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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外头是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但里头还是颇现代,厨房里各式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烤箱。师娘一边给土豆削皮一边道:“我外孙女爱吃什么饼干蛋糕的,我自己闲着无事就学了。你们小女孩都爱吃吧,晚点我再弄一点,你带回去当零嘴。” “不用啦师娘,”陈望仔细地把菜洗干净,“师娘,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啊,那把这两个土豆切成丝吧,切丝可以吗?” “可以的。”陈望接过刀,切了几下熟悉了刀具,速度便慢慢上去了。 两人说着话,免不了又提到当年家中的事情。师娘听罢也宽慰了她几句,不由得也提到了齐导演当年的病。 末了师娘笑道:“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小陈啊,交男朋友了吗?” 话题可以跳得这么快的吗?陈望来不及反应,嘴比脑子快了一步:“还没……” “你是医生吧?医院里小伙子大把大把的呀。” “这个,”陈望尴尬地笑笑,“太忙了,都没时间考虑这些。” “家里人就不着急?”一旁择菜的方姨插嘴问。 “着急……还是有点吧,但没遇到合适的,也没办法。” 师娘半玩笑半埋怨:“哎,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结婚生小孩了。我当年是没法子,四处奔波,三十多才生,还是双胎,现在想想都后怕。结果俩不省心的长大了,也一直拖,都是三十多才成的家。你说说,女人想生孩子的话,拖太晚不行的啊。小卉当年进产房,可没把我吓死。” 陈望点点头:“是,年纪太大的话各方面风险都总体要高一点。不过,现在技术设备都慢慢上去了,顺顺利利生产的高龄产妇也不少。” “好在啊,都平平安安过来了,我也就放心多了。现在啊,都cao心小谢呢。” 陈望没料到话题突然又绕到谢致身上,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师娘似乎也没打算让她接,继续说:“他大学刚毕业时,我老伴一个朋友的孙女儿,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只要小谢到家里,半个小时不到肯定也跟着来了,平时也总找他,去探班什么的。那姑娘长得跟模特似的,名校毕业的,性子也好,大大方方的,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我们都觉得不错,小谢却总是淡淡的。姑娘追了人大半年吧,终于盼到点头了,在一起了,刚好那时也是过年,俩人一块儿到家里来了。结果,元宵刚过,就散了。问吧,只说不合适。以后再想给他介绍,就成天说不急,忙,慢慢来。” 陈望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师、师娘,土豆丝切好了。” “啊,好好。那你去歇歇,就几个菜,炒炒就好啦。” “没事的,我帮您吧。” “不用不用。你衣服是浅色的,万一溅到什么就不好看了。去外头走走,或者陪你老师说说话。一会儿就开饭了,啊。” 冬天的太阳沉得早,外头已是黑漆漆的一片。廊下挂着几个灯笼,走近了瞧便能发现里头都是灯泡,梁上安着线,远看倒也很有氛围。 陈望随意拣了一处坐下,因是背风,并不觉得多冷。古色古香的院,初升的月,风吹叶动的低响,光线柔和的灯泡,缸边的制氧机。如同两个世界的交错般,令她有些恍惚。 从网上看到的谢致,他自己口中的谢致,旁人话中的谢致,她眼中的谢致,纷纷杂杂地缠绕交叠,让她总要陷入一种雾一般的茫然。彼此空白的时间太长,纵然再见,她仍容易带着旧时的记忆,不自觉地便要去寻他的变化,然后试着小心地调整自己的态度。可她不是个聪明的姑娘,适应的能力远没有那样快,面对他时控制不住的心慌。 时间划出的沟壑,让她听着他的事也好似听着别人的故事。照理她应该听进去,可仍有一种游离在这些事情之外的感觉。 小时候的人们都是柔软的,好包容的,再迥然的性格,只要没有恶意,总能试探出相互契合的一面。长大了,形状便越来越分明,开始长出壳子,与他人乍然相遇,只有清脆的一声响。 “怎么在这吹风?” 陈望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看到谢致站在身后,捋了下耳边的碎发:“没什么,看看风景。齐导演这个院子挺好看的。齐导演呢?你不陪着他?” 谢致挨着她坐下:“老师饭前要吃粒药,吃完他去躺一会儿了。师娘呢?还在厨房?” “嗯。说怕油脏了衣服,让我出来了。” “和师娘聊了什么?” “左右都是当年的事,还有齐导演,还有你的事。” “我的事?”他心里一咯噔。师娘不会乱说话吧。 然而天不遂他愿。陈望慢慢开口:“嗯,你前女友的事。” 谢致默了,半晌才说:“盛情难却。” 她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噗嗤”笑出声来:“所以,只要女生特别主动,你就没辙是吗?” “倒也不是。”他慢条斯理道,“如果我不是单身,多主动我都挡得住。” 陈望低头笑笑:“没有说你耳根子软不专一的意思,就是没想到,你看上去还不太好搞定的,原来女生主动就缴械投降了啊。万一你的女友粉知道了,怕是每天都有个加强连来堵你。” “那你可得替我保密。” “只不过,”她搓搓手,哈了口气,“你又不给人主动的机会,又不会自己主动,难怪齐导演和师娘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