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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寒神色一松,低声道:“暮云,她不是那东西……” “你是说,家主错了吗?”暮云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之意。 “你知道的,公子,家主从来不会出错。”暮云顿了顿道。 是的。 慕寒如醍醐灌顶,心中更加酸涩。 若是父亲出错,钦天监多年努力都付之一炬,不过是个笑话。 而母亲的殉道而死,又算什么呢? 慕寒睁开眼睛,努力让自己硬下心肠。 对,秋崖她,就是妖邪。 他反复默念着:妖邪寻胎夺舍为人,祸乱江山。 如今社稷引诱,龙脉不稳,星辰倒行,真是因为妖邪…… 慕寒,再不要心软。 不过若是真如父亲所窥那样,自己看到的月秋崖体内的那东西,到底算是什么呢? 秋崖,怎么会是妖呢? 是妖,她为什么又能和那东西脱离开来? 慕寒心中如一团乱麻。 “再等等吧。”慕寒闭上眼睛,“等到了长安,我不会再多说一字,全凭他作主。” “可是她已经插手到了我们头上了。”暮云声音冷淡,“若非时机未到,家主早已经出手。” “公子,家主从来不需要你让步。”暮云声音里带着警告。 慕寒苦笑一声,抬眸无力看他:“暮云……” 暮云神色一滞,带着些无可奈何:“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若非公子央求,他早就将这些告知家主。 “公子,你要记住,不要因为她现在太过像人而将她当做真正的人。”暮云离去前,微微侧过脸嘱咐道。 他意味深长对慕寒道:“她只是还未苏醒,不自知罢了。” “而我,告知家主也并非想要害她,家主现在只吩咐钦天监监视她,而非扼杀她。” 不过这妖邪当真邪门,连公子都这样被她迷惑。 慕寒望着暮云黯淡血色的右眼,没有说话。 庭院再度空荡寂静下来。 慕寒轻飘飘一声叹息飘散在风中。 他摘下自己左眼的镜片,对着镜子望去。 镜中的慕寒,碧色的左边义眼熠熠生辉,带着一种难言的邪气。 慕寒忍耐着从那里传来,直达心脏的寒意,再度戴上了水晶镜片——好多了。 他舒口气,想起了叔伯们说的话。 “寒儿,你要记住,你是为了诛杀那妖邪而生的。” 他们那样对他说,包括他的母亲。 母亲笑得温柔,早已模糊在记忆中的脸却再度清晰起来,她殷红的唇溢出鲜血,她在高台上,遥望着他。 “寒儿,不要过来。”她留给他,最后的一句话。 她在他面前,化为青色飞灰。 随后是她身侧,那陌生而熟悉的脸。 仙人立于玉阶上,让他不敢高声语,只不住流泪。 仙人修长指节划过星盘,拈花为序,山河万里,排列云海之间,浩大繁复,白鹤悲鸣。 仙人漫不经心地收回雪白长剑,一道剑痕划过他的左眼。 他记得仙人眼中的悲悯,怜爱。偏偏不像是 他的父亲。 云风过,仙人冰冷的手掌覆上他的眼眸。 凉的,不痛。 雪白冠带,漂浮如云烟,鹤羽大氅,白发翻飞。 他的母亲祭出了照妖镜的碎片,随后“消失”了。随后,那人将“母亲”,放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睁开眼,看见仙人淡漠的眼睛重新落在了河汉繁星之上,他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走吧。” 那是他第一次对他说话。 他便见那白衣仙人离他越来越远。 再一睁眼,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切不知是美梦,还是噩梦。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 他此后,再也没有看见过父亲,直到那一天。 那仙人见他来,也只说了一句话:“去吧。” 去,跟随那妖邪。 他知道,钦天监等了那妖邪多年,据说,那妖邪在父亲当年的杀阵中逃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那妖邪主动来了长安,还是个捉妖人。 他的好友天机君,向来擅长卜卦,替她卜了一卦,告知她故人有难,于是他又跟随她来到了蜀郡…… 越是相处长久,他越发觉,她并不像是妖邪。 甚至,还很正义,甚至单纯。 很容易被骗。 慕寒想到此处,忽的唇角微微一弯,但很快在镜中瞥见,收回了笑容。 慕寒,你疯了? 她是妖,她是妖。 慕寒呼吸一乱,心浮气躁地闭上眼睛。 次日清晨,江未眠睁开了眼睛。 她微微蹙眉。 怎么回事,天还没有亮吗?她有些惶惑,但是也不至于一点光也透不进来吧? 她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伸出手,摸摸索索,摸到了兔子,她捏捏兔耳朵:“系统?” “现在天亮了吗?” 系统几乎秒回复:“是的,宿主。” 江未眠眉心褶皱更深:“为什么……” “怎么了宿主?”系统发问。 “我看不见。”江未眠伸出手,在一片黑暗中一抓。 系统顿时紧张起来:“宿主,你别动,我检查一下。”