗鬼，以口吐蓝se火焰为最稀有罕见。虽然现下还有那么一小丝窜到眼珠里，也b不了她与小和尚的幽幽情动珍贵。

    到底是何时，满腔情事，已经写满了他的名字。

    直到罗刹婆嘶哑着嗓子开口：“妙啊，妙啊。我收集了那么多宝贵之物，竟不成想还能遇到鬼的至纯真心。你别怕，我不要你的心，眼也不要，只你把这段记忆给我就好。不知道取出来是何等的形状，鬼怪记忆我倒也取过，黑漆漆的一团，下作恶心。你这定然不同，定然不同……”

    还要吩咐罗刹郎，“去大唐把这小和尚也给我抓来。凡人之躯，我剖开看看，有何奇异……”

    “不准。”

    刚要走出去的罗刹郎，同罗刹婆一起，为阿y命令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不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y重复：“我说，不准。”

    *

    写多了，罗刹国下章还有点就能写完。我写剧情上瘾了，吃r0u啥的……

    其实也快了，只能透露这么多了！更多好书Ν⒉ＱＱ。.c〇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