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诈出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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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吃,面条不能泡久了。”燕之用筷子挑起面条来笑道:“一碗一根,够长够寿吧?阿文,长命百岁!” 阿文的小手一直捂在脸上,此时才慢慢的放了下来。他伸手拿起筷子却不敢看燕之,端起碗来就往嘴里扒拉:“姑姑,那我吃啦……” “不能这么吃!这个是鸡汤,烫!”燕之说的慢了,阿文已经被烫得伸着舌头张着嘴不停的抽冷气:“太烫了……烫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幸好面条这么烫,让他可以趁机把眼泪流出去,他答应了姑姑的,以后不哭……他得说话算话。 “用白水漱漱口。”燕之倒了杯白水给阿文,看着他漱了口,燕之扳着他的头两人面对了面:“张嘴,我看看……” “倒是没什么大事儿。”仔细检查了阿文的嘴巴一番,燕之又了回去:“这个面条是空心的,面里存汤,味道厚,可吃的时候也得小心,容易烫嘴。” “头一次吃这样的面条,在王府的时候我见了不少小膳房里的吃食,也没见他们做出这样的面来。”阿文又端起饭碗来随口说道。说完他想起姑姑是不爱听王府里的事情的,于是赶紧闭了嘴安心吃饭。 两碗面,两个小菜,不仅给阿文过了生辰,还过了中秋节,正是一举两得,其乐融融。 吃了饭,燕之轰着阿文赶紧回屋睡觉去。他们晚上还得接着赶夜路,夜里也得接着忙…… …… 照例是忙活了一夜。天明早市开始上人的时候,燕之也支起案子开始做生意。 中秋节是大节,家家户户都得做些好饭菜大吃一顿,因此燕之琢磨着今的rou食会销路差些,便多和了十斤面,做了烧饼。 可巧,一位年岁不大的妇人一下子买了十个火烧夹rou,燕之得再切些卤rou才够。 就在她进屋切rou的功夫,外面候着的几个妇人已经嘁嘁喳喳的扯上了闲话。燕之端着一盘子rou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几个人正说到了贤王爷的婚事。 这桩燕之早就知道了的事情,如今仍旧是女人们聚在一起闲扯淡的话题。 燕之依旧面色如常的干着手底下的活儿,阿文则歪着头看了看她。 “收钱!”燕之低声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人前的时候姿态是否自然,她只知道如今自己听到贤王爷这三个字的时候依旧会觉得扎心。 还是时间太短了……等再过个一二年我就能把他给忘了…… 燕之在心里如是开解着自己。 “天贶节陛下给贤王殿下和解老爷家的二小姐指了婚,到今年冬天估摸着也该办喜事了……” 朝堂对于百姓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女人们弄不清士大夫们身上的品级爵位,只把穿着官袍的大人们一并喊了老爷。 解二小姐在高门大户中名头不小,老百姓听说她名头的人也挺多。 坊间的话多是如此,乱传一气之后就变了味道,于是解懿现在百姓的传闻里是天上的仙女投生的,美的没了边儿,有才的没了边儿,简直就不是人了……只有皇帝陛那样的人才配的上她。 如今解二小姐花落贤王府,那些三姑六婆大婶子们还挺替她抱屈:“听说贤王爷身子不好……是个瘫子……上朝都是躺在金殿上的……” “唉,解二小姐也是命不好,大概是她jiejie把她家的福气都带走了,解大小姐成了贵妃,解二小姐以后怕是要当寡妇……” “嫂子,这是您的rou火烧,吃好了再来!”一大包东西递了过去,燕之打断了几位聊得正带劲的话题。 燕之可以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着景行,可她仍然不爱听这些人那么说他。 并且燕之总觉得景行像个阴魂不散的恶鬼,总会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忘了他的时候,他就会呲牙咧嘴的冒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 早市散去,燕之和阿文也开始收拾摊子。 她每天都要把大铁锅里的卤汤煮开,捞了里面的碎渣,再把汤盛在一只小缸里。 卤味好吃与否的一个至关重要的诀窍就是要有老汤。 一坛子保存得当的老汤是能一辈一辈地传下去的,存的越久越金贵! “燕丫头,给爷做口吃的。”苏三爷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又出了屋:“小子,把三爷的凳子拿出来。” “您等会啊,我看看有什么可做的。”燕之应了,让阿文先把凳子拖了出去,她在屋里看了看,就剩了一碗才从锅里捞出来的rou渣以及五六个火烧。 “剥几瓣蒜去。”燕之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把才进屋的阿文又给指使了出去。 正好大铁锅里的卤汤已经煮开,燕之拖了小缸过来,把卤汤盛了出来,没都盛干净,还在锅里留了个汤底。 加了半瓢水进去,燕之等锅开的功夫把几个火烧改刀成了菱形块,用刀背搓起放进了锅里。 又从那碗准备要拿回家自己吃的筋头巴脑碎rou头里挑出一些来扔进锅里。 这些rou头里既有猪皮又有猪下水,燕之把碗里能用筷子夹起来的都给添了进去。 火烧碎rou卤汤在一起煮了会,燕之撤了火,用一只苏冰做的大海碗装了,又拍了几瓣蒜末洒在上面,两手端着出了屋放在了苏三爷的面前:“铺子里没啥了,俺也凑合着吃吧。” 苏三爷先是闻了闻,随即一抬手:“筷子。” 小铺子里只有两双筷子,是燕之和阿文自己用的,阿文不愿意给苏三爷使,进屋去拿了一双二尺来长的铁筷子递给他。 苏三爷没接,笑模笑样的看着阿文说道:“换一双去!小子,别和爷动心眼儿,三爷又没病!” 阿文低头回了屋,还是不愿意让苏三爷用自己和姑姑的筷子。 燕之已经从案子底下摸出一柄汤匙来洗了递给了他:“把这个给三爷送去。” 三爷接了汤匙,在大海碗里一通搅合,将蒜末和里面的烧饼rou头搅合到了一处,而后风卷残云般的吃了起来…… 燕之收拾完屋里的灶台和案子,苏三爷也正好放下勺子,他张开嘴哈出一口气,又嚼了几下,伸手连嘴带脸一起摸了一把,抹得豪气冲天,是一只大手从左到右狠狠的一下,燕之眼看着他把嘴上的油都摸到了耳朵上! “舒坦!”他往屋里看了看,起身到水缸旁盛了半瓢水灌了下去:“你这个一顿乱煮还挺对三爷的路子!” 苏三爷放下水瓢就要到怀里摸钱,燕之赶紧摆了手:“都是剩的,不算什么。” “那三爷就不给了。”苏三爷也不和她气,出了门要走,临走之前他不忘嘱咐燕之道:“燕丫头,你晚上走路的时候带上点家伙,南菜园那边不太平,出了劫道的,说是前日就有个人被截了,不但身上的银钱没了,那人还被劫道的……那个什么,反正你晚上小心点就是!” 苏三爷说了几句,猛然想起燕之还是个没嫁人的大姑娘,于是临时把后半段话吞了回去。 “劫道的?”燕之看了阿文一眼。 “这事儿指定是有的,三爷我就是刚从衙门里回来,衙门里的朋友亲口告诉我的,说那个人的……那个什么,反正三爷说让你小心点就小心点!没坏处!” 那个人伤的不是地方,苏三爷不能当着个大姑娘胡说八道,只得点到为止,梗楞着脖子走了。 苏三爷走了,燕之和阿文锁了门提着擀面杖也一直往家里走。 晌午十分,阳光很足,晒在身上能让人觉出热来。 两个人闷头走了一阵之后,阿文忽然抬了头眯着眼说道:“姑姑,你成了劫道的了……” 燕之对着阿文一呲牙:“还有你,儿子!” 到了家门口,燕之才开了门锁,隔壁院子的周婶子开了院门出来,看见她忙大声叫道:“正要看看你们娘儿俩回来没有呢……” 她转身回了院子,转眼又提着一篮子东西朝着燕之走来:“昨儿中秋节,我meimei给送来的月饼,还有些菜,婶子家里人少,吃不完。” “家里来人了?这两天总听见婶子家院子里有人说话。”燕之伸手接了篮子,先道了谢,随即状似无意的问道。 “别提了!”周婶子顿时变了脸,横眉立目地说道:“来的都是官差,一天好几拨,这两天家里就没利索过!” “哦?婶子家出啥事了?好端端的官差干嘛来?”燕之把篮子递给阿文:“给腾出来……” “十四那晚上,我meimei拿了五百文钱,让我家外甥给送过来。” “那是去年她家盖房从婶子这里借的,正想着过中秋过来看看我们老两口再把钱还了。” “我那外甥出来的晚,就在路上遇到了强盗,三五个畜生不但抢了她身上的钱,还把他给打废了!” “你是没见呐,太惨啦,我外甥来到婶子家的时候都成了血葫芦!没把婶子吓死!” “大半夜见到这么一个东西,周伯也受了惊吓吧?”燕之冷笑了一声。 “他那眼神!鬼站到跟前都不知道害怕!”周婶子摇头道。 两个人说着话,从周家院子里出来几个人,其中两个人架着一个汉子一步一步地往平板车的方向挪,走得极慢。 周婶子回头瞅见不禁叫道:“就不会把车赶到门口去?非得让他走出来?” “你看看,这就是我外甥,生的一表人才……婶子还有心给你们……”周婶子说着话眼睛红了起来,她摆摆手说道:“每天都得去医馆换药,遭了大罪了!” 燕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人,而此人如有所感竟慢悠悠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他脸上有伤,五官都挪了位似的,是一副扭曲的模样。 看先是随意的看了燕之一眼,随后就瞪大了眼! 这是他的眼睛肿着,就是瞪眼也不明显,外人仍是看不出他面上的变化。 燕之一直盯着他看,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对方也认出了自己。 没有多想,燕之朝着对方走过去。 而那人看见她手里提着的擀面杖不禁瑟缩了下,似乎是想跑! “哎?她提留着根棍子干嘛?”周婶子也看出了毛病,忙不迭地追了过去。 到了周家门口,燕之才看见周秀才也抄着手站在门里,眉头紧皱,瞅着就有些不耐烦。 “周伯。”燕之先和老秀才打了招呼,又扭头看向了只往两名青年身后躲的壮汉:“哎,听说你是遇到劫道的了?” 燕之把手里的擀面杖横在平板车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快让他们走吧,还得赶着去医馆呢!”周婶子追了过来要拉开燕之,心里也暗自奇怪:这孩子平日听稳重的啊,今怎么看见汉子倒过来说了话? “他的病,去医馆是治不好的。”燕之直视着那人的眼睛,眨都不眨:“得我这个强盗……劫道的……还有什么?你还说了什么屁话了?” 燕之用擀面棍捅了捅他。 扶着他的两个青年同时出了手,挡开了燕之:“做什么!” “做强盗!”燕之大声说道:“这个畜生不是说我是强盗么!” “什么……”周婶子拉住燕之,就怕她冷不丁的给外甥一棍子:“燕姑娘,你到底说什么呢?” “周伯,正好您也在,我就说说我是如何成了他口中的强盗的吧!” 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有周秀才在场的情形下,燕之把那晚的事儿大致的情形说了出来,并且连带着那些污言秽语也一并学了,末了她用擀面棍一捅那个汉子:“孙子,老子说的是也不是!” “我……大姨……大姨夫……我不认识她呀……”那汉子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只对着周婶子说道:“大姨,我真的是遇到劫道的了!” “放屁!当初你见我是一个人赶路便生了歹意,活该你犯到我手里,我可是炼过功夫的!” 燕之截了他的话头冲着周秀才大声说道:“他说的都是谎话!” “你说的也不是实话!”那汉子被燕之揭了老底,早就恼羞成怒,他歪着嘴恶狠狠地说道:“小娘们儿!那晚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你还带着个小崽子呢!” “哈!”燕之仰头一笑,心道:杂碎,你方才还说与我并不相识,如何知道我是带着阿文赶路的! ------题外话------ 明天俺休息~ 早晨会加更~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